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警卫带着韩医生去客房了。
夜千怀住在正北的主楼，平时本来就很少跟她碰面，若是知道她身体不适，估计这段日子也不会刻意找她，他和楚心悦住的主楼在东北方向，这边全是他的心腹，怀孕这件事，不会传到夜千怀那儿。
夜宸沉思了须臾，朝楼梯口走去。
刚下楼，前面有窸窣的动静，好像有人站在楼下，等着自己。
“宸。”是蓝语柔的声音。
夜宸脚步停驻，深不见底的神色透出几许冷冽的光泽，唇边也浮出一丝肃杀。
如果那晚的女人是楚心悦，那么也就是说，那晚他根本没有跟蓝语柔有过床事。
意即是，蓝语柔腹中孩子另有经手人。
竟胆敢栽赃到夜家。
蓝语柔见他沉默得可怕，只当他还在生气，虽然有些胆寒，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我刚刚找伯父道过歉了，我说我开记招宣布退圈，也是为了让你和伯父高兴。伯父已经原谅我了，没说什么。”
他克制了许久才将眉宇间升腾的愠冷压制下去：“嗯。还有什么事吗？？”
蓝语柔弱弱看一眼楼上：“……刚刚好像听说王.储妃身体不舒服，所以被你带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
“那……王.储妃是要搬回来住了吗？”问这句话，才是蓝语柔过来的主要目的。
“不然呢？她是夜家的人，不住这里，住哪里？”夜宸挑眉反问。
蓝语柔下意识握了握拳，却再不敢多问什么：“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着转过身，朝大门外走去。
夜宸听着蓝语柔脚步的渐行渐远，眉目又迅速的阴沉下来。
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楚心悦的流产手术。
关于蓝语柔腹中孽种的事，迟些再说。
如果现在就揭穿蓝语柔，依爸的脾气和皇室的颜面和规矩，她铁定没什么好下场。
蓝语柔得好好的，不能有事。
****
楚心悦回了夜家几天，一直没看见小桃，只有夜宸身边的一个心腹女佣每天给自己送一日三餐和心脏病药，也不能出去，才意识到，夜宸是将自己软禁了。
他不想她怀孕的事让家里人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准备留下孩子。
每次佣人来，楚心悦都会吵着要见夜宸，却都没回应。
毕竟有孩子，她也不敢做出撞门、跳窗那些莽撞的举动。
但是，她也不可以就这么等着他将自己某一天送上手术台。
唯一能让他来见自己的，只有一个办法。
她听女佣说，自从自己回了夜家，夜宸也搬回来住，不再成天泡在办公大楼和军队那边。
夜家人都说这次她回娘家，反而让她和夜宸的感情有了些好的变化，她却清楚，夜宸只是为了看紧自己。
直到这天，女佣又来送饭。
推开门，只见纤弱的倩影坐在床边，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药丸。
全是每天送来的心脏病药。
看起来，已经积攒了很多天都没吃。
女佣惊了一惊，放下碗筷就转身离开。
楚心悦当然知道女佣要去找夜宸汇报，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果然不出她意料之外，夜幕降临下来没多久，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带着几分蛮力的推门声。
门砰然开了。
她看见夜宸一身冷霜地站在面前，身后还带着两个心腹警卫和韩医生。
他让三人在外面等着，径直进来，反手推上房间的门，黑压压的脸色如声音一般蕴藏愠怒：
“为什么不吃药？”
“对宝宝不好。”她略微抬起尖尖的下巴，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沉默半晌，冷冷开口：“不管怎么样，这个手术，你做定了。”
“我要见爸。”她就不信夜千怀会允许他打掉这孩子。
他早料到她把自己引过来会说这话，唇边浮起清漠的笑：“哪个爸？如果是你爸，我相信岳父比我更希望你能打掉孩子，如果是我爸，你觉得他会要一个健康的孙儿，还是一个可能会跟母亲一样有先心、影响夜家后代健康的孙儿？”
楚心悦呆怔。
是。
她跟蓝语柔都有了夜家的子嗣，只是，蓝语柔那个是健康的，而她这个，却很可能是有缺陷的，而且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个问题，万一出事，一尸两命，还会影响夜楚两家关系，夜千怀并不一定会支持她生。
一直以来，她就深深明白，自己这个儿媳在夜千怀心目中只是个吉祥物，夜千怀从来没指望她这身子能为夜家生孩子，只要她安分守己，乖乖的帮忙维持皇室形象就可以了。
若说蓝语柔没怀孕，夜千怀可能还会看重她腹中的孩子。
可现在，夜千怀已经有了心目中认定的孙儿，满心都悬挂在蓝语柔的肚子上，她腹中的这个，对于他们夜家来说或许也就可有可无，不那么重要了。
夜宸淡漠的声音继续传来：“生孩子的事不用你操心。准备手术即可。”
说着，叫了一声外面的警卫。
警卫走进来，给楚心悦递过去一杯水和药丸。
“先吃药。不要任性。身体撑不住，会影响手术。”他语气依旧全无感情。
她心口仿似裂开个口子，一阵阵抽搐的疼，呆呆地抬起手，朝警卫手上的水杯伸过去，慢慢握住杯沿，却在猛然间用力朝地上砸去，顿时水液四溢，玻璃片碎了一地！
“你们可以当它是垃圾，当它是负累，我不可以。滚出去，药我不吃，手术我也不会做，滚。”
她咬紧了瑟瑟打颤的银牙。
夜宸脸色铁青。
警卫倒吸口气，连忙收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他听见了她低低的呜咽声，压得那么低弱，却还是能清晰听见。
这些年，或许他与她相处时间不是很长，基本没听过她哭。
可此刻，却哭得那么伤心。
他很想知道她哭泣的模样会是什么样子，应该梨花带雨，很让人怜惜吧。
不过，幸好他看不到，这样心肠才能更加坚如磐石，不会心软。
“你先休息。”他转身，准备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