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目光浑浊,没有反应。
再大的仇再多的怨,都能被时间磨灭,但过不了那个坎,做不到原谅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没有身份,更没有脸去见任何人。
沐钧年也曾叱咤商场,也曾雷厉风行,多少商界精英望之兴叹的厉害人物,他曾有着令所有人艳羡的沉稳睿智,也有着令人着迷的五官,可惜在他未过不惑之时就接连因为婚姻、因为家丑而一落到底,谁也不再关注他。
迪雅君看得出,哪怕他此刻如此沧桑,哪怕目光浑浊,但他脑子里对一切都是清醒的。
“您要走也行,明天吧,等彻底痊愈?”迪雅君退了一步道。
老人没说话。
迪雅君才跟他一同坐回病床,“沐叔叔,您是不是一直都在关注家里的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最近一直没见沐司暔了,也没见老太太出过门,连沐寒声和傅夜七也没了影,所以他活动频繁的找寻,知道他们在照顾迪雅君,本想看一看能不能见到,哪想成了现在这样?
倒也好,知道小两口是去度蜜月了,也知道老太太只是带着沐司暔去了第一岛,并非重病或者出了什么事。
晚餐时,迪雅君依旧陪着老人,良久放慢动作,微微抿唇看了他,“沐叔叔……我能不能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人的动作顿住了,但没有看她,也依旧不跟她说话,片刻后又开始不急不缓的吃饭。
迪雅君皱了皱眉,“我也是有孩子的,能理解作为母亲对儿女的感情,就算老夫人当年那么做了,这些年她在心里没少念着您,尤其她现在年纪大了,看着孙儿们美满,唯独缺了您这块,不可能不惦念,都过去了这么久,哪怕当年您有错,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人会原谅您的。”
她过去和老夫人聊天,哪怕老太太不明说,但如今子孙绕膝,最挂心的一定是沐叔叔,当年将他逐出家门,杳无音信才更让人有念。
“你吃吧。”终于,老人低低的一句,然后又再没了下文。
他刚要起身时,迪雅君忽然叫住他:“沐叔叔!”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如果……如果婶子还在,您会愿意尽一切可能赎罪,和家里团圆么?”
老人脊背僵硬,转过身时沧桑脸上带着震惊和希冀,但不过几秒,他自己率先清醒过来,浑浊的眼底一片嘲讽。
当年的车祸,历历在目,他疯了似的想把她从血泊里抱出来,可除了染了一身猩红,再没有别的结果。
迪雅君皱了眉,她看到了老人微微颤抖的指尖,她没有再说下去,也许他需要时间。
…。
老太太寿宴前三天,蓝老爷子就打电话过来。
“她想过去给老夫人祝寿,所以,我会带着她提早两天过去,路途上也多些时间缓缓。”
老太太自是非常高兴,“你放心,我让寒声去张罗,让医生随时候着不会让她出事。”
采姨最近身体不是特别好,在第一岛就每天有医生待命,来了荣京自然不能马虎。
蓝家又一次全员出动赶往荣京。
最高兴的除了老太太,大概就是沐司暔了,又可以看到kiwi,不过有一点遗憾:因为人口众多,蓝家不会住在玫瑰园,而是回蓝修的湾流汇别墅住。
夜七看出了儿子的心思,目光又挪回书上淡笑。
果然听沐司暔认真考量后申请:“妈咪,我能住到湾流汇么?”
她从书中抬头,好笑,“你把一帮孩子都聚在玫瑰园了,结果自己跑去湾流汇?”
“不行我就把大部队带到湾流汇去。”沐司暔微微挑眉。
这显然不妥,“采姨身体不好,一帮孩子过去了多吵?”
这时候坐在阳台小角落里思考人生的沐司彦终于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和他哥哥相似的酷,白皙的小脸蛋,嘴唇粉得比女孩还好看,淡淡的动了一下,说:“还不如把kiwi带过来,省人力。”
比带一个大部队强。
夜七忍下淡笑,转头看了司彦,“叫kiwi姐姐。”
一帮孩子之间一个个的都不分大小,只叫苏衍为哥哥,其他都喊名字,筱筱儿最吃亏。
沐司彦抿了抿唇,没改口,又恢复‘深沉’了。
沐司暔若有所思,忽然说:“妈咪,我怎么感觉,以后我一定是受欺负的那个。”
八爷哪能受欺负呢?
