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深、志亨、博约三人,未出雪原,便接到消息,直接回了宗门。
其后的建贤与同济二人,窦次友与修证二人,皆接到了相同的传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雪原。
然而,“仓皇”逃离的独孤鹤轩,及所率众人,却莫名的下落不明,不知去向。
消息传开时,镇守北方的雷音寺明确传令鸿蒙上下,这一大队人绝没有走出雪原。可是,搜遍整个雪原,亦没找到丝毫踪迹。
转眼,已是过了半月时日。
正当鸿蒙上下流言四起的一个夜晚,独孤鹤轩率领大队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大断山脉。
是夜,独孤鹤轩只是指示仇禩,将这二十多万人全部安置在大断山脉,便匆匆返回慈航峰。
翌日,临近辰时,已出现在慈航峰佛院的门口。
看着那条羊肠小道,看着那条凌空锁链,整颗心不停地往下沉。
辰时时刻,羊肠小道上走下来三道人影,正是禅心真君、紫菁真君、星澜三人。
星澜“啊”了一声,惊讶的喊道:师兄!
独孤鹤轩躬身行礼,朗声道:弟子拜见师祖、师尊!
紫菁真君略感意外,但禅心真君与平常无二,只是淡淡地说道:进斋说!
星澜见师祖与师尊先进门,悄悄拉了一把独孤鹤轩,低声道:师兄,师祖对你颇有微词啊。她老人家觉得,你刻意支开见深师兄他们,这是完全不信任宗门的表现。
独孤鹤轩嘴角微笑,不置可否,平静的走进慈航静斋。
慈航静斋中,唯有禅心真君落座,宣布道:从今日起,慈航峰佛院第二十八代弟子的“星”字辈不再使用,将改为“天”字辈。
独孤鹤轩暗自震惊,心道:各脉字辈,绝非随意而来。无一不是各脉祖师爷在开脉奠基时,已经定好的。字辈,最重要的象征是——香火永继,万世流芳,次之才是身份的象征。师祖如此宣布,岂不是有了“开辟”之意?
这里,当然没人敢反驳与反对。
禅心真君继续平静的说道:是故,先前的“星河”、“星澜”两个道号,将永远除名。“星河”改为“天鸿”,“星澜”改为“天澜”。
独孤鹤轩脸色微变,浮光闪现。可是,这一变化,并没有逃过禅心真君的法眼。
禅心真君问道:你对“天鸿”这个道号,不喜欢?
是!我爷爷辈是“天”字辈,我理应避讳。独孤鹤轩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心道:无敌箭域中,我独孤家的先祖被困在了天鸿城,生生世世,不死不灭,受尽无穷无尽的炼狱折磨。如今,给我取一个“天鸿”道号,是何意?难道说,你们都知道世间有一个“天鸿城”?当然,与龙渊谷的字辈联系起来,实在是勉强了。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挧已就,横绝四海。”禅心真君肃然道:道号乃师门传承之重,皆有寓意所指,由不得你来挑。况且,爷孙无辈分,重名都无妨。你这个借口,未免太勉强了。
独孤鹤轩心道:事已至此,别无它法。但“天鸿”这个道号,怕不是师祖如此之解释。“天地之间一鸿毛”,似乎才是真正所指吧。
星澜当然乐意接受。何况,“天澜”之名号,可比“星澜”好听多了。但是,这里有个疑问,慈航峰道院那里有个叫“天澜”的扫地道姑。
非常明显,无论是“天鸿”,还是“天澜”,都是禅心真君刻意为之。然,世间怕是没人知晓她如此做的真正目的。
禅心真君道:她,已经走了。“天澜”这个名号,算是有些开辟佛院之意。故而,将由天澜来承继佛院传承。对此,天鸿你可有意见?
没有!独孤鹤轩回答的十分果断,心道:那个扫地道姑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那儿了呢?
紫菁真君轻叹一声,看了一眼大弟子,尽是无奈,开口道:师尊,我的大弟子星……天鸿遭遇劫难,安心修炼,恢复道行,本是没错……
一个有本事的人,岂能允许别人成为羁绊?这事,我心中有数!禅心真君打断徒弟的话,道:我与师妹的约定,就在眼前。天澜与澹台冲二人,谁胜出者,谁就是慈航峰下一代的首坐人选。所以,接下来的事,天鸿不宜参与,还是先回金峰,将修为恢复了。
禅心真君轻描淡写的安排,便将一位杰出门人排挤在本门的核心圈之外。可,眼下的独孤鹤轩,只有逆来顺受的份,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独孤鹤轩对元始剑宗的这种事,有些了解。提前选择确定各脉继承者,美其名曰“夺帅”。实质是上至宗门,下至各脉,对权力的一次重新分配,对资源利用的一次重新分配。
简而言之,夺帅成功的人,将会拥有无条件使用最好资源的权力,整个宗门的资源分配将会出现无条件的倾斜。
由此可知,这将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独孤鹤轩默默地走出慈航静斋,平静地离开慈航峰,御着一张紫色符箓,穿过一层层云雾,回到了阔别多日的金峰。
从他离开慈航静斋的那一刻开始,便已注定,元始剑宗中再也没有自己的份。若说以前,还有机会。那么,现在由自己那位可能是太上长老中最为强大的一位的师祖盖棺定论,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得蒙师祖真君所赐的“天鸿”道号,更像是对无敌箭域中的一种传承。
独孤鹤轩心中呐喊道:原来,你们都是故意的!
