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峰。
灵霄台与诸殿宇建设在正阳的风水宝地,坐落位置要高于众弟子所居住的谷壑。随着元始剑宗内门弟子的增多,灵霄峰亦会如黄庭峰那般,被元始剑宗一步步建造完善起来。
巳时初刻,所有的内门弟子已齐聚灵霄台,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看上去个个精神头实足。南宫荣轩有些心不在焉,身边的一位少年嘀咕个不停,他也不于理会。而他与西门盈、澹台冲之间的关系,显然已经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其中的根本原因,傻子亦能想到。
凡人都相信:世间没有永恒的友谊,有的只是利益。更况乎内斗极其惨烈的巨派世家?正因为如此,所以,逼得一众少年不得不面临,本不是这个年龄阶段所应承受的压力与抉择。可是,这些同龄人中的绝对翘楚,无一不是心智过人。当他们面临抉择的时候,岂能有半分的含糊?
含糊即意味着被淘汰!
巳时三刻,一道锐利的紫色剑气穿透云雾,歪歪扭扭的冲向灵霄台。临落台的刹那间,竟然失控,冲向一男一女。那男的身手敏捷,在推开少女的同时,亦躲开来人。
“啧啧!好家伙,萧师兄,你这是重色轻……男人!”独孤鹤轩收起灵剑,严肃的说道:“要不,我现在就以慈航峰首座的身份,下一道神谕,令贾师姐嫁到你们太华峰去?”
萧衍似乎有些不太耐烦,开口道:“小师弟,我们最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萧师兄,慈航峰的传人出嫁,可是要通过慈航峰首座的首肯哦!”独孤鹤轩嘿嘿一笑,讪讪然离开,走到南宫荣轩身前,沉声道:“南宫师兄,我来了!”
南宫荣轩朗声道:“此次前去太玄山,希望鹤轩师弟能严于律己,低调做人。”
“师兄,你真逗!那是人家的地盘,我想高调也高调不起来!”独孤鹤轩不以为意的回了句,又道:“这位师弟看着面生,不知师承何人?”
“不告诉你!我只告诉你一点,别拖我师兄的后腿!”
独孤鹤轩摇了摇头,道:“南宫师兄,这位小师弟有些傲娇,你得好好调教才行。”话音刚落,背上传来“哄哄”的叫声。惹得众人看向这边。
“鹤轩师弟,刚才是你在叫唤,还是猪在叫唤?”修证凑过来,一脸正经的说道:“你这事整的,大家都傻傻分不清了。”
“死胖子!”独孤鹤轩正要开骂,见八位长老已经来到,只好忍住不言。
须臾,璞瑜长老施法,驭使浮空方舟。此次,方舟又变成了一艘飞舰模样。施法刚毕,澹台冲、西门盈、南宫荣轩、范见仁四人先冲了进去,其他弟子则有序登飞舰。独孤鹤轩落在最后面,趁着璞瑜长老刚聊完一句的机会,问道:
“璞瑜师叔,几天后才能到太玄山?”
璞瑜长老平淡一笑,道:“七天后的午时。一路上,有三天时间在陆地上空,四天时间在沧海上空。届时,你们可以在舰甲上观沧海盛景。若想休息或静修,每人有一间单阁。”
独孤鹤轩“哦”了声,慢步登舰,思绪早已飞到了沧海深处。走进浮空仙舟,那些紧闭的门,标明已有人主。独孤鹤轩走到里面些许,才找到一间门半掩的单阁,推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人。不是别人,正是熊听露。独孤鹤轩赶紧关上门,继续向里面走去,看见一间空置的单阁,闪身进入,轻轻闭紧阁门。
“晦气!”解下背蒌、灵剑、如意袋等物,将九只小家伙放出灵兽笼,不大的空间,很快没了落脚地。他只好跳上床,盘膝打坐,静思悟道。
独孤鹤轩很害怕,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进入一种奇怪的状态,然后,无法感知时间的变化。所以,他尽量使得自己保持清醒。在这仙家法宝内,不愁灵气不足。
坚持一段时间后,独孤鹤轩的心境渐渐澄心归一,神念识海中尽是玄奥的神诀玄咒。
***
浮空仙舟,疾速飞行在云雾中,越高山,掠大河。站在法阵守护的舰甲上,鸿蒙奇景尽收眼底。最辉煌壮观者,莫过于南疆火焰之景。红彤彤,亮盈盈。据古老的传说,那是太古巨神射杀十足金乌的战场。
三天后,陆地消失,海面出现。蔚蓝的大海,映衬出如洗的碧空。稍远的海面,被浓雾紧锁,难见真景。顿时,给人一种强烈而又刺激的错觉,先前还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眨眼间便是惊涛骇浪。
进入沧海的第一天,一切很平静。可在第二天夜里子时,四股巨浪冲出海面,冲破云霄,拦住了疾速飞行的浮空方舟。随即,方舟中飞出四道剑芒,冲进巨浪,巨浪很快被压制,快速回落。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随后遭遇的巨浪愈来愈多,愈来愈强。以至于璞瑜长老临时决断,浮空方舟暂时降落到沧海的一座小岛上。那些巨浪亦随之消失。
八位长老不明所以,分别前往沧海深处,寻找这些神秘巨浪的来源。这一耽搁,又过了三天。于是,大家发现了一个怪事,最闹腾的独孤鹤轩自登上仙舟后,从未露过面。他是南宫荣轩的副手,一些有心的人自然找南宫荣轩询问。
南宫荣轩也是一头的雾水,道:“不会被怪浪带走了吧?”