可人家分析得也尤其在理。
“妈咪你想啊,司彦这家伙这么聪明,跟我又最像,一经我调教准是无懈可击;司景和苏衍呢,搞不好就是最腹黑的绅士,装得一脸好儒雅,内涵墨水多着呢;其他都是女孩子,我总不能欺负她们吧?”说罢又自言自语,“幸好还有个顾城供我收拾。”
前边说得是令人失笑,遭来三个弟弟一致赞同的眼神,只有筱筱儿笑,“姐姐肯定不欺负你。”
至于后一句,夜七看了看儿子,稍微斟酌了会儿,才道:“瑾儿,你最近对顾城干什么了?”
上一次的事,大人看起来没事了,估计小孩还记着呢。
沐司暔却勾勾嘴角,“没有啊,没到时候呢。”
瞧这语气,还有预谋有计划的?
不过她放下了书,略微语重心长,“顾城呢从小没见过他爸爸,他妈妈的教育方式可能有些欠缺,这不能完全怪他,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试着跟他交个朋友,说不定他就进步了,你又多了个不错的小伙伴是不是?”
沐司暔着实不这么认为,不过率先说话的是苏衍。
他看了看她,“小姨,你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沐司暔跟着点头,给了苏衍一个赞的眼神,形容得太贴切了!
“妈咪,我呢,没那么伟大,去教人回归正道,也不缺这么个朋友。”沐司暔很老成的道,“您是没见顾城自以为的优越感,整天吹着安家多厉害,拿着我玩过时的玩具嘚瑟,也就能糊弄那些小孩。”
反正沐司暔都知道,但也的确从来没揭穿过,也没嘲弄过顾城,除了顾城欺负到头上的时候。
是这样么?
她微微挑眉,没说什么了。
楼下。
辛溪刚午休醒来,沐钦和沐寒声都有事出去了,睡到疲惫的她只好自己起来找吃的。
之前没什么感觉,最近食欲越来越猛,除了睡,基本都在吃,而且馋的要命。
夜七从楼上下去时正好见了辛溪从厨房出来,一眼看去,垂头丧气。
“怎么了?”她停了脚步看着辛溪。
辛溪瘪瘪嘴,“居然没找到吃的。”
有吃的,但不是她想吃的。辛溪一手抚着肚子,见对面的人穿了清爽丝质的西服裙,知道是要出去,忽然眼前一亮,快步上前,“七姐,要不你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
经历过这个时段,夜七当然知道孕妇馋嘴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不过她笑了笑,“沐钦不会修理我?”
“他敢!”辛溪一脸强势,随即我乐她的手,“七姐最好了,我一会儿列个单子发你手机上!”
她微微失笑,“我走了,孩子们都在楼上呢。”
“放心吧,我上去陪他们。”辛溪爽快的笑着。
在一楼环视了一周,也没看到老太太,估计又和洛敏出去了,然后哼着不成曲的调子上楼跟一群小孩消遣时光。
…。
老太太大寿在即,看起来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人都尽力在这两天把事情安排妥当,好过两天专心陪老太太过寿。
夜七走出玫瑰园,自己开车上路,清亮明媚的阳光打在车窗上她也不嫌热,还开了窗户,偶尔搭出半截藕臂。
车子刚驶出玫瑰园保卫处,车载电话接到了沐寒声的短讯:“出门了?”
她清浅一笑,都说夫妻之间闹过别扭,往往要比先前更浓情,好似是这样。
干脆戴上蓝牙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沐寒声接的很快,但刚接通,她就听出了他在开会,背景里还有苏曜略微深沉的声音。
皱了一下眉,她打的不是时候。
不过他微微带笑的开了口:“不用挂。”
鲁旌抬头看了看,倒没什么异样表情,因为习惯了。
别人就不一样了,按说现在的会议气氛并不轻快,坐在主位的沐寒声却看似闲适的握着手机,指尖偶尔在屏幕跳动。
那样子,不得不说像极了犹在热恋里的青年。
这也就罢了,这会儿竟还悠然打电话去了,可谁也不敢吭一声,只能由着他,毕竟鲁旌还在那儿站着呢。
通过听筒,她听得到沐寒声走路时皮鞋跟轻微的敲击声,稳健、规律,不过她也听到了背景里略微的争执声。
等沐寒声问话时,她才不答反问:“会议不顺利?”