回到金峰,小猪它们重新活跃起来,嗖嗖地蹿出灵兽笼,很快消失在金峰的犄角旮旯。原本在金峰上的三十六玄兽,一动不动。
独孤鹤轩努力使自己冷静镇定,尽量消除内心的悲愤,才走进`洞府。顿有磅礴灵力流席卷而来。张口呼吸间,便能吐纳天地间最纯粹的灵力。洞府之门缓缓闭上的刹那,那颗一直在下沉的心,似乎到底了。
独孤鹤轩快速整理自己所得之灵材,发现从绿川得到的灵材,几乎全部得重新栽植。于是,先洗澡洗漱换衣,头发却是懒的整理,便披头散发的来到布置空间法阵的石屋。
刚到门口,霎那之间,便被石屋中的景象惊呆在地。
石屋中,漂浮着一种白色的东西,似“蛹”非“蛹”,似“蛆”非“蛆”,洁白如雪,晶莹剔透。它们好像徜徉在大海里,自由自在,缓缓游动。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独孤鹤轩观察了好久,才走进石屋,顿时,那些没有生命迹象的东西,好像全部有了生命,而且十分强势。它们以闪电之时包裹住独孤鹤轩。下一刻,独孤鹤轩倒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蚕蛹”。
渐渐地,独孤鹤轩感觉到,自己慢慢地悬浮起来,缓缓在空中旋转。与此同时,全身肌肤上,正有冰凉中夹杂灼热的灵液渗进身体。这些灵液十分沉重,频率均匀的敲打着全身。
是故,其它部位还好,可天灵的承受力有限。很快,一种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随之,沉重感侵袭全身,整个人开始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 * *
太华峰。
太华殿上,云烟袅袅,龙凤呈祥。
此刻,“灏”字辈太上长老、“智”字辈长老、“修”字辈弟子三代人,齐聚一堂,殿上的气氛有些沉重。隐隐间,“修”字辈弟子中的两股力量,互相之间看不顺眼,形成对峙之势。
此种场合,从来是太上长老与长老密议,商定一切,再对外公之于众。 是故,璞瑜长老以首座之尊,率先发言,道:经师尊与本脉几位师叔的商议,选定修证为下一代首座的第一人选,萧衍为第二人选,修诚为第三人选。从今日起,修证当穿上“紫绶虎服”,统率本脉同辈弟子。
如此安全,相当周全。即确定了核心,亦给予了相当的竞争空间。当然,再好的安排,在未成定局之前,都是虚的。何况,如今的宗门中,太上长老与长老两辈,皆是春秋正盛之时,言之其它,显然太早。
修证很聪明,扑通一声跪下,诚惶诚恐,呼喊道:弟子德薄才浅,学识浅陋,修为无成,万万担不得如此之擎天大任。弟子恳请师祖收回成命。弟子只愿做一个勤勤恳恳的太华峰弟子,为本脉、为宗门,奉献自己的全部。
此举,令修证的师父智鑫长老十分意外。此事,他的宝贝弟子可是没跟他商量过。况且,师徒二人早先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智鑫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弟子比自己聪明的多。
可是,灏渺真君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袍袖微挥,扶起修证,沉声道:现在,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好好做人,认真做事,即可。将来,若是你真的不能胜任,相信会有更合适的新人选出现。
简单,明了;直接,纯粹;刚正不阿,若中天宣剑。此乃灏渺真君也。
修证要是再不识趣,继续作秀,那就不是虔诚谦虚,而是不识抬举。
修证故意让自己镇定下来,朗声道:弟子谨遵师祖之谕。
璞瑜长老微笑着宣道:好了。你们年轻一代弟子,暂且退下。
修证等人行礼毕,陆续走出大殿。
西门盈哼声道:修证师弟,你好的没学到,这惺惺作态的一套,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修证没头没脑的说道:反正,师姐你现在是打不赢我的。我想怎么做,管你屁事。哼!
说罢,拂袖离去。
太华峰的弟子中,最尴尬的莫过于落尘,即修谨。他与修证是同一个师父,但因为前期的一些原因,师兄弟二人,形同陌路。
然而,修谨也不是痴傻呆之人。过去的情形,现在的情形,将来的情形,他心里多少有谱。所以,他向萧衍等人拱手拜别,快速追师兄修证去了。
宋武气愤难平,狠声说道:那个死胖子,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啧啧!转眼之间,我们头上的天就变了!
刘彧很冷静,低声道:独孤鹤轩完蛋了。胖子的资本只剩下高于我们的修为。只要我们的修为赶上了他,加上我们这些年来栽培的人,他会变成只是一个沐猴而冠的人了。
萧衍点点头,道:二师弟所言及是。接下来,我们要加大力度栽培我们的人。
西门盈却摇了摇头,道:如果三位师兄现在就想着拆胖子的台,那于拆师祖的台没什么两样。何况,我已经从我娘那里听到风声,师祖对三位师兄极其不满。这事,三位师兄最好心中有数。况且,胖子此人,心灵之聪慧,城府之深沉,怕是比三位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然,师祖这样一个人,若是胖子没过人之处,他老人家怎么会轻易首肯?
西门盈顿了顿,道:还有,我想善意的提醒三位师兄,若是现在就认为独孤鹤轩完了的话,怕是大错特错。今天,已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了。可是,鸿蒙各方势力全力搜寻下,仍未发现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去了那里。更重要的是,他带来的那批人马,实力之强,实难估计。如今,他要是在鸿蒙界兴风作浪,怕已经不是某一门一派能独自抗衡的了。
萧衍脸色微变,负后的双手缓缓抱在腹前,点头道:师妹提醒的极是。莫非……
西门盈眯眼淡笑,道:师兄猜的不错。我听我娘说,五正门派,将于今年的中秋佳节,与元始峰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