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庆东胡思乱想的时候,另外一个刚进来不久的老年男病人说道:“我前两天倒是还在镇上见了马胜利一面,那是个早上,我在马瘸子的早餐摊子上喝粥,碰到了马胜利,他也在那儿喝粥呢。当时马胜利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还不时的唉声叹气。我跟马胜利以前年轻的时候在一块挖过沟,也算是熟人,我就问他,老马,你这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老马给我说,人家家里过年的时候都是一家子在一起过,他过年的时候就他一个人过,今年大年三十,他连饺子都没包,过得真是没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儿,老年男病人停下歇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我当时还劝老马,怎么过不都是一辈子,都已经黄土埋到了胸口的人了,别想那么多了,活一天就是赚一天。老马听了我的话还是唉声叹气个不停,后来我们吃完饭,他还非得替我把粥钱给结了。我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哪里肯让我替我结账,但是那天老马特别犟,我要是不让他替我结账,他就得给我翻脸,我想着一碗粥两根油条也就值个一块钱,就没跟他争,让他替我付上了。但是谁能想到这才没两天,老马怎么就自杀了呢!唉,老马其实是个好人啊,就是命太差!”
这时,另外一个年轻女人问道:“你们说马胜利是不是因为他一个人过够了,今年过年受了刺激,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跟民政所的人没有什么关系?”
先前说马胜利是因为民政所的人克扣马胜利的东西,所以马胜利才自杀了那个女人说道:“这谁还能知道呢,马胜利已经死了,谁还能去问他为什么死的?叫我说,不管马胜利是不是因为民政所的人克扣他的东西才上吊的,那些民政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病房里的几个人都点头称是,然后还有人又列举了民政所办的几件坏事。
陈庆东听着他们说这些事,心想民政所的名声真是坏到家了,在老百姓中间都已经形成了这么差的口碑,看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好好把民政所的事给整治整治了,要不然,民政所以后或许真的会成为自己仕途中的一个尾巴!
就在这个时候,陈庆东的手机响了起来,陈庆东忙拿起了手机,看到是郭玉峰的电话,连忙翻了个身,背对着别的病人,接通了电话。
“庆东,你在哪呢?”郭玉峰的声音十分焦急!
“郭镇,我感冒了,在镇医院输液呢。”
“感冒了?严重吗?”
“不算严重。”
“你快输完液了吗?镇上出事了,你得赶紧过来过来一趟!”郭玉峰焦急而又郁闷的说道,“马庄的马胜利今天早上自杀了,上吊!他的几个侄子把他的尸体抬到了镇政府,还口口声声说因为因为民政所的人克扣马胜利的东西才自杀的!操!庆东,你是分管民政的副镇长,得赶紧过来处理这件事!”
陈庆东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液体,也没剩多少了,他便说道:“郭镇,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以后,陈庆东大喊了几声护士,但是那个负责他们这个病房年轻的小护士这会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陈庆东喊了几声也没有人进来,他懒得再等,索性自己撕掉胶带,一下子拔掉了针头,然后又从护理盘中拿了一个酒精棉球摁住了伤口,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目不转睛的离开了病房。
陈庆东来到镇政府的时候,镇政府大院的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由于集场施工的现场就在镇政府大院的对面,所以陈红兵和魏老四也站在人群中看热闹。
陈庆东首先就看到了陈红兵,便走到了陈庆东身边,碰了碰陈红兵的胳膊,说道:“哥,现在怎么样了?”
陈红兵看到陈庆东,还有点吃惊,说道:“庆东,你怎么过来了啊?里面正闹着呢!马胜利的几个侄子非说是民政所的人害死了马胜利,要找民政所的人算账呢!非要跟民政所的负责人对话!现在周泉都不敢露面了,你是分管民政所的副镇长,你去了他们不就要找你闹吗!你赶紧走,别凑这个热闹!”
陈庆东很理解哥哥的心情,他也知道,现在马胜利的几个侄子正情绪激动,虽然有可能是假装的情绪激动,但就是因为他们假装的情绪激动,所以就更想找个人闹一闹,把事情闹大以后,才更好跟镇政府要钱!
历来这种事情,老百姓跟政府闹,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陈庆东知道,他现在进去,就极有可能成为那些人的目标,如果有人特别激动而动起手来,还有可能会受伤,毕竟在这么多老百姓的注视下,陈庆东是绝对不能够还手的!
