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哗啦”一声被人拉开,在静谧的夜色中,触耳惊心。
后车座浮出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身影,五官威骏,透出不怒自威的厉,周围还环坐着几名与他打扮差不多,看似下属的男子。
一名下属走下来,朝SUV一伸手:“聂sir,请上车。”
车上的中年男人,正是ISM亚洲区域的首脑,也是聂亦霄的上级。
聂亦霄并没有拒绝,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SUV的车门关上,背离公寓疾驰而去。
一路飞奔,到了僻静的海湾边,SUV才停下来。
中年男人和聂亦霄前后下车,站在港湾边,
晚上的海风冰凉彻骨,中年男人望住聂亦霄,语气更是冰冷:“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聂亦霄淡淡道:“我辜负了组织的期望,不好意思,这次任务,我失败了。”
中年男人冷笑:“你不是辜负了组织的期望,你是背叛了组织!”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语气淡然无波。
“你昨晚已经混到了霍振旸的婚典上,甚至还进了他定下的总统套房,待了不短的时间,依你的能力,千万不要跟我说你没搜集到任何蛛丝马迹。可你的电话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你将两个陪你来华夏的下属也打发走了。你是在躲着我们,不想将证据上交。”
聂亦霄没有辩解,一双瞳仁静静看着海上。
中年男子知道他是默认了,脸色一变:“你是被霍氏那边收买了吗?”
做他们这一行的,秘查的国际犯罪大案,调查的是大人物,所受的诱惑,当然也比一般的行业大很多,期间叛变组织,被对方利益收买的同僚,并不算少。
聂亦霄唇线一弯,浮出几分轻蔑:“这世上,没人可以收买我。”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中年男子痛心疾首,“你要是现在交出证据,我可以既往不咎,不会把这件事报上去,但是你要是再对抗组织,我就没办法了!”
聂亦霄转过脸,看着上级:“我再重复一次,我任务失败,甘愿受到降职甚至任何惩罚,没有什么证据。”
中年男子气急败坏:“你对得起培养你多年的组织吗?你年纪轻轻做到今天这个职位,很不容易,我即将升调,如果这次任务圆满,我的位置,就是你的。你本来可以前途无量的——”
“Sir,我正式提出退出ISM。”
中年男人惊住,他奋斗了这么多年,现在居然提出退出,放弃ISM的职衔?
看来,这个栽培多年,也立过不少汗毛功劳的精英,或许真的已经被霍氏收买了。
继而,冷笑一声:“你当组织是菜园门,想进进,想出出吗?进ISM时的训诫和条例,你应该清楚,我们比国际刑警还要严密。国际刑警卧底失败,也不会有好下场,何况是我们。”
如果聂亦霄是一般成员就算了,可他是ISM的精英和核心人物,组织许多内幕重要信息都清楚,怎么可能由着他他说退就退?
况且他现在还疑似被霍氏收买。
万一到时这个精英部下真的投靠霍氏,将ISM的内幕转泄给外界,ISM的神秘不复存在,许多调查案件的同僚可能也会暴露。
聂亦霄当然知道组织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转向公海,悠眸半眯,倏忽之间,手一滑,放进怀里,再等出来时,指缝间金属光泽一闪,在夜色显得格外阴森,瞬时抬起,将那管枪支直接对准上级。
“你这是干什么?”中年男子震惊。
SUV边,几名ISM的下属显然也看到了,纷纷掏出枪支,围拢上来,对准聂亦霄。
“聂亦霄,你是疯了吗!”中年男子在下属的保护中咆哮。
“聂sir,放下枪。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再次警告你,这将是最后一遍,放下枪!”
聂亦霄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以苍蓝大海为背景,透出诡谲的决绝。
十八岁到现在,他为这份事业奉献了太多了,甚至献祭上了自己的爱情。
可现在,他真的倦了。
想要顺利退出组织,再没别的办法——
他手持枪械,长身迎风,继续对着上级,朝前一步步缓缓走去,既不开枪,也不放下,仿佛在故意逼组织的人对自己开枪。
“聂sir,最后一次警告,请放下枪支!”
“聂亦霄,我命令你停下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你这样放弃前途、不要性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吗?”
如海神降临大陆,他面朝组织的人,义无反顾,继续前进,步伐未停,眸子中生起几缕淡淡的蔑意。
值。
为了她,当然值得。
这也许,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
“砰”的一声巨响,将嘉意从梦魇中惊醒!
她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喘了许久才停歇下来,可心脏却跳个没完。
窗外,夜色正酣,浓稠似墨,离破晓还有很长的距离,她再也睡不着了。
她做了个噩梦,梦见亦霄哥满身鲜血,站在前面凝着笑,端视着她。
明知道是梦,可真实感异常强烈,她想要扑过去问他怎么了,可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她才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挣脱过来。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亦霄哥不会真的有事吧——
他现在处于两面夹击的状态,一边,若霍振旸知道他的事,肯定会全城搜他。另一边,他没完成任务,他的组织会轻易放过他吗?
莫非他真的出事了?
不会的。
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整晚没打通聂亦霄的电话,才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
揣着忐忑不安,她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
*
两天下来,嘉意一直有些惶惶不安。
后来,她又打过电话给聂亦霄,可电话仍是处于关机状态。
晚上,刚入夜后,天色就暗了下来。
嘉意正陪仔仔做幼儿园的功课,隐约听见楼下传来声音:
“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