男人低醇的嗓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小事。”
她皱了皱眉,“赵霖竞选不顺?”
这会让沐寒声忍不住笑,对她是糊弄不过去的,干脆倚在了落地窗前,单脚支地,一脚微微曲起,皮鞋点地,半点不着急会议室里的苏曜会顶不住。
片刻,才传来沐寒声低沉好听的嗓音:“奶奶寿宴,送点什么好?”
夜七没忍住,含蓄的翻了个白眼,“说正事呢!”
嗯……沐寒声棱角微垂,薄唇含笑微微弯着,“放心,仅凭实力,赵霖上位毋庸置疑,哪怕凭人脉,谁能比过他?”
幸好沐寒声这话没给别人说,也太刺激人了。
但这是事实啊,和赵霖比,谁不知道这事实?如果连实力都比不过赵霖,那人脉和势力就最好别提了。
赵霖身后有总统落了她都不落的金牌翻译,有现任总统,更有低调却慑人的沐寒声,更别说人家娶了沐家唯一的千金,拿什么比?
但这些东西,赵霖从来不拿来作为自己的资本,他做的只是保持实力,提高能力。
好半天,她才点了点头,“也是。”
好久没碰政界的事,说实话,她觉得这样的状态很舒适。
车子已经缓缓驶过郊区高速,她才回答沐寒声的前一个问题,道:“奶奶什么都不缺,送礼倒不如琢磨琢磨她老人家喜欢的菜肴。”
老太太上了年纪,但身子骨不错,依旧白皙的皮肤多了些褶皱也不妨碍她的精神矍铄,而她最近一如既往的喜欢舞剑、下棋外,更痴迷于发掘美味,和司玥一起,祖孙俩是家里名副其实的吃货,几个月时最贪嘴的司彦反倒被比下去了。
沐寒声眉尖微动,“好主意。”
夜七微微的笑,车子停在了红灯前,“秋落有认识厨师,可以过去取取经……你什么时候完事?”
男人低眉想了会儿,沉声:“今天恐怕不行。”
因为晚上有应酬。
哦,她淡淡的抿唇,看着红灯即将闪过,从手刹换成了脚刹,也低婉道:“晚上我去接你吧。”
沐寒声轻轻弯着嘴角,知道她怕他喝多,这才温和应了:“好。”
“认真开车。”挂断之际,醇厚的嗓音透过听筒好似他就在她耳边呢喃,挠人。
她挂了电话,嘴角依旧是弯着的,情不自禁的弧度。
车子开得不快,所以到外交部时,稍微晚了几分钟,夜七看到的却是沐恋拎着食盒等在门口,犹豫在进和不进之间,一看到她,立刻把食盒藏在身后。
她忍不住笑,上台阶时,高高竖起的长发微微摆动,明知故问:“国外闹别扭,回来了还没好呢?”
沐恋嗔了她,“七嫂嫂也越来越坏了。”
她侧首看了沐恋藏起来的食盒,“走吧。”
沐恋想了想,咬了一下唇,“算了,我就不进去,七嫂嫂帮我把这个带进去?”
夜七立住脚微微侧首,米白素净的西装裙显得她亭亭玉立,半点看不出是四个孩子的妈,好以整暇的浅笑,没伸手接,只道:“不合适吧?赵霖到现在都没吃午餐的话,我送过去也一定没空吃,你就不一样了,他就是放下工作也得吃你做的饭。”
沐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立刻止住了,“我才不做第一个服软的,这是他不对。”
夜七看了看门口的阳光,一点点往里挪,虽然还没照在身上,但的确有些热的。
走过去干脆牵了沐恋就往里走。
到电梯口,沐恋还不情不愿,“我就到电梯口,医院里还有事呢!”