不过,就像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一样,陈庆东现在冒着危险去跟马胜利的侄子们谈,就会给张云刚留下一个敢于担当的印象,他十分清楚,虽然张云刚这会没有出现在现场,但是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处理好这件事!
而郭玉峰,似乎是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如果不愿意冒险,哪里能把握住机会?!
在有可能给自己的仕途增加砝码的情况下,陈庆东马上就把这种**有可能会遭遇的危险置之度外了!
他对陈红兵说道:“哥,刚才郭镇长给我打了电话,就是把我叫回来处理这件事的,我不过去不行!”
“这么危险,你不能过去!”陈红兵也坚定的说道,“我不许你过去!”
魏老四也这时候也已经凑到了他们身边,同样劝说道:“陈镇长,马胜利的那几个侄子都是憨货,现在又正在气头上,你还是暂时躲一躲,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你再去处理也不迟啊!”
陈庆东摇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行,我现在必须得过去,这么多人堵在这里,马胜利的几个侄子又明摆着要闹事,一旦造成了群体**件那就麻烦了!他们指定要跟民政所的负责人对话,现在周泉不敢露面,我就必须过去!”
陈红兵很了解陈庆东的性格,他决定了的事情,任谁也劝不了他,只好说道:“小东,那我陪你进去!我看他们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魏老四也说道:“陈镇长,我也陪你进去!陈镇长,你说要不要去喊几个人,咱们的工人都在那干活的,要多少人有多少人,家伙也齐全,看他妈的谁敢动!”
陈庆东很感激的拍了一下魏老四的肩膀,说道:“不用了,四哥,我进去是跟他们谈事,又不是跟他们打架,叫这么多人进去也没有用,这样吧,你跟我哥陪我一块进去!”
陈庆东以前总是称呼魏老四为“魏老板”,今天第一次称呼他为“四哥”,虽然只是一个简答的称呼改变,但其中却意味着很多东西,魏老四听了不禁精神一振,十分高兴的说道:“好,陈镇长,我和陈总陪你进去!要是谁敢上来闹事,我第一个把他放翻!”
“好,咱们进去!”陈庆东说道,一时间,竟颇有些易水风寒的感觉!
陈庆东、陈红兵、魏老四三个人挤过人群走进了政府大院以后,马上就看到了躺在院子里一张破木板上的马胜利的尸体!
马胜利的身上该着一块白布,但是头却露在外面,面部因为淤血变成了紫黑色,舌头也在外面伸着,一双眼睛竟然也是睁着的,看起来十分吓人!
看到马胜利的这个惨样,陈庆东想到不久前还见到过马胜利,当时因为没能解决马胜利,还给了马胜利两百块钱,当时他们还聊了很多,他还觉得马胜利是个挺明白事理的老头。
真是没想到,才每隔多久,马胜利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这让陈庆东十分唏嘘!
在马胜利的尸体周围,站着十几个男子,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其中有几个是马胜利的侄子,另外那些也大都是他们马姓族人。
郭玉峰则带着镇政府的一些人和派出所的一些人站在马胜利的子侄们面前,对他们解释,让他们先把尸体抬走,再谈其他的问题,那马胜利的那些子侄显然不愿意这么做,双方对峙在了那里!
陈庆东他们还没有走近,很快,就有一个马胜利的侄子认出了陈庆东,他立刻指着陈庆东说道:“快看!陈庆东来了!他就是分管民政所的,他也是凶手之一!咱们去找他算账!”
这个年轻人的语言很有煽动性,那十几个人呼啦一下都朝着陈庆东围了过来,其中几个还拿着树枝、木棍等家伙,口里还大喊着:“揍他!揍死他!”
陈红兵和魏老四一左一右站在了陈庆东的两边,陈红兵怒视着那些人大吼一声:“我看谁他妈的敢动手!”
郭玉峰也气急败坏的大叫道:“谁都别动手!谭所长,你看着点,谁要是动手,立刻拷上带走!”
也不知道是陈红兵的怒吼起了作用,还是郭玉峰的恐吓起了作用,那些人都站在了陈庆东的对面,悻悻的看着陈庆东,果然没有人敢动手,甚至连大声嚷嚷的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