“你才被巨浪带走了呢!”人群外围,一个似是刚刚睡醒的沙哑声音回了句。众人定睛一看,那不是独孤鹤轩是谁?
西门盈忍不住说道:“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乖了?真是稀罕的很哟!”
独孤鹤轩心知,自己又安静的渡过了七日。从醒来的那刻起,发现仙舟是停止的,而且停在一个小岛上,不问可知,沧海中出事了。走出房间,见大家聚在仙舟大厅,亦知这是长老们的吩咐。但是,独孤鹤轩生长在北方,从来没见过大海,跟别说驰名鸿蒙的“三海”之一――沧海。所以,他没那些个禁忌,大摇大摆的朝仙舟外走去。
“喂,你干吗去?璞瑜师伯说了,任何人不准走出仙舟!”
“遛猪!”独孤鹤轩懒洋洋的回了一句,走下仙舟,顿觉海浪气息扑面而来。将九只小家伙放出灵兽笼后,一个比一个跑的欢。独孤鹤轩才懒得管它们,心想,要是被强大的妖兽吃了,自己也就安心了。沿着弯弯曲曲的海岸漫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别有一番滋味。
不到一刻,九个小家伙亡命般奔蹿到独孤鹤轩脚下,但是,没有一个乱吼乱叫。那是妖兽间生死对峙时特有的宁静气息――死亡的气息。
独孤鹤轩扫视一眼,发现小岛的一座山坡后面,似乎有一道虚影,正在蹒跚而行,朝仙舟这边靠过来。独孤鹤轩若是逃跑,瞬间就可钻进仙舟。可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独孤鹤轩朝那道虚影走去。
山坡离此不远,独孤鹤轩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坡顶。发现那道虚影来自海面下面,而在山坡的另一边,有一堆黑布。独孤鹤轩有些胆怯,心想,这若是早就存在,岂不是早被长老们发现?犹豫一会后,拨出灵剑,缓缓靠近那堆黑布
黑布里裹着一个人,一个半截人,一个尚有生命气息的半截人。乌黑的道袍,早已被鲜血浸透,但仍无法遮掩道袍的黑。
“太玄丹宗的黑袍长老?”
独孤鹤轩猛然一震,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眼泪只在眼眶打转。当他揭开一个新的谜团时,面对的是世间最残忍的局面。纵使拥有再坚强的内心,亦难掩悲伤与绝望。这些曾经纵横鸿蒙的大人物,不经意间就陨落了。那自己还能如何?
半截人发出轻微的呼声,独孤鹤轩却听的真切,他说的是“扫墓人”。
独孤鹤轩一时顾不得许多,胡乱取出一个酒坛,将大把的灵丹往半截人的嘴里喂。此刻,他只知道,倘若救活此人,自己将能知晓更多关于龙渊谷的事情。忽然,海面上传来一道声波,将独孤鹤轩击倒在地。独孤鹤轩顺势看去,看见四只眼睛正对着自己,而那四只眼睛中早已是泪如泉涌。须臾,海面卷起一层浪潮,缓缓冲向山坡,慢慢地将半截人带回大海。整个小岛,复归平静。一切如同没发生过一样。
“四睛血鳄!”独孤鹤轩猛然惊醒过来,自语道:“果真是黑袍长老。依照爷爷的安排,他才应该是自己的师尊。若是如此,那一切对的上了。”说时,贴身取下一块丝帛,摇头道:“老爷子,你藏的太神秘,连孙子都骗了。”
独孤鹤轩努力放松自己,将那个酒坛使劲掷入大海,算是给那位老前辈一点祭奠之礼。稍后,洗干净双手,静静地坐在沙滩上冥想。
“黑袍前辈的死……越来越迷茫了呀!‘扫墓人’会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弥陀佛!”一道长长的佛吟响起,“景澄长老,我们有六十年没见了。此次一聚,定要开怀畅饮,方可解千愁与寂寞!”
“没想到,雷音寺的空空神僧破关而出,前来参与丹会,真是令此次丹会更添一异彩。”
“景澄长老过誉,老衲只是前来沧海散散心,与一众老友叙叙旧。凡是丹会一事,自有空航师兄负责。阿弥陀佛!”空空神僧高诵佛吟,续道:“老衲正好路过此岛,但见这位小施主心境空明,以观沧海,又见他与我佛门极有缘渊。遂是落脚前来。还望景澄长老宽宥。”
“他叫独孤鹤轩,龙渊谷独孤天峰的孙子。现在,是我紫菁师姐的唯一传人。”
“阿弥陀佛!果真是与佛法有渊!”
“我才不当和尚呢!”
独孤鹤轩怒视一眼空空和尚,但见他面容清癯,形如枯木败枝,随即撇嘴说了句。快速将九只小家伙收进灵兽笼,朝仙舟内走去。就在临进仙舟之际,平静的海面上突起巨浪。刹那间,十余剑芒齐冲进巨浪,将巨浪压向海底。
独孤鹤轩朝海面上微一点头,钻进仙舟。顿时,海底传来一声怒吼,小岛似被托起,苍穹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