她只是笑,看着电梯的楼层数缓缓升高,忽然歪过头,“夫妻之事上难以克制的一般都是男人,赵霖再理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不是?”
比如呢?
沐恋瞬间来了精神,“七嫂嫂当时怀上宝宝是不是也给寒声哥下套了?”
夜七微微的愣,然后轻轻咳着笑,“他还真不用下套。”
呃,沐恋眨了眨眼,一想寒声哥平时的深沉,猛起来……
忽然觉得好笑,“七嫂嫂,我以前真的从来没想过寒声哥会这么有血有肉,你可能没见过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尤其二叔、二婶都走了之后……”
发觉话题说得远了,沐恋才停了下来。
但她的确深有体会,大概受了父母辈影响,寒声哥当年就是无欲无爱的,幸好奶奶一直没放弃。
电梯快到时,沐恋才感叹了一句:“要是二叔二审都在多好,家就完整了。”
那一瞬,夜七想到了采姨,想到了许久未见的老者。
只是她没说什么,只笑了笑,从缓缓的打开的电梯走出去。
“傅翻!”她很久没出现,有人见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夜七轻轻一笑,微点头,沐恋都能感觉到她在单位和在家里的不同,一身素净的衣服反而衬得她越发干练迷人,颇有领导气质。
“赵科长呢?”她走了两步在一个办公室门口敲门问。
里头的人赶忙站起来,指了指大会议室的方向,“赵科长还在开会,您要是有事,我去帮您……”
夜七摆了摆手,“不用,你忙吧。”见里头的人要出来给她倒水,她也拒绝了,“我自己来就行。”
沐恋一直在她身后跟着,进了她的办公室才叹了一声,“早知道我当初也干这一行多好?”
夜七笑着,“御编翻译就这么一个,表面风光,背后多少汗水,多少被牺牲的小角色。你忘了肖雨了?”
一说起肖雨,沐恋就打了个寒颤,结束这个话题。
大概助理告诉了赵霖有人在等,没过两分钟,赵霖就到了她的办公室,看到还在闹别扭的小妻子白了个眼转过脸故意不看他时,他才弯起嘴角笑。
没事时,夜七喜欢站在窗户边,这会儿也是。
单手撑在窗台边,转头看了赵霖,又看了沐恋,淡淡的笑,“听说你还没用午餐,恋恋给你带了饭,在这儿吃吧。”
“我买的。”沐恋不客气的加了一句。
赵霖依旧温和的笑,走过去顺势揽了她坐在茶几前,“一闻就知道是你做的。”
窗户边的人微微笑着,把空间给了小夫妻俩,出去时还顺手掩上门。
都说幸福都是相似的,只有痛苦不尽相同,但在夜七看来,幸福也可以各有各的味道。
刚走出办公室,她的助理才匆匆走来,大概手头还有事,大夏天开着空调的外交部大楼里,她竟然鼻尖冒着亮晶晶的汗。
“对不起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她只是淡淡的笑,顺手抽了张纸巾,一边缓着步子往前走,侧首问:“上课还有五分钟,不急。”
助理跑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能不急么?这节课可是大半年好容易安排出来的,新一轮外交官考试在即,多少学院渴着盼着想上一节她的可,但这一年多,婚后的她都太忙,好容易安排上的。
进教室之前,助理咳了咳,道:“这届学生比较活泼可能比较八卦,您……”
“没事!”她笑了笑,示意她先去忙。
她走进去时,原本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十几双眼齐刷刷的盯着她,有仰慕,有惊讶,有好奇。
这也太年轻、太有气质了,二十九岁女人往那儿一站,简直比二十出头的学生还美。
大概是她今天心情不多,教学过程轻松,也一直带着几不可闻的笑,中途休息时学生一个比一个八卦,纷纷抛出不知攒了多久的好奇。
“听说您生大少的时候属于未婚生子?是不是网传的那些小说一样爱得轰轰烈烈?后来怎么收服沐先生的?”
说实话,一路走来,除了觉得爱来得不易,那些过程她还真的极少去回忆。
“沐先生想出来的婚礼新意已经成年轻一辈的潮流了,您当时是不是哭得稀里哗啦?”
她笑了笑,哪天她哭了么?
