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了半天,才停下来。
刚刚出院没几天,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
看到夜宸亲自捉着嘉意的手,在保镖的撑伞下,走出来,她的心脏又微微扯了一扯。
霍少突然一夜带人离开S国的事情,她前两天就听说了。
霍少能留在南伽城,至少能阻止夜宸和嘉意的婚礼,本来是楚心悦唯一的希望。
可是现在霍少一走,这希望彻底就没了。
夜宸和嘉意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
楚心悦心口刺痛,却还是马上跟转了一下方向盘,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了夜宸车子的后面。
――
十分钟后,S国,私人机场。
车子停定在机场的大门前,车门“轰隆”一声打开!
后面一辆跟着的保镖车也跟着停下来。
随行的保镖们啪一声,撑开伞,下了车,走到前面的车门旁边,等待着车内人的吩咐。
雨势不减,砸到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水坑,机场一片雾蒙蒙。
水花溅到地面,反弹上来,溅到了车厢里的羊毛地毯上,嘉意醒过神。
身边,夜宸沉着的声音响起,毫无情绪,淡泊似一弯泉:
“如果你愿意,就亲自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他不是去了美国吗?我先送你去美国,总能找到他,如果你不想去美国,我就送你回华夏,你先去霍园等他回来,不管怎么样,总能跟他碰上面。”
嘉意怔然,睫毛轻轻扑闪了一下,朝外面望去。
远处,铁丝网的背后,是一座宽大的机坪,上面停靠着几辆没有出行的私家飞机,有波音飞机,有轻便式直升机,全是提供给S国上层社会人士,例如政府高官、皇室成员出行使用的。
只要夜宸打一声招呼,机师就会出来。
“送楚小姐过去!”
夜宸一声令下,再不迟疑!
保镖犹豫了一下,又面面相觑一眼,毕竟,都知道楚小姐马上要跟王储举办婚礼了。
现在王储要把楚小姐送去见别的男人……?
这叫什么事啊?
怎么跟夜千怀交代,怎么跟楚家交代?
不过,保镖还是不敢违逆夜宸的意思,一人将伞撑在了嘉意头顶上,搀住她手臂:“楚小姐,请。”
嘉意手臂被人一搀,半边身子出了车厢外,脚也落了地。
风雨扑面而来,好像终于让她清醒了几分。
去美国满大街找他?
去霍园赖着等他回来?
还用得着吗?
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态度,她莫非还要像个傻子一样,非要亲耳听他说得明明白白才行?
还有,妈妈仍旧下落不明,她又怎么能走?
嘉意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身子僵在半空,迟迟没有下车。
他不止一次说过,她想逃离他身边办不到,只有等他有一天玩腻了自己,才会放手。
现在,终于到了他游戏结束的时候了吧。
那天晚上,他来自己房间时,脸上暗涌的压力,她不是没有看见。
毕竟,这男人身上始终流着A国的血统。
她一直不敢与他太亲近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害怕在他的帝国江山江面,她太微不足道,只是个可以随手利用,随手抛弃的陪衬品。
如今,她的预感终于成真了。
或许,为了和A国的关系,为了霍氏帝国,在鲍里斯和霍园的劝说下,他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吧。
夜宸感觉她心里在剧烈地天人交战,沉默着,脸色淡泊,等待着她的抉择。
忽然之间,嘉意夺过保镖手上的伞,踩着水凼,冲进了大雨,朝着机坪那边跑过去――
后座车椅一松,夜宸感觉得到她下车了,脸色微微黯了一黯。
要说完全没有失望,怎么可能…可是,是他亲手把她带到机场的。
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她。
“王储。”有个保镖忍不住,“真的就这么看着楚小姐离开S国?楚家那边怎么交代……”
夜宸摆摆手,深吸一口潮湿的雨雾:“开车,回去。”
“等,等一下,王储――”一个保镖好像看到什么,惊奇地指了过去。
夜宸从保镖的语气里听到了惊讶,直起身子,脸朝嘉意跑去的那个方向转去。
嘉意举着伞,冒着雨冲过去,在与机坪一墙之隔的铁丝网面前停了下来!
伞从掌心里滑下来,砰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任由雨水袭遍了全身,仿若未察,隔着铁丝网对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罄尽了浑身力气,宣泄一般:
“姓霍的,你走吧!我再也烦不到你了,再也烦不到你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互不相干,多谢你这一年的照顾,再见――”
咸咸的液体,混着冰凉的雨水,顺着嘴角滑进口里。
一句又一句地大声喊着,仿佛告别一般,直到力气耗干净,她才扶着铁丝网,慢慢的滑下来。
远处。
墨如黑漆的车子内。
夜宸听着女孩忘情地宣泄,心中宛如晨钟暮鼓,一下一下地敲着。
女孩扶着铁丝网,蹲在地上,纤弱的背部一起一伏地抽搐着,也不知道是在抽泣,还是因为风雨太大,整个人都在垂垂欲坠地摇晃。
几名保镖松了口气,看来楚小姐已经做好决定,还是留在S国,又俯下身,朝车里人说:“王储,雨这么大,要不要把楚小姐劝回来……”
她人虽然没走,可心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她需要独自宣泄。
劝?
能怎么劝?
他不知道,她这一年中在华夏到底和霍少发生过什么。
不管两人到底之间有没有真正的感情。
但是此刻,她对那男人的依赖,突然抽离之后的无助,却骗不了人。
她需要自己疗伤。
这一场疗伤,也许时间不短。
不过,只要她愿意花时间,他也愿意等着。
半晌,夜宸沉声:“没事,让楚小姐一个人待会儿,静一静,不要打扰她。后面的车子留下,等她过来,再送她回去。”
保镖回应:“是,王储。”
车门关上,在大雨中疾驰而去。
铁丝网边,嘉意蹲着簌簌抖动着身子,直到终于站起身,反手擦了一把湿淋淋的脸蛋,捡起地上的伞,朝车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