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飞霞河为界分定泽藩和蛮藩,泽藩是巫部自治区域,蛮藩是沅国最南端的藩部。飞霞山谷就恰巧在这俩藩部的分界点,那就成了三不管的地界。一个是时有巫人出没,一个是流匪野寇,寻常时是断不会见到有官府的人前来。就因为这个飞霞山谷朝再远了说,可以归拢到泽藩泗河郡的地界,可也都知这个泗河郡姜郡守那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
“铁打的姜矮子,流水的小娘子。”熊瞎子擦了擦鼻涕,“他家三奶奶小春红还是俺给介绍的,可你说他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来打俺呢?”
苗淼站在窗边,远远地看了山下不远处一片片竖起的郡旗,笑:“这次我教会他啥叫铁打的苗奶奶流水的姜矮子。”
“翼夜,把胭脂水粉给我拿上来。”
一鸿寨山下浩浩荡荡地扎了一大队官兵,正中间一顶华穹软帐,一个干瘦矮子正躺在软塌上懒洋洋地吃着葡萄。
“来人啊!”
“大人!”来了个小兵跪在了他榻前。
“去叫阵的人回来了吗?”
那小兵垂着头,说:“回来了,还救回来个姑娘。”
一听姑娘,姜大郡守眼睛腾地一下就亮了。“啥姑娘啊?”
那小兵显是懂话儿的:“说是被土匪给半路抢来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又顿了一顿,“已经等着大人宣见了。”
“哎呦呦,这么一个可怜的小姑娘一定没少受惊吓,赶紧召上来让本大人好体惜一番。”
不一会,人领上来了。一席烟粉络纱长裙,外披素麻长衫,兜帽加之,几缕青丝垂在地上随着她可怜见儿地颤着身子轻轻晃着,晃地姜郡守的心思好是荡漾。
姜郡守深深呼吸了一口那姑娘的体香,淡雅别致,不落俗套,甚至还有些辛辣熟悉的尾调。敢用这么别致的香囊,这姑娘家一定也是个烈性的小人儿。烈性好啊,他就喜欢烈性的。他陶醉的想:“摘下帽子抬起头来。”
……
姑娘有些害羞地地抬起了头,还不是很情愿地扭扭捏捏。
这小浪蹄子,还挺会勾搭人。他捋着八字胡,更加陶醉了,笑容更加可掬。
“小美人儿,在下姜洋,是泗河郡的父母官,你不要怕,本大人一定会好好为你做主,替你讨回公道,日后护你……”
兜帽滑落,姑娘终于抬起了头。
…………
在这激动人心地时刻,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
姜洋刚才吹的牛逼一下子因为姑娘清新脱俗的美丽而变得鸦雀无声,对他自己的感觉好似一个屁没放完愣生生被憋了回去,难过的想哭。
他直楞着双眼,呼吸都因为激动而变得难以控制,缓缓抬起手指,他因为激动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干瘦的脸上染上了久违的热情风采:“……来,来人!”
刚才那小兵慌忙跑了过来:“大人何事?”
何你姥姥!姜郡恨不能一巴掌把这货拍成锅贴:“你他娘的长眼睛是用来喘气的!!这是黄花大闺女?!”
那小兵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干啥了,他疑惑地看着跪着的那姑娘,说:“大人,人姑娘带着黄花,块头也挺大可不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大人咋了,您脸怎么这么红?都说了不要过于操劳的~您是不是又生病了?”
“……”
上我屠龙宝刀来!大人我要砍死这个大蠢逼。
被人嫌弃的大姑娘生气了,霍地一下站起来了,地动山摇的,脑袋上硕大一朵向日葵抖了两下愣是没掉下来。“你这当官的咋说话呢!你刚才不还说要为小女子做主的吗!!”
姜郡守颤颤地朝后挪了了两下,看着大姑娘猩红的嘴唇,擦了擦脸上被溅的唾沫星子,觉得自己怕是真要出师未捷先吓死。
“姑娘,您的私事待会再处理,本官,本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完,他赶紧用眼神示意旁边杵着的小兵,希望他能看懂能把这妖孽给抓下去。
刚犯了错误的小兵瞬间懂了,同样给了姜郡守一个心领神会的媚眼,走到姑娘后头,按住姑娘的肩膀。
不错,还算懂事。
姜郡守想。
上前,一把就把人大姑娘吭哧一下推倒了。
大姑娘猝不及防下就朝下倒啊,哦不,是朝下夯啊,见过打桩的那个桩吗?这姑娘就是桩,姜郡守就是那块地。
现在,这块地在一瞬间被娇滴滴的桩打了。
这快地仰面躺在榻上,眼冒金星,老泪众横,内心怀着忧国忧民忧天下的大情怀:麻痹的税还是太低了!这些老百姓是吃啥长大的能长这么大个?
这块浓妆艳抹的大桩上下扒扯着姜郡守这块贫瘠的土地,猩红大嘴唇子使劲朝人脸上拱:“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大人不要,大人不要!”
