很多时候,你知道你爱她,却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比如你们花前月下的时候,她其实因为看到了那一池湖水而想起了曾经的苍凉果然,也会因为感受到被风吹动的发,而痛苦曾经被扼断的手指。
心,是最难测的。
你们睡着一个枕头,却做着不一样的梦。
莫即墨一开始就觉得她们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圈子,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三观处事。
她心知肚明,因此默认也纵容了自己对沈清闺的一知半解。
她觉得那样很正常,也是对的。
现在,她后悔了、
若是一个人的痛苦无处安放,连对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释然,她的内心该有多绝望。
莫即墨想用力抱紧这个不知不觉就瘦了好多的女人,努力不去想她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忍受割肉般的痛苦。
她却不能。
怕伤了她的血肉,让她疼。
“我母亲长得很美...也是一个明星,不过她比我厉害多了...真正的红极巅峰,但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说家族不会愿意,让她等,她怕自己名声所累,会暴露这样的关系...尤其是她怀孕了,但是她很喜欢演戏...演戏跟他比她的命重要,可她还是舍了,放弃一切去了国外...一等就是十年,那一年,我看到了他”
“在我读书的那个学校...他出现了,去接他的儿子,那个孩子很聪明贵气的样子,他的妻子也是...我母亲当时也在,我们面对面...擦肩而过。”
“后来我母亲就病了,病的很重,她的头发一根根掉光,容颜一天天老去,你知道,看着原本极美的....逐渐枯萎腐败,是很可怕的事情...那种可怕在于折磨的过程..我每天都坐在医院房间外面的椅子上,看着人来人往,看着医生护士来来去去...直到她最终熬不过去,对我交代了两件事”
“一,替她拿到那个奖杯,回报当年那些给予她帮助又寄予希望但最终被她所伤的人...”
“二,宁可不爱,也不要深爱”
宁可不爱,也不要深爱。
其实那十年,她母亲未尝不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可她固执得守着最初的自己,也守着最初让她爱上的他。
可固执是她自己的,丑陋是现实的。
于是爱情成了一瓶硫酸,腐蚀了她的年华,枯竭了她的生命。
莫即墨抿着唇,滚烫的泪一滴又一滴。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在害怕,我那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变成了我自己....可她交代之后,却还是说了....无法控制,那才是爱情”
“沈清闺,你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那就让我控制你的身体...它活多久,取决在我...无论多痛,忍着...你忍多久.将来你好了,我就让你快活多久....”
最后一句话,若是寻常,该是如何得让人羞涩脸红啊。
此刻,却那样悲伤。
快活。
她这一生都不大快活,心里藏着太多阴霾,暖不了自己,更暖不了别人,这点她心知肚明。
可有一个人愿意跟她一起冷呢。
沈清闺将自己略微曲起的手腕从袖子从稍稍伸出,沾了一些血水的手覆在莫即墨的苍白手背上。
手指一根根覆上。
冰凉凉的。
带着血些许的温热。
“莫即墨,你记住了....这句话我会当真...一辈子。”
――――――
一辈子有多久。
梅之鲟一个人陷入布艺沙发中。
不远处的布鲁克跟比索都看出了她的阴郁跟安静。
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上面拍卖的是一对老夫妻艺术家用死前最后一段光阴制作的油画。
那浓烈的色彩,比任何年轻人都要来的奔放热情,让人感觉到了蓬勃的生机。
他们的一辈子或许是永恒。
那么,她的呢?
梅之鲟的眉梢忽然动了动。
因为上头...曲流殇走上台。
“诸位,拍卖已经全部结束,所有拍卖所得的金额都将交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现在播放本国西北地区跟a国那边遭受战乱的人民生活录像,让我们更加深刻得理解到,在我们这些人享受温饱的时候,还有许多人还活在痛苦之中...”
这话纯朴又稚嫩,却意外打动人心。
在场有人哪怕是抱着作秀的目的来的,此刻也多了几分慎重,没人愿意做坏人,能帮到人,别人感激你,那种感觉其实很好。
而录像一开始就是a国战乱的一些人...
