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先皇面前的老人,新帝待高贤倒是不错,这会儿瞧见高贤来了,新帝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似是十分欣喜地
忽然殿外有人说话,是太监总管高贤听见响动,自外步入。
“陛下,何事如此动怒?”
饶是如此,新帝的眼神却也不见改变多少,盯着翟永平,还是像在看一个蠢货。
“陛下,微臣该死!”翟永平忙又低下头去,额头不断磕在冰冷的地上。
那种居高临下、**裸不加掩饰的不屑,让翟永平从头凉到了脚。
翟永平说了一堆的话,却不曾听见新帝有什么反应,大着胆子仰头一望,发觉新帝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蠢货――
翟永平还想活命,便企图顺着新帝的心意说话,来为自己脱罪,忙道:“陛下……若是陛下不信,便召杨峰杨大人同赵拓赵大人他们一问,微臣如何敢欺瞒陛下?这画中人确是西秦皇后无疑!倘若微臣敢有半句虚言,微臣不得好死!想是微臣在陛下近旁伺候久了,才知陛下心中所想,知陛下笔下所画之人是何模样,而杨大人他们纵使瞧见了那位西秦皇后,定也不会同陛下细说,不知陛下爱慕画中人已久!微臣一片赤胆忠心,陛下明鉴!”
这神女再世,陛下是因为无法企及才大发雷霆?
翟永平虽为新晋武状元,却出身草莽,对前朝事并不十分知晓,惯常察言观色讨好圣上,十次倒有九次讨得新帝欢心,唯有今日,却是不懂新帝心思。
“西秦承亲王?”新帝念道,忽地冷笑了一声:“宁康公主好一个十分挂念朕哪!”
翟永平据实以告,一句也不敢欺瞒。
翟永平哆哆嗦嗦道:“未……未提,微臣去见过宁康公主,公主与安乐侯夫妻和乐,十分挂念陛下,未提西秦皇后之事。这、这画像是西秦承亲王所赠,说……说这乃是一幅以西秦皇后的容颜为蓝本的观音像,赠予吾皇,祝陛下安康如意。”
新帝一连数问,翟永平已是惶恐之极,从中了武举至今,甚得新帝恩宠的他,如今才明了何谓“伴君如伴虎”。
“西秦皇后?翟永平你确定?”新帝冷笑一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姿态,幽幽地问翟永平,“这幅画你从何处得来?若画中人是西秦皇后,何人准你带回来给朕瞧?宁康公主怎么说?她对那位皇后之事只字未提?”
这幅画分明是在提醒他,真龙天子也只是凡人罢了。
有些心魔,比千古霸业更叫人难忍!
千古霸业有何用?
神女二嫁,是什么意思?襄王有梦……有凤来仪……血染桃花,一字一句,绝非如翟永平这个蠢货所言,乃是上苍成全,要助他成就千古霸业。
此时,新帝听着翟永平聒噪的叩首,手里仍旧捧着那幅画卷,盯着画中人的脸和衣袂旁的那两道题词,唇角抽搐地抖动着,像是笑不出,又哭不出,他的眼里只有画中人。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以来,性情难以捉摸,这是朝臣皆知的事。
翟永平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只道是陛下在意两国邦交,不愿叫他胡说八道,虽痛极却立马跪地磕头求饶。
“陛下!陛下!微臣罪该万死!不该妄议朝政!微臣该死啊!陛下息怒!”新帝不会武功,可少年天子,气力尚足,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道,踹得翟永平滚翻在地。
“混账!”新帝站在那高台之上,忽地一脚狠狠将翟永平踹翻,眼里的神色带了几分可怖的疯狂。
翟永平虽等了许久,却不敢怠慢,笑道:“西秦皇后啊陛下!陛下的心上人、画中人,万万幅的画中人啊!多少次,微臣亲眼见陛下作画……不过,微臣即便知道不该说,唯一可惜的是,这神女是西秦皇后,若是想得到她,恐怕陛下得……”
“你说这画中人是谁?”新帝望着那画中人足有一刻钟,这才出声问道。
许是新帝太喜欢画中人了吧?一时兴奋得难以言喻也是有的,翟永平想。
翟永平兀自说着,往日为新帝寻来的各样好玩物什,或是各色美人,他也是这般滔滔不绝的恭维之词,只是却从未见过新帝的面色如此怪异,那是一种因激动而起的抽搐,竟至于连五官都有些微扭曲。
“‘有凤来仪,血染桃花。’这一听便是谶语啊。微臣以为,这两句的意思是,因晏氏女出,天下一统,理所当然要血流成河,各国争抢晏氏女,定是要打仗流血的。后两句‘襄王有梦,神女二嫁’,应是指陛下梦中曾出现过这晏氏女,而即便晏氏女已非完璧,那也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绝色女子啊!得了她,大业可成!故而,微臣自得了这幅画像,便昼夜不停地赶路,只想早日赶回宫中,将此事告知陛下……”
翟永平没料到新帝会如此激动,忙不迭地继续溜须拍马道:“嘿嘿,微臣想啊,陛下的梦里居然出现过这位晏氏女,岂非是上天早有预言,暗示陛下便该是这一统天下之人?陛下,您瞧,画上还有两句题词……”
新帝的目光注视着那画卷,只一瞬而已,忽地一把自翟永平手上将画卷夺了过来,神色大变,眼神近乎贪婪地盯着画中人。
“陛下,您瞧……”翟永平的急迫写在脸上,满是邀功之色,回京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竟让他捡了个大大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