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见她吓到了,忙安抚:“霍太太不用太紧张。小公子携带致病基因,只是说有发病机会,并不表示以后一定会发病…”
怎么可能不紧张?
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几率,她都无法承受!
之前在帝盛做女佣时,她亲眼看过霍振旸发病时的样子。
那还是已经动过开颅手术的恢复期,都疼成那样,后遗症就更是多。
四年多的休养,不止一场手术,才能痊愈。
即便仔仔现在是健康的,但携带致病基因,也就是说随时带着个定时炸弹。
她无法想象仔仔有朝一日会得这个病。
霍振旸经历了两场大手术,才能逃过一劫。
可不是人人都有他那般的幸运,以及他那种坚韧强悍的意志力能挨过几场手术。
比如他的生母。
她攥紧十指,镇定下波涛汹涌的心情:“有办法预防吗?”
徐医生实话实说:“目前医学上,还没有能够预防家族遗传病发生的绝对有效手段,不过……”
“不过什么?”嘉意心里生起一线希望。
徐医生说:“新生儿脐带血。”
“脐带血?”
“可以提前预留新生儿脐带血,保存下来,即便若干年以后小少爷的家族遗传病发作,也能通过脐带血救命。”
嘉意也曾听过关于脐带血治愈大病的案例新闻,但脐带血一般都是婴儿刚生下后保存下来。
仔仔出生时,她连让自己生下孩子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仔仔会有这种隐形家族病因,根本就没有保存这个东西。
“仔仔没有保存脐带血…”她喃喃,刚生起来的希望就像肥皂泡破裂。
徐医生犹豫了一下:“若是这样,同胞兄弟姐妹的脐带血若是配型适合,也可以留用。”
嘉意睁大眼睛:“是说我要是再生一个孩子,可以保留下脐带血,给仔仔留存备用?”
“没错。”
嘉意沉默。
徐医生又安慰:“霍太太也不用心急。小公子目前是完全健康的,以后的事儿谁又说的准,携带缺陷基因的人很多,一辈子没发病的也很多,不一定会有事。”
她没说话,脸蛋儿依旧苍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徐医生看门前男人的身影,站起来:“霍市长来了。”
检查结果的事,徐医生当然也通知了霍振旸,电话里大概已经跟他说过了。
嘉意听到那男人的名字,蓦的站起来。
转过身,只见他长身屹立,站在门口,一双深眸幽远却温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仿佛被那一束目光终于激发出内心的脆弱和紧张,他一来,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眼眶唰的红了,站起来,冲到他跟前投入他怀里:
“老公…”
他从没见她抱得自己这么紧,闻到了她身上眼泪的气味,也感觉怀里的小女人颤得厉害。
她现在极度的需要他,双臂像藤蔓,缠得他窄腰紧紧,脑袋埋进他胸膛里。
什么生气,什么冷战…这一刻,统统化为乌有。
他还没到医院的时候,也许她还能咬着牙强撑下去。
他一来,她的心情莫名就翻江倒海起来,像是在茫茫大海上终于找到了搜救船,再也没有坚持的理由,紧张和害怕全都跑了出来。
“乖。”他揉着她因为紧张汗湿了的秀发,拍了拍她的背,想把她肩膀握住抬起来,却根本止不住她的失控。
徐医生见嘉意情绪有些激动,站起身:“霍市长。”
霍振旸无视徐医生的话,任由她哭,轻拍她背,直到她哽咽减弱,松开了几寸,才托起她下巴,决绝干脆:
“我的儿子没那么容易有事。”
这句话仿佛一颗定心丸,让嘉意心情稍平复了一些。
是啊,她在哭什么?
仔仔现在活蹦乱跳,健康得不得了!
只是查出有可能治病的缺陷基因而已,又不是得了病!
杞人忧天干什么?
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不知道为什么,徐医生安慰时,她听不进去。
可他现在一说,她的情绪却稳定多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想要后退两步。
他却环住她腰,不准她走,根本不在意徐医生还在旁边,抬起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晶莹泪珠,低声:“你先出去,让阿德陪你会儿。”
她知道他是要单独问徐医生关于仔仔的事,哝着哭红了的鼻子,走出办公室。
主治医生办公室外,阿德随着少爷一起来的,此刻正站在走廊上,见少奶奶哭红了眼睛走出来,知道少爷刚接到徐医生的电话是真的,不禁倒吸口气。
阿德陪嘉意坐下来,安慰了几句。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来了,嘉意心情总算安定了不少,只是仍旧紧紧攥住衣服一角,夹在指缝之间揉捏着,直到衣服角皱巴巴的,变了形,犹未察觉。
终于,半个小时左右后,霍振旸在徐医生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徐医生目送霍振旸离开,才回到办公室。
她刷的站起来,几步走过去,本来安定的心情又有些震荡,眼巴巴地噙着两泡儿泪网望着他,多么希望他告诉自己,刚才只是自己听错了。
他俯下头颈,修长高大的身影投在地面,落在她身上,仿佛一层巨大的保护网:
“徐医生也说了,只是有致病基因,并不一定百分之百会致病。仔仔现在很健康。不用担心。”
她吸了吸鼻子,吐出的呼吸仍有些潮湿,呢喃:“可要是万一……”
他反握住她的手,气息平静,目光悠远而深长,斩钉截铁:“没有万一。”
大手包裹住她小手,热量传递到她掌心,让她明知道他是安慰,仍是安心多了,却又眉头一皱,呲的一声,从他的大掌中条件反射抽出手。
他脸色一变,松开她手,只见她右手纤嫩的手背上有红色的痕迹,还有些肿肿的。
“怎么回事?”
“刚刚不小心溅到了热开水。”她喃喃。
“你是死肉吗?不知道疼的?”他冷冷将她另一只胳膊一抓,拉到了护士站,斥道:“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