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嘉意，那天明明是你……”
嘉意睫毛扑闪扑闪的，很认真：“我自己救过人没有，难道我自己还不记得吗？我从小就怕水，在小镇上跟我妈咪一起生活的时候，连泳池都不敢下呢，我看见你溺水肯定会赶紧喊人来帮忙，我要是下水，估计我自己都得跟你一块儿溺水吧……你搞错了吧？”
夜宸呆住半晌，修长洁净的手指一点点蜷起来。
不是她。
真的不是嘉意救的自己。
是的，她已经记得以前的事了，她说没有救过自己，那就肯定是没有救过――
那天，来夜家的外客中，只有嘉意，对着自己人工呼吸的嘴唇那样柔软，不管是触感还是气息，都分明是个年轻少女。
以至于，夜宸一直认为救自己的就是嘉意。
原来，到头来是错付了这几年的深情。
“你怎么了？”嘉意小心翼翼地望了夜宸一眼。
“没什么，你先休息吧。”夜宸打起精神，缓缓一笑。
正好这时，楚焰寒回来了，夜宸跟他打了声招呼，在保镖的陪伴下，走出了病房。
还没出住院部，夜家一群人背后传来脚步和阻拦声：“王储，请留步。”
一行人在门口停下来。
“有什么事吗？”夜宸揣着心事，语气也还有些魂不守舍。
楚焰寒请几个夜家的随行保镖暂时退下，压低声音：“王储，嘉意短暂记忆丧失，是件好事，能让她彻底跟霍少断了关系。但是，她毕竟跟霍少待过一年，为了找我们，还特意在霍少的投资下，拍了叶永宁的电影，虽然杀青后，霍少从没让她在媒体面前出过镜，并没曝光身份，但叶氏电影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颇大，就怕她自己那天看到这部电影，或者有人在她面前说起什么，让她起疑。而且近来，霍少又在南伽住了一段日子。就算她不记得了，听到或者看到一些事情，恐怕也会慢慢知道自己曾经和霍少的关系，所以我想……”
“所以你是想彻底抹杀嘉意和霍少有接触的任何痕迹。是么。”
夜宸猜得出楚焰寒的心思，从一个人的生命里抹杀掉另一个人的印记，是个很大的工程量。
“是的，请王储帮忙。”楚焰寒毫不掩饰自己的打算。
既然嘉意已经忘了华夏的那段回忆，也好。
霍少让她这么痛苦，忘记了也不失是个好事。
夜宸沉吟半会，道：“霍少来夜家是为了嘉意这件事，除了你们楚家，只有夜家的佣人知道，这个我吩咐下去，让他们闭嘴不要说什么，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曾经拍过电影的事，稍微棘手一些，不过我可以请人去联系杀妖记那部电影的制片人和主要团队，请他们在影片中销毁关于嘉意的角色戏份，然后派人在全球范围内，剔除所有网上上载的关于嘉意的戏份，现在的影视界，瞬息万变，就算一周两周不露面，都有可能被观众淡忘，再过个几年，不会有人记得杀妖记里小小的一个配角。网上关于她演戏的信息，例如新闻和帖子，那就更好办，请个删帖公司做好公关，几天就能搞定。”
楚焰寒舒了一口气。
他明白，这便是所谓的雪藏。
娱乐业中其实有不少明星就是这样，或是因为得罪人，或是因为自身原因，在圈子里的痕迹被一点点的抹杀掉。
这是个全球网络时代，信息面太广了，一天两天彻底消失，估计办不到，但时间久了，绝对再无人问津，不会有人记得。
终于，楚焰寒神情舒缓：“那就好了。”
两人说完话，保镖走过来，推着夜宸离开了住院部。
走出医院，夜宸呼吸到属于阳光的味道。
缠绵南伽几天的豪雨，此刻终于停下来。
乌云尽散，露出湛蓝如宝石的天空。
夜家的车子正在安静地停泊在一边。
旁边还多了一辆车，是刚刚赶来的。
裴管家坐在后车座，看见夜宸的出来，忙下了车：“王储。”
夜宸听见裴管家的声音，顿时心中一跳，前几天交给裴管家的任务，难道已经查到了？
他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语气的急切，脱口而出：“我叫你查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查到了？”
“是的。”
“到底怎么样？三年前的九月，我溺水的那天，到底是谁救我上来？是嘉意吗？”
“我调查过，嘉意小姐那天一直在上礼仪课，礼仪课老师并没发现她出课室。另外，楚家的二小姐，那天偷偷出了家门，到了城堡，贿赂了侧门值班的宪兵，混了进来。我派人问过那个宪兵，二小姐那次已经不止是第一次了，以前也经常这样混进去，只是这件事太大了，万一被人发现，两人都会被控诉入狱，负法律责任，所以一直瞒得密不透风，也不敢对外多提……”
裴管家说到这里，望了一眼夜宸。
夜宸明白了，所以，那天救自己的，真的是楚心悦。
贿赂岗哨，混进城堡，这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触犯刑法的罪名。
楚心悦当然不敢多说，那天救了自己以后，才会落荒而逃，半个字都不敢说。
楚心悦……
真的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可事实证明，真的是她。
为什么――
他惦记了几年的天使，怎么可能是这个妒心蓬勃，连妹妹都不放过的女人？
他心潮起伏，俊美的眉毛深深拧紧，就好像心里最完美的一副蓝图被墨水晕染了，情不自禁地攥紧了纤长的指。
“王储？”裴管家看夜宸神色复杂，俯下身，喊了一声。
夜宸回过神，上了车子。
司机正要发动引擎，只听夜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去南伽市警察局。”
司机一愣：“警察局？”
后座，夜宸神色淡泊，璞玉般的脸庞对着窗外，空洞的眼眸冷冷清清，看不出任何心绪。
裴管家明白夜宸的意思，丢了个眼色给司机：“去！”
代表着不凡尊荣的黑色小车，在大道上奔驰着，一路未停，十五分钟后，在市警察局大门口放缓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