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剑宗的三万名外门弟子,仿佛一颗“臭石头”,砸进了星河盟那滩浑水中。
自那天起,星河盟勉强维持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各营统领焦头烂额,一盟之主却避而不见。
独孤鹤轩没做别的,他在熬粥,熬了满满的一玄丹炉。粥,黏糊糊的,黑如浓墨,徐徐冒起的雾气中泛着清香。百万众分享这一炉粥,大概每人可用牙签蘸得一点。
没人知道独孤鹤轩在打算什么。他的这一举动,更像是彻底失去了主意的无奈之举——画饼充饥。
时间熬到了二月的最后一天。独孤鹤轩的粥似乎亦熬好了。当天午时,他召集齐各营统领,于自己的营帐中议事。直至夜里戌时三刻,各统领才走出营帐,返回自己的营地。
这个夜晚,黑的异常。
站在夜幕下,方圆百里皆是黑暗的世界。甚至将人的呼吸声吞没了。
临近亥时末,一道黑影走近独孤鹤轩的营帐,忽然“咦”了声。他发现门口似乎立着一根柱子。走近一看,却是人闭着双眼,拄着黑色巨剑。
“已妥!”
“好!”
一声淡淡的声音呼应着。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时,恍若夜幕中同时出现了日月,穿透黑暗。
***
阳春三月,风淡云轻。
春暖花开,春意盎然。
本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季节,可站在星河盟大营前的人,个个脸若冰霜,没有半点欢愉之意。原来,好端端的星河盟大营,一夜之间,空空如也。
这可是由百万余人组成的星河盟。一夜之间蒸发,顿成了人人追逐相传的奇闻。
元始剑宗的景澄长老脸色凝重。不远处的通天剑宗羽皇长老却是神态悠闲。至于太玄丹宗的白袍长老,直接派了另外两位长老过来。
甄诗影小心的说道:“师尊,是不是宗门赐下了什么异宝,方可令鹤轩师弟带走那么多人?”
南宫荣轩摇头道:“绝不可能!我敢肯定,定与出现红皮怪物又发生过塌方的那儿有关系!”
“哦?荣轩,这事怎么说?”金霞峰嘉禧长老饶有兴致的问道,“那里已被人族修士挖地三尺了,根本没什么。”
“师叔,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应氏后人应裁。昔日,鹤轩还救出了钟琴。”南宫荣轩胸有成竹的说道,“无疑,鹤轩前面的一系列举动,都是为此次消失做铺垫的。各方势力却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欲重振龙渊谷。如今看来,鹤轩真正忌惮的可能不是宗门上下,而是另有势力。”
“爹,我们应该即刻前往那片塌方处,寻找线索。否则,定会被人抢了先,亦或被未知的东西毁掉线索。”
楚奣道:“师弟,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那怕你的推断是正确的,他又有什么本事一夜之间转移百万余人?这有悖常理!”
“或许,荣轩的分析是对的!”景澄长老开口道,“我们的确是忽略了应氏后人。应裁绝无可能是鹤轩的对手,而鹤轩甘愿耐心等候,这里定有不寻常之处。更重要的是,我们忽略了鹤轩曾经拜过很多师的事情。”
“师兄,你是说‘阴阳门’?”嘉禧长老惊声失色,连忙摇头道:“这一神通已经消失近万年,曾因此神通得名的修真门派更是早无传人在世。何况,万年前的绝世鬼才‘阴阳子’,亦未能修成此神通,至多是领略了一点点皮毛。”
“所以,人们还是低估了鹤轩的天资悟性!”景澄沉声道,“不过,鹤轩应是没修成此门神通,但不能排除他参透某些玄机后,利用那片极阴之地布下类似的传送法阵。”
“昊儿,你替为师传令下去,蛮荒界中的元始剑宗长老与弟子,立刻赶往燃烧领域与我会合。宗门在这里的事务,暂由你来主持。”
秦昊听到师父的如此安排时,为之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个安排,可是等同于明确了金霞峰下任首座大位的人选。而在一些流言中,南宫荣轩的风头丝毫不亚于秦昊与楚奣二人。再者,宗门整顿势力范围内的世家势力,尚未结束。
甄诗影见状,轻轻碰了一下秦昊,秦昊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师父……”
“照办即可!等我们回来!”
***
午时,谪仙盟、五大派、八大世家,齐集燃烧领域的那片塌方前。
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重大线索,只是有人找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楔形木片。木片很普通,尖端是一个钩状。巧的是,有人认出了这个木片。
那人确定道:星河盟的人定是从这里消失的。这个木片是星河盟中的人留下的指路标记。
有人问道:凭什么如此断定?
