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当,奴婢是奉了老太君的吩咐,特地来给您与二小姐送东西来的。”姚妈妈说着便将手中的礼单递了过去。
苗氏接过来细看,虽面上没有展现出丝毫不寻常,可是发亮的双眼和禁不住扬起的嘴角都在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这样贵重的礼,我怎么好收下呢。”苗氏推辞。
姚妈妈忙道:“这是老太君的一番心意,还请您笑纳。”
齐婥在白家见过面前这老嬷嬷,她是老太君身边得力的人,自然比府中的一众奴才都得脸,见人说话也从未有过这般客气的时候,今日这态度都已称得上是卑躬屈膝了。
如此客气,又带了礼来,足见情况特殊。
“无功不受禄,我们真的不好贸然收下这些东西。”齐婥微笑。声音娇滴滴的。
姚妈妈可并未想将人当做傻子,便陪笑道:“一则是这一层亲戚关系,老太君平日就常常说起将军夫人含辛茹苦,抚养三个女儿不容易,总是有心思结交的。二则老太君近日来也是病了,若非如此定要常常走动的。”
苗氏听的心里越发的舒服了。
她的出身卑微,又是从外室熬成了妾室,慢慢的才熬到继室的位置,加之她从年轻时便是体态风流,这些所谓的贵族女子们瞧着她的眼神都不对,好像她是个随时回勾引他们男人的狐媚子一样。
她很少得到这种尊重,是以姚妈妈的话叫她很是受用。
“这也都是为人母应当做的,若说起这个,老太君才是真正的女子典范。我也是有心思要常常走动的,只是怕打扰了老太君。”
“怎么会。”姚妈妈笑道:“您不知道,老太君一直对齐家的家风教导赞不绝口,虽做了一门儿女亲家,可老太君一直都说这亲家是没作够,再做一门才好呢。”
姚妈妈说话时,不着痕迹的去打量齐婥和苗氏的反应。老太君的确有过这个意思,这一次让她来时虽然没有吩咐,可老太君的意思他却是明白的。是以她虽然不能明说,却也将暗示之言说了出来。
齐婥惊愕,心跳如擂鼓的看向母亲。
苗氏则终归是喜形于色,客气的拉着姚妈妈坐下,道:“老太君的意思我明白了,姚妈妈也是当差的,我也就不多问,不为难你,你只管与我说说老太君吩咐你来是为了什么,都是亲戚,若是能帮的上忙的就只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您当真是善解人意,老奴在此谢过了。”姚妈妈起身行了礼,不敢与主子并肩而坐,就垂首道:“今日见了二小姐,老奴才知道什么叫做温婉贤淑,可见您的教导是绝无差错的,若真正出现了一个两个不懂事的,也绝对是逆子不服管教。”
苗氏闻言便明白了,“是不是妙丫头在府上又惹了麻烦?”
姚妈妈笑道:“也还好,年轻的小姑娘家,也不过就是骄纵了一些,老太君一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苗氏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事了,否则老太君不会好好的安排人来又是送礼又是说这番话的。
她虽然对齐妙和齐好不满意,可到底她不会为了对付他们两个就随便的相信任何人,也担心将自己不留神给陷进去.
苗氏面上的表情便有些高深莫测。
“哦。若是依着您这么说的,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叫老太君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了?”
姚妈妈便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齐婥。
知道是有一些话不方便与齐婥一个姑娘家说的,苗氏就吩咐齐婥:“你先去吧。”
齐婥笑着点头:“是,姚妈妈请宽坐,必定留下用膳才好。”
“多谢二小姐,您太客气了。”姚妈妈忙站起身来行礼道谢。
双方客气了一番,齐婥便从后门离开了。
只不过她实在是太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在出门之后悄然回来,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屋里的谈话。
姚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些焦灼,道:“……只想不到,世子夫人的脾气会这样的大,不但敢施针陷害侯爷,而且还敢接二连三的陷害,如今侯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都是被世子夫人施针封住了穴道所致。这会子侯爷身体连番出问题,加之前一阵又有人弹劾,都不知道仕途如何。”
姚妈妈因为着急,说这些话时候并未多想。
可是屏风后头的齐婥却是心头一跳。
如果安陆侯的仕途无光,前途渺茫,那又要如何帮衬她父亲?
当初不就是为了攀上白家的这棵大树,齐将军才会将女儿送去的吗,若是现在得知白永春这些事情做不到了,齐将军会如何?