“傅翻译,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您这翻译功力一点也不减啊,宝宝肯定也特别聪明。”
他们最好奇的是三胞胎像不像,平时生活是不是很有趣?
她站在第一排桌子前淡笑,答得很少,不过最后把手机里的照片让大家看了看,从第一个人传到最后一个。
本该最后一个直接还给她,但最后是从最后一个又传回来一遍,一个个笑得暧昧不已。
“笑什么?”她微蹙眉,司彦三兄妹再可爱也不至于笑成这样。
片刻才有人绷不住打趣:“沐先生平时那么冷漠,私底下一直这么肉麻么?”
简直太污太煽情了。
夜七一愣,坏了。
她和沐寒声平时都会发发短讯,不会这么巧?
高跟鞋快速从前排移到中间,把手机拿了过来,屏幕亮着,短讯没被点开,但已经一目了然了。
“去饭店途中见你喜欢的内衣品牌出新品,回去试给我看。”
后边显示附件有一张照片,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内衣。
学生们一番小嬉闹,都起哄着:“您快点开看看,万一不喜欢,沐先生可以去换颜色!”
“咳咳!”她耳根子微红,倒也故作镇定,转手收了手机,“开始上课。”
“先回短讯啊傅翻。”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一群人。
一个小插曲过去,下半节课上得倒是比之前还顺利,但是一下课,二十来岁的一群学生起哄得比之前还厉害,从教室门口喧喧闹闹的送她都到门口了。
赵霖和沐恋还等着,见了一群学生倒是吓了一跳。
大概是因为赵霖不苟言笑,一群学生稍微安静了,然后看了一旁的沐恋。
又一个美人!
“我送您出去。”赵霖上前一步,正好让一群人停了下来。
都知道赵霖闷,但刚出来时他是牵着沐恋的,所以,一群人站在身后又有了八卦话题:在外闷而淡漠的男人谈恋爱,得多有故事?
夜七上车之前回头朝学生们挥了挥手,面对他们的暧昧笑,也无奈一笑。
“他们笑什么?”沐恋跟她一起走,坐在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好奇的问。
她微微挑眉,“没什么。”
实则她也憋了一路,送沐恋到了医院后直往沐寒声说的饭店而去。
沐寒声是去找秋落认识的那个厨师了。
她到的时候,有人带路去往后厨。
刚进厨房就能看到沐寒声站在那儿,相比于一众厨师,他的出挑挺拔和有别于厨师服的西装极其显眼。
不过她有些意外,因为跟沐寒声低声交谈的并非她认识的人,应该也不是秋落的朋友。
“沐先生。”带她进去的人走到沐寒声边上低声提醒。
沐寒声“嗯”了一声,并没有转头,依旧专注于面前的菜肴制作。
反倒是一旁的女厨师转头看了大堂经理,微皱眉,“有事?”
转过头的同时,女厨房当然看到了站在几步远处的傅夜七,轻轻皱了一下眉,“她是谁?”
厨房不允许外人进入,这是行规,大堂经理也该知道。
经理朝女厨师使了个眼色,然后又对着沐寒声提醒:“沐先生,那个……”
这回沐寒声微微侧首,因为手里只剩最后一点工作。
也是那么一回头,看到了那头的她,嘴角微弯,手上一时没注意,就传来女厨师略微惊呼:“小心!”
沐寒声差点直接触在火红的烤碳上,女厨师情急就握他的手避开了。
夜七也跟着担心了一下,“打搅你了?”
她的视线落在女厨师握住的手上,时间很短,才看了沐寒声做的菜色上,“完成了?”
女厨师已经很自然的放开了手,但依旧微微蹙眉,因为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
沐寒声擦了手,嗓音温和,“怎么过来了?”
她清浅的笑:“路过,一会儿去傅氏。”
看着沐寒声就那么往外走,女厨师忽然出声:“沐先生?”
沐寒声眉尖微动侧首看去,“嗯?”
女厨师这才勉强笑了笑,“我是想问,今天还继续么?”