那人回道:此乃盗墓世家特有的暗语符号!外人自然不知晓!那人敢将此暗语公之于众,足见事起之紧急,根本容不得他半点的犹豫。
“有屁用!”羽皇摇着羽毛扇,不紧不慢的说道:“独孤鹤轩那个臭小子敢如此行事,当然算准了此事。他岂能容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放肆?即便你说的对,谁又能确定这个指路标记是如何指法?”
“应氏后人自然能辨识出来!”白袍长老道,“应斜谷,你可别在人堆里装了。难道要我请你出来吗?”
“咳咳!”人群中走出一位病怏怏的中年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尖嘴猴腮鹰眼搭配着一字浓眉,长得颇为滑稽,他朝众人抱拳一圈,道:“此木片乃是应家家传暗语。木片亦未曾被人动过手脚。羽皇前辈说的对,独孤鹤轩的确算到了此事,所以,他没有对木片动手,而是对这里的阴阳风水做了逆天改命局。这会直接影响木片的方位指定。”
“咳咳!好在,在下不才,完全可破解!诸位尽管放心,不出半个时辰,我定可打开那扇门!”
应斜谷,应家嫡长遗腹一脉出身,精通奇门八卦、阴阳风水。应家没落后,是少数不与主家来往而独自行走江湖的应氏后人。可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众人只见他气定神闲,拿出罗盘勘风水,数阴阳,算地支天干。不一会,收起罗盘,走向坤位,用那个木片画将起来。他画的是一扇门,门成之时,阴风突起,怒卷尘沙。他站在尘沙中大笑几声,极不屑的说道:
“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尘沙中,他举起那个木片,好似紧握着一柄钥匙去开锁。刹那,传来“吼”的一声巨响,尘沙顿时倒卷,打开一扇沉重的“门”。当然,那不是一扇真门,而是更胜于真门的一个入口,直通向塌方的最深处。
应斜谷得意的看着各路势力,朗声道:“诸位,请吧!”
“阿弥陀佛!”佛吟高诵,洪亮如钟音,“贫僧观之,这与‘阴阳门’相去甚远。当不是独孤施主能悄然带走百万众的通道。”
说话的是雷音寺高僧。他的见解正中很多人的下怀。
太玄宗长老白袍长老附和道:“应斜谷,莫不是你收了别人的好处吧?”
应斜谷没有说话,只是嘻嘻一笑,朝众人一拱手,独自朝那扇门内走去。
谪仙盟那边有人道:“故弄玄虚!”
无论如何,如此一来,各方势力又是一筹莫展。说来可笑,这一群通天彻地的人族修士齐集,竟拿眼前之事毫无办法。当然,根本原因是各方势力各怀鬼胎,皆想着独吞或独占便宜。但也瞒不过这些修道有成的金丹境修士,他们没人相信应斜谷找到的入口会是真的。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忽然有人急急前来,却是元始剑宗的一位弟子。来人道:回禀景澄长老,在燃烧领域的另一端发现了一个入口。
景澄长老眼睛一亮,道:“带路!”
各方势力同时行动,迅速离去。很快来到距离此处约百里的一处地方。这里同样有一扇“门”,外边与应斜谷打开的那扇没什么区别,里边却是浓雾滚滚,聚而不散。
羽皇呵呵大笑,道:“到底是真正的应家人出现了。看情形,他们已经全部进入。真是好手段。”说罢,不作谦让,率先进入那扇门,消失在浓雾中。
其他各方势力不甘示弱,快速跟上。就在景澄长老欲进入时,南宫荣轩有些冒失的拉住,低声道:“爹,这肯定不是真的入口。我宁愿相信先前的那个。”
“应斜谷打开的那个肯定是假的。这个至少是真正的应氏神通打开的通道。料也无妨。”景澄长老看了一眼爱子,道:“这里的情形之复杂,大家心里都有数。鹤轩敢冒险进入,我们这么多金丹境修士还怕什么?”
“小舅说的对。那个臭小子手里有三万名宗门的外门弟子,若是我们不尽快赶上的话,定要折在他的手上。”范见仁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道:“论对他的了解,我肯定比你更多。我反复琢磨过,他这一次定是只想抢个先手而已。可别忘了他会长孙家的乾坤挪移神通。所以,先前的那个木片,是诱敌之计。他却没料到,真正的应氏后人会及时出现,破解他的迷局。”
“会吗?”南宫荣轩瞪了一眼范见仁,“我敢肯定这小子下的是死手,而且这个门定是死门。”
三人说话之际,元始剑宗已成了落在最后面的。亦在此时,门内的浓雾开始剧烈涌动,并有隐隐红色雾圈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