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怒突如其来的传音,把毫无准备的雪无痕吓得够呛,之前萧怒表现出的种种超乎寻常,他一直将其归结到萧怒背后的大炼星师头上,毕竟萧怒就在他的眼前,实实在在的四星巅峰修为,远未到涉及修炼神魂秘术的层面,可神魂中传来的话音,却分明是萧怒发出的,雪无痕不免惊喜交加。
惊的是,萧怒的表现打破了他的认知,喜的是,看来萧怒执意赶到洛兰成,并非一时冲动,或许营救林壑萧怒真有不为他知晓的秘密手段。
林壑修为不断降低的日子里,经常去炼星阁蹭吃蹭喝,恰逢那时雪无痕也着了尹雯儿的道,修为全失,两个境况大致相似的老头子,奇迹般的成为了好友,经常一起喝酒聊天,感情与日俱增。只是后来雪无痕通过屈挽舟的帮助,获得了解毒丹药,顺利恢复了修为,林壑就很少在炼星阁逗留了。
惊闻林壑突然出事,雪无痕其实心情比谁都难过。可他知道护神教的背景,知道护神教的厉害,莫说他孤身一人,即便再有十个八个雪无痕,在这洛兰州内,受天地规则限制,他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从护神教手里,把林壑硬抢回来?
也许,除了萧怒,就数雪无痕最想营救林壑了,只有他心里最清楚,林壑是一个何其光明磊落的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曾经在战场立下百万军功,却拱手让人的真男人。
雪无痕并不是浩然门徒,可他却与好几个浩然门徒熟识,其实,都源于一个女人,那个比辣椒还要火爆,比丝绒还要温柔的女人。之后,雪无痕才了解到,他们的蛰伏,是无奈的,是委屈的,是不情愿的,他也终于慢慢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这个传说中的隐世宗门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心向往之。
没想到,林壑也是这样一个对浩然门神往多年的男人,是以两人简直相逢恨晚互相引为知己。
雪无痕当然想营救林壑,萧怒前来找他的时候,他心中其实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或许其身后那位绝世强者,会悄悄出手相帮,直到这一刻,萧怒忽然向他传音问话,他心中的侥幸才彻底熄灭。
“雪前辈,我知道您是伪帝级,甚至可能就是帝级高人,不过,在这洛兰州内,受天地规则限制,无法动用更强的力量。我相信您一定知道护神教的一些虚实秘密,现在,请您告诉我,领域,最大的用途到底是什么?”
萧怒开门见山,问出了心中桎梏已久的一个问题。虽然他在魔域世界时,曾多次洞悉他人领域结界壁垒的虚实,隐约看出领域其实也是由无数魔纹(星纹),以一种奇异玄妙的形式组合而成,却并不明白,领域真正的用途到底何在?
今日,他觉得自己要想救出林壑老师,恐怕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如果自己不能获悉领域的真正奥秘,动起手来,难免会有致命的疏漏,面对护神教的高手,一个细微的错漏足以致命许多次了。
他,却一次错漏也承受不起。
胡子的出现,只是一个偶然,萧怒并不希望看到胡子暴露自己浩然门徒的身份,胡子大概的实力,他在陆离岛上已经大概见识过,他若想爆发出伪帝级的战力,势必得展露浩然门秘术绝学。
林壑,萧怒必须要营救,但若因此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蛰伏多年的浩然门人,一朝暴露于强敌面前,也非萧怒所愿。
所以,临时抱佛脚,萧怒向雪无痕请教领域的真奥。
他相信,这个关键时候,雪无痕应该不会藏私。
果然,雪无痕迟疑了片刻后,就言简意赅地传音过来道:“所谓领域,其实就是最大程度地借用天地之力。换而言之,灵海终有干涸耗尽之时,而天地之力无穷尽也!”