大人,小孩,在畏畏缩缩得躲在屋子里,不敢高声说话,也不敢生火做饭,躲在他们家里的记录者也很狼狈,镜头经常一晃一晃的,但那暴露的窘迫跟恐惧还是让众人感觉到了真实,尤其是当那镜头摇晃了下,巨响传来,下一秒倒在血泊中的男子...哭泣的孩童...跪下求饶的妇女...
残忍,不堪。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情感,渐入佳境。
就是游子熏等人也沉浸在那录像中..
那是一种人之常情。
少数几个有戒备心理的..则是感觉这个录像隐隐有些不对劲..
直到他们看到街道上..
火拼!
两伙人枪械火拼..
平民根本没有躲藏的能力,奔跑中...乱飞的子弹击中。
或者这些人根本就是在屠杀除自己这边人以外的所有人。
无论是谁。
杀!
但...
第三方武力忽然出现了。
从那废墟之中射出子弹。
并不密集,但...一颗甚至可以击杀两个人。
太准!
枪枪爆头。
一个个人倒下,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不管是政府军,还是革命军...
屠杀。
毫无压力的屠杀。
等枪火停歇。
里面走出人。
比其他武装者矮一些,瘦一些,握枪的手指发白,她取下帽子,有些懒散得煽了下风...
露出了苍白精致的脸,眼线撩长,在那中东风格的地域显得十分与众不同,也跟身后一群茹毛饮血似的凶狠壮汉截然不同。
砰!
爆头的声音。
她转头,看到角落里一个小孩被她身后的下属给杀了。
她眯起眼。
“他看到了我们的脸,而且还有手机”
手机么...
她看到了那小孩掉落地上的手机,转过脸。
“我有说你么...怕什么”
她转身,离开了录像范围..
“杀了就杀了呗”
她说,杀了就杀了呗。
苍凉淡泊得像是一缕风。
吹进了所有人的心中。
游子澜终于明白背后那人要做什么了。
――他要将梅之鲟彻底逼入绝境,逼入那个她好不容易脱身的蛇窟。
梅之鲟...你这辈子都只能是红蛇。
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他们的惊愕,恐惧,责备...那种目光,都一股脑得落在角落偏僻处坐着的人。
有人恐慌,不安,想要换座,但终究压抑了。
这个人是谁,他们不早就知道了么。
而且杀人嘛...他们也不是没接触过...
所以...
梅之鲟知道游子澜他们在看自己。
担忧么?
其实不必的。
这个...大概也只是开始吧。
“曲先生,我想问问这个录像真正的来源...而且关于它涉及的内容,恐怕并不适宜在这种公众场合播放,如果你坚持,那问题恐怕就不小了”
比索起身,沉声发言。
他的目光在曲云嵘等人身上扫过..看到了他们的冷酷。
――恩,要把梅之鲟一举解决么。
台上的曲流殇闻言,有些惊慌失措..
“我...我也不知道..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过那个录像,没有这些的,我...”
场面有些混乱..
下面的曲相恒眯起眼,有微末的笑从他嘴角滑过....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父亲,您还会觉得我不如这个半路出现的...狗杂种么?
“对,对不起,我马上换..”
曲流殇急急忙忙,这边..比索跟布鲁克等人一举看向了曲相恒。
“曲公子”
“这个视频的来源只能出自一个,蛇窟!不知道经手它的你...是用什么心态跟方式拿到它的”
要逼人入黑么?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曲相恒起身,抖了下衣服,轻笑:“比索先生说笑了,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当然,我也很遗憾,遗憾我弟弟没能提前知会过梅小姐就让她有这样的尴尬,也很遗憾....事实就是事实,我们终究是无法抹杀的对么?”
“所以呢,你是谁?”布鲁克面无表情,“你是曲家的曲相恒,还是蛇窟的蛇王!”
他这句话一说,外面传来警笛声。
国际刑警出手了。
要控制局面了么?
多少□□瞄准了曲大公子的头。
梅之鲟稍稍抬了眼,目光深沉...
看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