“不了。”沐寒声几乎没考虑,态度却是温和,“多谢你指导,有机会再请教。”
听这意思是没有以后了,因为老太太寿宴都到了,过了之后他不可能还闲得找人切磋厨艺。
女厨师笑了笑,略微欠身目送他们。
大堂经理一直跟着往外走,这才歉意的笑:“沐先生别介意,这个厨师刚从国外回来,有冒犯之处您多担待。”说着递上一块帕子。
古杨看到了,替他主子谢绝了帕子,自个儿抽了一条递过去。
沐寒声低头掸了掸衣摆,接过古杨递过来的帕子,这才对着大堂经理低沉缓和的一句:“无碍。”
在古杨看来,自家主子是因为去过厨房,所以擦擦手上的由,不过看这经理说话,又不像那么回事,倒也没问。
上车之后,她一直淡淡的笑着。
沐寒声看得英眉微蹙,棱角之间满是不悦,“笑什么?”
她依旧笑着,看了看他的手,“长得峻也是祸害,什么时候能不招蜂引蝶?”
沐寒声看着她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幸灾乐祸,终究是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话题却在中午的事上。
“短讯见了?”
提起这事,她就板起了脸,“还提,谁让你瞎发的?”
沐寒声眉峰微动,“不喜欢?”
说罢,他转身从后方拿出包装精致的盒子,但是被她一手压住了盖子。
沐寒声似笑非笑,“害羞什么?我推荐古杨了给言舒也买一套试试。”
言下之意,不用避着古杨。
但开车的古杨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抽筋:我的好主子,您说谎真是信手拈来,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啊。
不过转念一想,好似是个不错的注意!
“收回去!”她无奈的一句:“我看短讯上的。”
一直没看,但她猜都知道一定是性感到偏于情趣的类型,也许只是比洞房那晚的保守了一点点。
一看到短讯里的照片,她才闭了闭眼,一点不出所料。
“别人都说你肉麻,说好听了是腹黑,说不好听是闷……咳咳骚。”她摸了摸鼻尖说完。
沐寒声皱了一下眉,歪过峻脸认真的盯着她,半晌才问:“谁说?”
“今天上课的学生。”
哪知道沐寒声竟然点了一下头:“挺贴切。”
她惊诧,然后抿唇。
唉,脸皮越来越厚了。
抬手掐了他的手臂,降了今天在课堂上的尴尬,惹来沐寒声低低的笑:“下次发这种短讯先发个暗语?”
终究是她失笑的瞠目,“不准发了,回到家再说不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和女人相处,要万事顺着,所以沐寒声颇为认真的点头,当然是点过就忘,该如何肉麻依旧如常。
到了傅氏门口,她先下去了,古杨必须把沐寒声送到应酬地点,然后再去帮她取车送到傅氏,方便她结束工作照沐寒声去。
“少喝酒。”下车前,她叮嘱了一句。
沐寒声弯着眼角浅笑,“遵命。”
…。
她刚走进公司门口,却一眼见了等在大堂的迪雅君,不由微愣。
迪雅君也看到了她,笑着站起来,大概是等了很久,桌上的饮料下去了大半截。
“等久了?”片刻,夜七淡淡的笑着走了过去。
迪雅君面对她,多少显得有些客气,“没,十几分钟,也是来得巧,刚从附近路过。”
难怪,夜七刚刚就看到了公司外停着监管部的车,只是没怎么知道在意。
她也不急着上去,而是在旁边坐了下来。
迪雅君抿了抿唇,“我是来道谢的。”
道谢?她看向对面的人。
迪雅君才笑了笑,“anley方面的人给我打过电话了,……我知道是你在帮我而不是haven。”
她一手握着包包,一时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谢谢!”迪雅君诚恳的道,而后才淡笑,“anley托我给你问好。”
夜七也只是清浅的笑,回来那天给anley打了个招呼外,还真没联系了。
迪雅君总觉得欠了她很多东西,而且欠得不知不觉,说情愿吧,没人愿意欠,说不情愿呢,她好像没那个底气。
两个人在大堂坐了好一会儿,迪雅君才想起不该耽误她太多时间。
但还是谈到了她这些天一直挂心着的事。
“老太太过寿,采姨是不是也过来?”迪雅君问。
夜七点了点头,“今天或者明天一早就该到了。”
距离上次她跟沐寒声提起采姨的身份过去这么久,这是迪雅君第二次提起。
“怎么这么问?”夜七略微蹙眉。
迪雅君才抿了抿唇,“看得出来,采姨对老太太还是有感情的,但始终不肯回来,是因为当年的心结?”