一语点醒梦中人,萧怒立即领会了个中真意,如顿悟一般,神魂晋入玄妙的空明之境,再不受外物的干扰,神魂中,无数发生过的领域之战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其中闪现回旋,他初时目不暇接,逐渐应付自如,洞悉了无数之前不曾参悟到的玄奥。悄然中,他对领域的理解一点点加深。
雪无痕悄悄丢出一件星器,将萧怒保护起来,他终于明白,这个少年绝对是个天才,不然为何能得到那位大炼星师的垂青?单是仅凭只言片语就能立即晋入顿悟状况,其天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每一次林老头,一提到萧怒这个弟子,就会笑得像个捡了大便宜的贼精。
雪无痕叹息一声,默默在那件保护萧怒的星器上,添加了数道加持印结,他决定,将萧怒留在这里,自己上前与胡子一道,携手大战护神教高手,如果林壑未能救出,到底保全了一颗复仇的种子,一颗希望的种子。
雪无痕也不知弄了个什么手法,竟瞒过了周围所有围观者,将自己的储物腰带取下来,挂在萧怒的腰间,并丝毫没有惊扰到萧怒的顿悟。
然后,他的身上就接连闪烁起七八种截然不同的星器光芒,整个人化作一道惊鸿,划空飞向一号浮堡。
就在雪无痕动身之际,一号浮堡内蓦地升腾起十二道惊人圣洁气柱!
二号浮堡的人隔得太远,只看到白色的气柱之顶,悬停着十二个盘膝而坐身穿黑色斗篷的修士,刹那间,整座一号浮堡,都被一层圣洁的白色结界所笼罩,外人根本看不到其中的情形。
“是护神教的人出来了!”二号浮堡码头,有人低声惊呼。
但一号浮堡内,包括屈挽舟在内的所有驻守洛兰军士感受则全然不同。气柱覆盖整座浮堡,却单单只影响了军营和码头,至于城中那些店铺街道丝毫不受波及。
就在护神教十二个高手,骑在诡异的气柱头上,升到半空,与虚悬停在码头上空的胡子校长遥遥相对时,屈挽舟和千余名弯刀骑士均感到一股极度阴寒极度邪恶的气息,将整座一号浮堡军营覆盖。
这就好比,突然之间,一号浮堡军营就陷入一个阴森恐怖的诡异复合法阵里了一般,每个人的血肉和灵魂都震荡不安,好似随时都会被充斥在天地间的邪恶力量收摄走一样,没有人还能感应到自己灵海的存在,还能与自己神宫世界的星灯联系上,骤然失去灵力的掌控,骤然缺失灵力的支撑,肉身孱弱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俗人,让他们惊惧之余,纷纷对护神教超强的实力感到后怕。
此时的他们,面对护神教这样的绝世高手,跟一只蝼蚁有何分别?
自屈挽舟掌军以来,洛兰军士提升最大的是他们的心志,可护神教十二个绝世高手,只用了数息时间,就彻底摧毁了泰半军士的意志,让屈挽舟多日的辛苦付诸东流。
屈挽舟深恨不已。
或许受到萧怒的影响,他对邪恶的气息极其敏感,他相信世人也绝不会了解到,护神教诸人,根本就是在掩人耳目,以圣洁的气柱作掩护,遮蔽他们一身邪恶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为何会成为护神的代表?为何会成为火刑的执行者?他们有什么资格可以代表神灵,宣布别人为神孽?
曾经的屈家纨绔大少,第一次在心中生出强烈的愤懑,第一次对自己的内心提出拷问。
也就是在此时,胡子校长却长啸一声,如一只紫燕,一头扎进十二个护神教人结成的诡异大阵中。
屈挽舟心急如焚,他想高声提醒胡子大人,千万别进入他们包围圈,可惜,他浑身乏力,四肢瘫软了一般,哪里喊得出一丁点声音来?
虽然他最近已经开始接触神魂秘术,却并未能淬炼魂识,再说,此时身处大阵覆盖范围,他就算学会了魂识传音,又哪里施展得出来?