他一定会急着将齐婥卖给更有用处的人!
齐婥一时间紧张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入皮肤,压出了痕迹也顾不上。
她不想被父亲卖掉。可是家里现在只剩下她这么一个货物了。难道能求父亲不要一意孤行?
里头又传来姚妈妈的声音:“……老太君如今是没法子,也不知世子夫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现在她有身孕在身,世子的身子也渐渐的好转起来了。上次与齐将军透露的消息您也知道的吧?老太君不喜欢世子,希望将来能由三少爷承袭爵位,就是安陆侯与安陆侯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可世子活着一日,这事就永远无法下手去做,总不好直接掐死世子了事,所以老太君才犯了愁。”
原来父亲说的是真的!
齐婥惊愕的捂着唇。
原来白家真的不希望白希云承袭爵位!
可是那样一个霁月风光的男子,那般优秀有才华,身子日渐好转起来,面真的能够承袭爵位,必定能将安陆侯府发扬光大,为何老太君会不喜欢?
就是老太君不喜欢,安陆侯与夫人呢?
苗氏沉思了片刻,问道:“姚妈妈今日前来为的就是告诉我这一件事?”
“是,老奴口拙,说的啰嗦了一些,但是也将老太君的意思说明白了。今日的确是有些僭越了,但是老太君是急于想要达成此事,而且老太君也说了,将来若是三少爷继承了爵位,整个家业也就都是他的了,那么谁嫁给三少爷,谁将来就是安陆侯夫人。”
说没有作够亲家,还希望再攀亲。又提起白希暮将来会是侯爷。这说法与从前齐将军的说法一模一样。
苗氏的心突突的跳,仿佛已经看到了爱女成为侯夫人。
那么她就可以不用完全依靠不靠谱的齐将军了。她也越发名正言顺的融入这个贵族的圈子,不会在被人瞧不起。
苗氏抿着唇,强忍着心下的悸动,并没有马上就回应。
姚妈妈道:“今日贸然提起,着实唐突了,您也不必立即就回答老太君什么,想清楚也是好的,只是请您千万相信老太君的诚意。也相信老太君对二小姐的喜爱。将来若过了门,必定是当做亲孙女一样疼爱的。”
姚妈妈就行了大礼。
苗氏忙搀扶她起来:“姚妈妈不必如此客套,你是老太君身边得力的人,哪里需要如此呢。”
“将军夫人如此宽宏,着实是下人们的福气。”说着话,那眼神却是惋惜,仿佛在说为何这么好的人,却有齐妙那种不孝女呢。
苗氏心里爽快,见姚妈妈要告辞就亲自要送人出去。
姚妈妈推辞,苗氏却坚持。
正当二人一片融洽的时候,齐婥却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面色有些阴沉的道:“母亲。”
姚妈妈和苗氏一愣,都看向齐婥。
“二小姐,您回来了啊。”姚妈妈赔笑,心里却是狐疑的很。不过她就算偷听,她也不会介意的。怎么去说服女儿那是苗氏需要操心的,她现在只管回去将消息告诉老太君才是。
齐婥只淡淡颔首,对苗氏道:“那毕竟是三妹妹的夫君,也涉及到三妹妹的将来,我,我无法答应。”
苗氏一愣。
姚妈妈却是极为动容的道:“二小姐如此宅心仁厚,真真时间齐将军和将军夫人的福气啊。只是您如此善良,旁人却不是,说不得还想将人赶尽杀绝也不一定呢。”
齐婥抿着唇,似乎在考虑姚妈妈的话可信程度有几分,片刻后才抬眸看来,虽容貌不及齐妙的艳丽,却也一样是个清秀佳人,眸光更是温柔坚定:
“不,就算三妹妹不对,我也不能这样去做,三妹妹做的不好了自然有府上老太君管教,出嫁从夫,也该由夫君管教,我做为姐姐不能这样落井下石。而且,三妹夫的身子也禁不起折腾,难道我要让自己的妹妹守寡?”
“您果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姚妈妈叹息着点头。
看来才女就是才女,知书达理温柔可人这些都不是谣传。
苗氏见女儿这样说,心里就大约有了个数,笑着道:“既然婥姐儿这样说,我自然是不能伤害到妙姐儿的。这提议就先搁置着吧。”
姚妈妈顿时焦急起来。
若是苗氏不肯答应,他们短期内还真找不出还有谁能与齐妙是天然敌对,有能接力打力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