呵呵。
拱了一辈子的白菜,这次让白菜拱了。
怪不得刚才觉得那个香囊很别致很清新很脱俗。
近距离之下这么一闻,那他妈是韭菜馅的大包子味!
姜郡守满眼含泪,一声发自肺腑的灵魂之声:“操!”
那新来的小兵又懂了,朝后弓着身子说:“大人慢玩,我先下去了。”
“……玩你大爷……你他妈的是哪个队的,我我……”我要把你皮给你扒了草草草草……然而姜郡守的一腔愤怒迎来的是大姑娘温柔地爱抚。
“姑娘,姑娘,本官不是那种人!”
“姑娘,你在动手本官就喊了。”
“姑娘!哎你别解我腰带啊!!” “姑娘!!你在过来一步我就喊了啊!!” “来人啊!!!!!!”
姑娘飞了一个媚眼,嘟着大红嘴唇,拿着腰带朝前走了两步一把将姜郡守给绑了:“哎呦呦,大人,您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了。”
“俺家苗奶奶,这会,在端你家老窝呢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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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全副武装最少得三四百人开外的正规官军,一边是连秋家庄的还能动弹的人都算上加起来才不到一百五十人的野路子土匪。
这简直是风吹芦苇一边倒。
用脚丫子都能想到结局是啥。
可是毕竟脚丫子还是脚丫子,不是神算子,不然,我们心系天下的姜郡守现在不能被人绑着扔在了苗淼脚下,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姜大人,您好,我是苗淼。”
“呜呜呜呜……”
“姜大人,您还好吗?”
“哇呜呜呜呜呜……”
苗淼看了一眼旁边的黄花大闺女熊瞎子,眼神充满了谴责。“不是说了不能动手打这位吗?”
熊瞎子一脸无辜:“俺没打他啊,俺就是把他给衣服扒了把他绑起来他就这样了啊……”
这下屋内的所有人除了小豆的眼神是无辜的,其他人的目光都是谴责的。
苗淼再次安抚姜大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母的光辉:“姜大人,我很明白您悲痛的心情。但是,现在请您先化悲痛为力量,不然,一会我就要把你扔出去喂狼了。因为您哭的,实在是太他妈难听了。”
姜郡守惊恐地抬头。
然后――
他真的化悲痛为力量了。
“操!”
……
瞬间,他的脖子上架上了一把锋利无比的黑剑。“注意你的措辞。”身后传来一声冷到骨髓里的男子声音。
姜郡守又想哭了。
他真的只是发表一下灵魂的声音,这都不可以了?
毕竟,现在他的面前,出现了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他激动一下都不可以吗?
战俘就没人权了?他好歹是个郡守好不好!
苗淼清了清嗓子:“翼夜,你退下吧。”她上前一步,亲手扶起了姜郡守,把他给扶到了椅子上,说:“姜郡守,不要怕。”
这么漂亮一小姑娘的手软腻温华,很轻易地就把姜郡守的恐惧化解了不少,他仿佛又飘飘然高成了那个姜大人,底气就又来了。对啊,他是朝廷命官,这不过是几个村野土匪,他怕个卵蛋?朝廷那边的人肯定知道自己被人抓的事情,莫说还有高人在他们家等着他的好消息呢,这么小的寨子,分分钟就能被端了。这个小娘皮是真好看,头发颜色那么别致,眼睛那么别致,精致地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可人儿,比那时在京城里见到的巫部蒂人好看太多了,呵呵,等他回去,一定要好生爱抚她。
“毕竟,我们已经决定要杀你了。”
“呵呵,算你们识相。”他满意地吹了八字胡。
诶,不对,他好像听错了。
“你说啥?”
“我说,我们已经准备要杀你了。”苗淼坐在一旁,微微笑着,可人儿的紧。
姜郡守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他愣是干笑了两声:“你不用诳本官,本官也不是吓大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以什么妖法抓了本官,但是本官的手下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你那几百个士兵早吓跑了。”
“啥?”
苗淼双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不知道为啥,秋家庄的人一冲到你们部队面前,摘下帽子,你们的士兵就丢盔弃甲哭爹喊娘的跑没影了。”
秋,秋家庄? 那个被瘟疫传染的秋家庄?他们不是都快死绝了吗?他们来干嘛了?他们不是和一鸿寨有梁子吗?怎么混到一起了?? 姜郡守的脸皮有些白了,还是强撑着大气一笑:“那又如何!我泗河郡里,可驻扎着南宫将军几千步兵队!本官若是明日不回去,他们一定会踏平了你们这个小破寨子!”
听了这话,苗淼了然:“怪不得听秋二柱说,你平日里胆小如鼠,今儿竟敢来攻打一鸿寨了。”
“那又如何?南宫丞轩那样的人物,会为了你这种人让自己的手下冒着被传染瘟疫的危险?你是在逗我吗?”
“……”怎么办,姜郡守有点方。
苗淼提高了音调,话锋一转。“所以呢,本着土匪精神,肯定是要杀了你的。”
“不要怕。”
“我会让你有尊严的选择个死法。”
“……”
少女笑靥如花,一旁的黑衣男人剑光如月。
姜郡守彻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