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如雪,地如镜。
一望无垠的大地,反照亮夜幕。
站在人族同胞望而生畏的南疆死地上,独孤鹤轩笑了。身后的仙舟里,暂无任何动静。似乎,没人相信,仙舟能无声无息的穿越空阴域,平静的进入罗刹线。
突然的瞬间,独孤鹤轩发觉自己的呼吸声被淹没。在这平静的地面上,没有任何阴影,没有丝毫动静,自己却似被吞没了一般。
刹那,黑暗突至。独孤鹤轩顿如进入黑暗的混沌世界,双目难视。那一瞬,索性闭紧眼睛,屏住呼吸,仍由黑暗肆虐。
此刻,他反而不担心仙舟的安危。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走下仙舟的人。由是推测,四位真君早已发现了什么,他们有意制止其他人,却让独孤鹤轩亲临险境。这的确是无可厚非。
精神集中后,心道:罗刹,乃食人肉之恶鬼。可是,黑暗来临前的情形,绝非阴地,不属鬼物阴寄养生地。为何,这里被人们称作是“罗刹海”?突如其来的黑暗,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是静止,还是被黑暗卷走?
独孤鹤轩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自己完全融入了黑暗中。设想,定然无人前来救自己。那颗鹿头,为防万一,亦让小枫叶带在身边。
一时,无计可施。只好静静的将随身之物过了一遍,突然,想到了蛮荒界中得到的一样怪东西——九头小怪物。
独孤鹤轩轻轻打开灵兽笼,听到微弱的“哄哄”声,心知小猪完全被压制,其它的几个小家伙,大概是在装死。暗自叹息一声,凭借感觉,右手摸进灵兽笼。
忽然,独孤鹤轩全身冰凉,身体僵直。因为有同样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朝灵兽笼内摸进去。两只手接触的刹那,另一只肉`肉的小手反握住独孤鹤轩的手,犹如滑蛇一般越缠越紧。
“嘿嘿!竟然拥有‘天帝魂石’之力,怪不得如此横,敢擅闯我的罗刹海!看我不吞噬你,重塑魔身,屠尽蝼蚁人族!”
黑暗中,一道如婴孩的声音阴冷的说着。无名且强大的魔力气息,完全控制了独孤鹤轩。独孤鹤轩欲运转神诀,抵抗敌人。可每每稍稍一强行运转,顿觉强大的力量排山倒海,反制自己,压迫的自己无法呼吸。
“鸿蒙界的南疆地域,莫非是你布的局?”独孤鹤轩放弃了反抗,艰难的说道,“我曾去过蛮荒界,遇见一处‘冥狱’,救出了一位魔尊。我觉得,你与他有些相似。”
“嘿嘿!那都是大人布好的局!”黑暗中的声音有些惆怅,喃喃道:“该死的人族,卑鄙无耻的人族,竟敢暗算本神尊。此仇不报,誓不回修罗界。”
“你是罗刹魔神座下的九大魔尊之一——离忧魔尊?”
独孤鹤轩突然明白过来,传说中的罗刹魔神与九大魔尊,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自人族执掌鸿蒙界以来,从没人将南疆地与罗刹魔神联系起来,只知南疆是太古巨神的战场。
鸿蒙界的南疆地域,由外到里划分为六大界域,依次是残阳、空阴、罗刹、魂殇、离忧、仙隐。前三个没什么,可后三个名称,正是传说中九大魔尊之列的三大名号。
只因人族从来只能靠近空阴线,从而忘记了后面的四个名字?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独孤鹤轩很快自我否定。人族,有时的确很懦弱,有时的冒险精神,恐不亚于神魔鬼。偌大的冒险地域空置,对于修真盛世下的人族修士来说,太过不可理喻。
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到如今,十最门派中仍无任何关于南疆的消息传出?为何看似无厘头的突发事情,却早早有过类似的情形发生,或是早有征兆,难道不应引起人族的足够重视?
“这么聪明!难道,你真的是冲着本尊来的?”黑暗中的声音继续说道,“如今的人族,不知是何模样了。要是都像你这样子,那可就麻烦了。”
“离忧尊者,按理,你应该在离忧界等我们。为何,放我们刚进入罗刹海,便已现身?”独孤鹤轩尽力说道,“你似乎很心急。莫非是怕被我抢占了魂殇界,你将失去守护屏障?”
“嘿嘿!差不多!可你看破了,又如何?现在,我们已经越过魂殇,正向离忧核心地前进。到了那里,本尊要将你炼化,供为己用。”
“你杀了我,依然冲不出南疆封印地。何况,我此次带来的人,有四位真君。足可横扫南疆的残阳、空阴、罗刹、魂刹。最后,你的秘密终将暴露。我相信,你很快会见识到人族的手段。”
“本尊曾擒拿过不少人族修士。你似乎很特别。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合作!只有合作,才能双赢!”独孤鹤轩坚定的说道,“我能与蛮荒界的那位魔尊合作,就能与你继续合作。”
“你的胆子可不小!”
“是啊!我将蛮荒界中罗刹魔神的神像给毁了!”
“我现在就宰了你!”