对于当年到底发生了哪些事,夜七并不清楚,她也不敢问老太太,更不会和采姨提。
看了看迪雅君,她才笑了笑,“现在这样挺好,沐寒声好容易过了那个坎儿,这事不提为好。”
迪雅君皱了一下眉,也许是不太赞同,转头看了她,“那如果当年的人能团圆,那些心结能解开呢?我想老太太会愿意选择原谅……”
夜七皱了眉,“迪小姐。”
她的脸色略微的凝重了,看着迪雅君,“有些事,如果可以变得更好,就没有必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一成不变,不是么?”
其实她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
迪雅君当然也听得出来,但也叹了口气,“也许是我的人生遗憾太多,我不忍心再看太多遗憾吧。”
说罢,迪雅君笑了笑,看似随口的问:“你说,老太太现在很希望能见到沐叔叔?就算当年把他赶出去了,毕竟是亲儿子,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心里一定也担心他,想知道他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迪雅君音调不急不缓。
沐叔叔?
夜七看了她,柔眉轻轻蹙着,心理有着隐隐的担心,又说不上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微蹙眉,不解的神色看着迪雅君。
迪雅君笑了笑,“也没有,只是前两天和老太太聊了聊,说到沐叔叔了。”
夜七握着包包的手微微紧了,狐疑的看着对面的人。
“迪小姐……小时候见过他?”她问得确实不确定,因为不知道迪雅君和沐寒声的友情是从小而起,还是沐寒声出国之后。
却见迪雅君点头,“当然见过,小时候还骑过沐叔叔的架架马。”微微陷入回忆的人,带了淡淡的伤感,“其实,沐叔叔后来出了那样的丑闻,我真的没想到,也不理解,他是个很稳重、很聪明的人,他和婶子虽然感情不好,但有那么一段时间,其实他很关心haven,知道haven的喜好。”
她知道,沐寒声这么优秀,他的父亲又能差到哪儿去?但除了他自己,或许没人知道,他的一生为什么会是那样的。
听完迪雅君讲这些,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人都是有故事的,但既然他不愿把故事讲出来,那就有他的理由。”
可是迪雅君想,万一他是没有那个机会讲呢?
“总之,我真的没办法相信沐叔叔会伙同苏夫人那样的女人亲手轧死妻子。”
是,那的确是极其残忍的事。
但那时候的沐钧年在外人眼里冷漠、寡情,对妻子不闻不问,能做出这样的事,没人存疑。
两任邵伟安静片刻,徐米从电梯走出来,往这头走,“傅董?”
夜七抬头,想起自己还有工作。
迪雅君也歉意的起了身,“对不起啊,我都忘了时间,耽误你这么久。”
“没关系。”她笑着,“我送你出去?”
徐米喊了一声之后也就没说话了,在一旁候着。
看着傅董在送走那位迪小姐之后还若有所思,也没敢打断。
正巧古杨返回去给她送车也到了,她招了招手。
“太太有吩咐?”古杨小跑着上的台阶,在她两步远处停住。
她斟酌了小片刻,才看了古杨,“你帮我查查迪小姐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古杨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有一条马路,想了想也不多问,只点了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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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奉上,还有五千,十点左右吧,不会食言滴,九九一直很守信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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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内敛、清风朗月。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传奇,谈笑间却能将对手置之死地。
呸!乔岑斜眼,通通都是屁话!分明就是腹黑毒舌,吃醋成性!
温婉、雅致、气质如兰。她是隐于人后手段过人的世家名媛,抬手间便制敌无力还击之境。
啧!霍少咋舌,确定这是乔岑?分明就是……老婆我错了,这说的就是你!
【小剧场一】:
某男负手面向乔岑:今天,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乔岑皱眉:什么?
某男突然单膝下跪,手举钻戒:嫁给我,我一直就很爱你!
乔岑挑眉:那你不直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