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兰是真的慌乱了。虽然现在并非乱世,可是一个女子若是到了市井之中又要如何存活下去?她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没有家可以回,又没有一技傍身,生计问题如何解决?更何况万一运气不好遇上个拐子之类的,万一被卖进勾栏,她怕是这辈子都要毁了。
眉兰这样一想,早已哭的梨花带雨。
眉珊与她情况相近,也理解她的担忧,也是强忍着泪磕头道:“奴婢是奉夫人的吩咐来伺候世子爷,世子爷怎么安排奴婢怎么听,没有您与世子夫人的吩咐,奴婢断不敢妄图来打扰的。求世子爷开恩,留奴婢二人在此处吧,奴婢绝对会安分守己,不惹世子夫人不快,求世子爷开恩……”
紧急时刻,想不到是眉珊说出世子希望听到的话。
白希云凝眉淡淡道:“罢了,都说了去留由你们自个儿来决定,别在这里哭了。”
“是,奴婢告退。”两人松了口气,不敢再多出一声,抹着泪退下了。
屋内安静下来,玉莲几个觉得气氛不大对,也不敢多留打扰,就都行了礼退下。
白希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桌上的白瓷茶碗,碗盖上的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红艳艳的,瞧着便赏心悦目。
再看齐妙的侧脸,姣好的如雕如琢。他轻叹了一声道:“你与这盖碗一样,都美的让人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齐妙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望着齐妙的双眼,笑道:“可这盖碗再漂亮也是瓷器,一磕碰就碎了。你却不同。你坚忍、勇敢、宽容又懂事。”
“阿昭何出此言?”齐妙放下心事莞尔一笑:“怎么想起拿我和盖碗类比起来?平日里也吃茶,也没见你注意过吃茶的器皿。”
“平日里心情没有这般好,自然也注意不到这些外物。”白希云起身走到齐妙面前,指头挑起她的下巴,在她丹唇落下一吻:“我一直知道,你不喜这些妾室。”
齐妙听他这样说,便笑着摇了摇头,道:“的确不喜欢,但他们真切存在。且他们也不是恶人,又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没办法用自己的喜恶来决定他们的去留。”
“所以虽然不喜欢,还是让他们进来说话,想看看我的意思是吗?”
齐妙耳尖微热,点了点头:“我想不只是我,这大周朝里的女子就没有喜欢的吧?只是我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喜好,主要还是看你喜欢不喜欢。”
“我喜欢你就让我去将他们收了,让他们替我孕育子嗣?”
齐妙低着头,看着白希云衣襟上她亲手绣上的竹叶纹路,心内酸涩的很,却只能道:“你若喜欢自然是可以的。”她没出口的是,她不是圣人,也不是地道的古代女子,白希云若一心对她,她自然要回馈一心,若白希云将她看的与其他女子都没区别,她也会同等对待。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知道当下这个世道容不下这种天真。
齐妙正胡思乱想,却忽然被提了起来,尚来不及反应便被他霸道的堵住双唇。
白希云大手扣住她后脑,另一手紧紧握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唇舌交缠之间仿佛要将满腔的深情都借此表达给她。
齐妙起初惊愕,随后便只热切的回应。待到回过神时,她不知何时已被白希云放在桌上,他的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将她禁锢在他胸膛前,呢喃声湿热的落在她耳畔。
“笨丫头。”
“嗯?”齐妙气息不稳,声音又软又甜。
白希云忍不住又啄了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低沉声音丝丝传入心里。
“你这样好,我如何能看的进别人?别的女子即便是逢场作戏我也不想碰的。我只想要你一个。”
齐妙脸上绯红,眨了眨水眸,眼中的湿热不知是因方才的热情还是因此时的感动,渐渐聚集已有流下之势。
“可是……”
“你说可是什么?还有什么可是?”白希云怜惜的吻她颤抖的睫毛。他知道她没有安全感,也知道她身为女子的为难,但是他自问没有表现出对其他女子的兴趣,也不知他家的小傻瓜是为何想了这么多的。
“你将来若是有喜欢的姑娘,那,那到时我也不拦你的。”
“不拦我,但是也不会喜欢我了?”白希云不再禁锢她,扶坐在桌上,自己立于她身前,大手顺着她的长发,扶正她歪掉的珍珠步摇。
“才不是……”这人简直是人精,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若是白希云真的有了二心,她虽不会同时也有二心,但至少对他不会如现在这般了。
“别胡思乱想了,仔细优思过度伤了孩子。”大手摸了下她白皙的脸颊:“你也不用想着什么有了身孕要找通房之类的服侍我,我这些年清心寡欲惯了你是知道的,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
齐妙心中的感动不能用言语描述。她软软的依靠在白希云怀中,脸颊蹭着他的胸口,乖巧的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让白希云心生怜爱,就如此拥着满怀花香陪着她站了好一会儿。
“阿昭,咱们也该去给老太君、侯爷和夫人请安了。”
“我自己去便是。你留在这里。”白希云扶着她下了地,就要拉着她去卧房:“你也乏累了,先歇息一会儿。”
“那怎么行。我绝不会允许你自己去面对他们。万一再被气的晕倒可怎么好?“
“我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气晕了,你也太小瞧我。”
“不是我小瞧你,你是人,又不是木偶,看到你的父母亲人那般对待你,你哪里能控制得住情绪。”
“不成,你少面对他们少动气,对孩子也好。”
拿孩子说事儿?