突然,黑暗凝固,独孤鹤轩瞬间失去知觉,感觉自己的神魂正被吸走。亦在此时,黑暗中亮起了一束微弱的绿光。
一个声音吃惊的吼道:“什么?这粒种子在你身上,而且还发芽了?”
与此同时,仿佛在遥远的天边,一道力量隐隐与这束绿光相呼应。凝固的黑暗突然散去。
***
这天清晨,鸿蒙界南疆地域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绿一红两道光芒,互相之间成直线,就在相接的刹那,忽然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岚叔,这是怎么回事?”太白真君双手负后,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开口道:“似乎,红色光芒是从我们附近发出?是那小子发出的信号?”
“彻头彻尾的不对劲!”逸岚真君道,“我们经过的地方,及现在所在的地方,与鸿蒙界中的其它地方,根本没什么不同。这那是能令人族修士望而生畏的南疆魔域?尤其是从我们这边发出的红芒,能逃避涅槃境神魂的搜索,犹显诡异。”
逸岚真君思忖一会,问道:“雨夜神尼,您可知道一些眉目?我们现在是继续向前,还是暂时撤离,等独孤鹤轩回来?”
“顺着红绿光芒约定的方向,继续前进。在这片数百万年以来人族未涉足的地域内,会不会存在一些惊为天人的大机缘,只有前进,才能得到答案。”雨夜神尼沉声道,“何况,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开辟出一条通道而来。由我们四人前面开道,量也无妨。”
太白真君直接说道:“关于战利品,该如何分?是直接进入私囊,还是最后让盟主分配?”
雨夜神尼道:“有能者得之。但仅限于凭自己的本事得到。绝不允许残害同胞,谋取私利。”
四位真君决定的事,像叶韬、辰东等人,自然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叶韬道:“四位前辈,关于众人的分派调遣一事,该如何进行?”
“各管各!”雨夜神尼道,“各方势力全面铺开,向前探索。但所限范围为百丈。任何超出百丈范围外发生的危险,后果自负。”
说罢,四位真君化作四团祥云,威势波震慑百丈范围,向前飘去。叶韬、许半山等人紧随其后。留在最后的反成了星河盟的人。在这个以实力说话的修真世界里,这或多或少是一个真实的缩影。
待其他势力稍稍远离后,刁驷低声说道:“诸位,我大师兄有密令。我们此次前来,只为开拓视野,增长见识。大家不要抱着一颗发财的心,贸然行动。一切等我大师兄现身后,再说。”
半边神丐冷哼一声,道:“他早就料到他会突然消失?”
尹政道:“这个当然不会。但以盟主的先见之明,为可能的变故做出部署,也可理解。”尹政为人老诚持重,所想的极为周到。
是的,独孤鹤轩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事事都料到。作为此次远征南疆的总策划,做自己分内的担当,是义不容辞的事。这事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假如远征途中出现变故,有人要去死,那么理所应当先死的一人是他。若有困难,那么第一个带头往前冲的也只能是他。
常言道:兵马未动,先想败局。
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只有多想多准备,才能大幅度的降低损失。独孤鹤轩将刁驷等人带往南疆界,就得为他们的基本安全问题有所考虑与安排。同时,他也了解,一旦到了利益面前,所谓的结盟只是一张遮羞布。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靠实力。
刁驷道:“继续前进。”他大大咧咧的样子,好似现在他是这里的话语者一般。
奕雳却道:“恐怕不行。你们看后面,好像有东西冲了过来。”
陆承嗣道:“不好,有妖兽偷袭。”
话音未落,红色大雾中突然探出一颗绿色的蛇头。硕大的蛇头上镶嵌着两只月牙般的眼睛,眼珠快要掉落。在南疆这等干燥炎热的地域里,突然出现一头绿蛇,让一些有见识的修士,亦感觉智商不够用。
就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一道黑烟直接冲向绿色蛇头。怪蛇嘶鸣,又没入红雾中。大家这才发现,半边神丐发起了攻击。几位修为达至神意境的修士,稍自犹豫后,御剑跟了过去。
“你没事吧!”趁着这个间隙,奕雳悄悄的拉了一把小枫叶,低声道:“早知道你与星河哥哥有秘密。果然如此。”
“你竟能发现?我觉得那四位人族大能之士,未必能发现!”小枫叶显得很吃惊,眼中突现杀机。
“你不用这么敌意于我!其实,我也知道,鳌擘根本就是你与星河哥哥暗算的。星河哥哥是想利用纯净的蛮族之血而已。”奕雳低声道,“所以,他把我们带在身边,除了保护,还有最大化的利用。”
小枫叶道:“你想说什么?”
奕雳道:“我们的祖先,肯定来过这方界域,而且在这里留下了很多东西。有些东西,定是早被人族发现。星河哥哥要找的会是什么?很显然,他要先从蛮族那里找答案。”
小枫叶突然一笑,道:“你猜的可能只是挨着了边。星河哥哥找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人。”
“喂!你俩小声点!”一个粗重沉闷的声音说道,“我们三个,还是得脱离他们,去完成任务。”
小枫叶与奕雳二人惊讶的看去,只见原本重伤的鳌擘,竟然从担架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