屈挽舟目眦欲裂,他并不清楚萧怒与胡子的关系亲疏,却知道好歹胡子也是清溪学院的校长,林壑已经被擒,难道现在又要折损一个?
可实力低微如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一种深深无力的绝望,将屈挽舟紧紧捆缚起来。
胡子冲入十二名护神教高手的包围圈,双方并未立即动手。
其中一个护神教高手,突然纵声喝问道:“来者何人,敢在我等面前如此放肆?”
胡子不屑地笑道:“你们一声不吭,抓走了我学院的老师,难道我作为一校之长,还不能过来问问?护神教行事,当真比帝国律法还要霸道还要专横,胡子我第一个表示不服!”
护神教有人大声喝骂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垃圾学院的校长,竟敢口出狂言,当众指责咱们的行事!我看你分明就是跟那个神孽乃一丘之貉,还不速速跪下,听候发落?”
胡子狂笑道:“一群偷星盗月的鼠辈,居然以神的使者自居,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速速将我学院老师释放出来,否则,老子跟你们没完!”
一护神教高人狞笑道:“很好,既然你存心作死,可怨不得咱们。兄弟们,别让他死得太便宜,咱们一定要将他的灵魂分割成十二块,让他承受十二份没日没夜的火刑烤魂之苦,不到百日,决不停止!”
话音刚落,护神教十二人身下的圣洁气柱中,就闪电般探出一条条黝黑如剧毒黑蛇也似的粗大星纹,相互交叉纠缠,顷刻间如织网一般,不知织了几层,又凝成了多少道诡异的星纹图案,如一张巨网,将胡子罩在其中。
也就在此时,屈挽舟清晰地看到,支撑一号浮堡的法阵,不断溢出精纯的灵气,径直汇入那网中。
而且,屈挽舟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似乎也被那网产生的莫大吸力给不断抽走,再看身边那些军士更是不堪,浑身正在颤抖如筛糠,想必灵力被抽取得很快很多,才会如此。
胡子,则像傻了一样,一直未有任何动作,还认命一般闭紧了双眼。
就听一个护神教高手狂笑道:“摘星摄月,给我分!分!分!”
刹那间,就好像有千万把锋利的刀片,旋转着,从四面八方飞速朝着胡子的身体斩落。
屈挽舟暗道:“不好,胡子校长怎么不知道闪躲呢?最少也该严密防御一下吧?”
蓦然间,天外似乎有一个浑圆的皮球砸了下来,带着五颜六色的怪异光芒,轰然砸落在那张正在激发灵刀的巨网正中央!
然后,屈挽舟就目睹到一幕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浑圆的皮球不是球,而是一个胖子,一个身上闪烁着奇奇怪怪好几种光泽的胖子。
这个胖子端端地砸在网中央,就像身上带着莫大的磁力一样,竟让那千百口飞向胡子大人的灵刀微微一滞,然后胖子就被高高的弹起,不到十分之一息的时间里,又砸落下来,如此反复,足足弹动了三息时间,也就是往返弹动了足足三十下。
那千百口闪电般飞出的灵刀,就在不间断的停滞中,像是被生生扯断了线的风筝,星星点点地往地上坠落。
而直到此时,护神教众强者的呼喝声才此起彼伏地响起。
“什么人?”
“大胆!”
“找死!”
一直没有丝毫动作的胡子大人,一身紫袍忽然化作漫天紫色的蝴蝶,飞舞起来,却是他身体满溢的力量,把这件衣服激得彻底粉碎!
然后,屈挽舟就看到,胡子大人的气势再度节节攀升,完全凌驾于那十二个护神教高手之上,这不禁令他心中一松,心道,“果然,他一直在酝酿一个惊天的秘术大招,这一下,能不能将这些不可一世的护神教高手尽数钳制住呢?”
但不知为何,一股莫大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袭来,让完全无法动弹的屈挽舟心中一凉。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一下子堕入到了极度寒冷的冰窟之中,有千丝万缕的邪恶触手,正在拉扯自己的精血、星灯甚至神魂,他却无力阻止,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