齐妙抿着唇,柳眉微颦,幽幽道:“你知道吗,看到你被安陆侯打的脸都肿了,倒在地上不知生死,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时只想着顾着你,但是事后感觉到不舒服。当时肚子就疼的很,好在我自己就是大夫,用了药又见好了。”
“什么?!”白希云焦急的道:“你怎么不早说呢?若说不舒坦,咱们就继续在田庄也使得,何苦这么早就回来。”
“这与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要紧的是你啊!你若再有一次这样的闪失,我怕不只是我受不住,就是咱们的孩子也受不住。”齐妙握着白希云的双手,恳求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哽咽:
“所以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别让我胡思乱想。也别自己去冒险。你的身体是恢复了许多,但是还没有恢复到与正常人一样的情况,你也承受不住怒气。我陪你去,咱们请了安就回来,否则你要让我自己在这里担心你,担心下一刻就会有人来告诉我你晕过去了吗?”
“妙儿……”白希云满心的怜惜和愧疚,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对不住,是我的不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也没有给你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你有了身孕不但要被下毒,还要受连番的惊吓,妙儿,我……”
“所以让我陪你去。”
她如此执着,他若不同意定会让她生气。而且留她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将她带在身边,反正他也会保护她周全。
思及此,白希云便点头:“好。都依你。”
齐妙微笑着点头,心内暗自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众人早已经得了齐妙与白希云回府的消息。白希暮听闻消息时,心情着实激动,想着他们二人回来必定先要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是以他急忙吩咐了吴柳伺候他更衣,搭理的干净利落的去上院探望老太君。
而白永春那里一听到齐妙和白希云回来的消息,就激动的要坐起身子。奈何他双手不听使唤,想撑着身子起身又无从借力,想吩咐婢女扶着他起来,偏偏又开不了口,那婢女又没个眼色,只顾着坐在脚踏上做针线。
白永春是挨了齐妙的针到现在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无力又无助。
再想到害的他至此的人是齐妙那个怎么都得不到的人,白永春对齐妙的恨意又增了几分,原本还记着起身而动弹不停的人,这会儿却直挺挺仰躺着,只望着帐子上的绣花出神,眼神中泛着令人几悚然的光。
婢女回头看了一眼,见白永春那阴森的表情,就觉得背脊上冒了冷汗,着实觉得在侯爷身边伺候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了。
张氏在锦绣园给老太君请过安,刚出了门,想回金香园去,迎面就瞧见粗壮的婆子们抬着小轿到了院门前,白希云与齐妙双双下了轿,携手而来。
张氏的脸色一瞬冷了下来,“你们还知道回来。”
白希云道:“府中出了这么多的事,哪里能不回来看看。”
他起初是面无表情的,待到走到张氏跟前,忽然露出个冷酷的笑:“好容易到了这一天,我当然要来看看这些令人愉快的惨状。若是你你也会如此吧,母亲大人?”
张氏被他骤然间阴沉下来的面色和阴冷的目光吓的心头一跳,不免退后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