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亦霄一边听着医生的话,一边快速翻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
他在S国卧底时当过医生,这些医学数据自然也都看得十分通透。
直到目光落在一处,他的浓眉遽然一紧,薄唇牵起一线凉如刀刃的银光,抬起头,望向医生,明白了医生欲言又止的“但是”是什么意思。
医生明白他也是个行家,再不绕什么圈子:“……但是,聂太太中了慢性毒,这种毒性存在于几年前一种抗炎药品中,有女性消费者服用过这种药后,对卵巢卵泡沫细胞有不可逆转的损伤,还影响了子宫内膜机能,造成了终身不孕,厂家被消费者投诉状告,停止了生产。不知道为什么,聂太太会服用过这种在市面上已经禁止了的药,而且……好像还服用了好几个月。”
面前的男人脸色如冷铁,骨节蜷起,微微作响,俊美而克制的五官下了薄霜,让人忍不住战栗。
服用了几个月。
是有人在她的饮食中投放过这种药?
他让她做检查,只是为了她求个心安,根本没想过她的身体真的会有问题,她还那么年轻,平时连感冒发烧都很少得。
却没想到,真的出了问题。
根本不用问医生,他也知道,这种药若是服用了几个月,会对女人的妇科造成什么伤害。
怀孕生子,恐怕真的很难了。
医生见状,说:“聂先生也不用太担心,只要现在停药,不再服用那种药,再加以调理,还是有恢复生育功能的希望。毕竟……聂太太还年轻。”
他深知医生说这番话有八成是安慰,眸色非但没明亮,反倒黯然了下来。
****
宁家。
玄关外响起车子开进庭院的声音,霞姨打开门:“少爷回来了。”
乔泳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过去:“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你好半天了。医院给你打电话了吗?结果出来了吧?现在就去医院拿吗?”
他面色无波,拽住她的手牵到客厅沙发坐下:“不用去了,结果拿了。”
说着,让霞姨从公文包里拿出结果报告,递给她。
报告中关于她中了慢性毒的那一页,已经提前抽走了。
乔泳儿赶紧翻开起来,一边看一边说:“你怎么一个人去拿了?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去的吗?”
“回来的路上医院打电话说出来了,我正好路过医院,就顺便去拿了。”语气淡淡。
“哦,那医生说有没什么问题啊?……老公,这个数据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还有这个……什么值,是什么意思嘛?”乔泳儿蹭到他旁边求解释。
霞姨忍俊不禁:“看少奶奶这个精神也知道肯定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聂亦霄淡道:“医生说了,没什么问题。”
“真的?!”乔泳儿心花怒放,抱住他脖子便亲了一口,“那你问过医生没,为什么就是怀不上?”
又凑到他耳边小声兮兮地说:“……老公,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姿势不对啊……要不我们以后换个姿势……”
他好笑,扒开缠在身上的小泥巴:“医生跟我的说法差不多。心态很重要,要顺其自然。”
她舒了口气,再没多说了。
他看她一眼:“既然没事了,不去杂志社?不是说只请了半天假吗。”
“哦对!还有,乐纹知道我做检查,还说等结果出来了跟她说一声呢。那我去了~”乔泳儿恢复了活力,小燕子一样飞上楼拿了包,又像小燕子一样飞走了。
别墅内,随着乔泳儿的离开,恢复了寂静。
却静得有些异常。
聂亦霄凝视着她离开的欢快背影,眼眸晃动了一下。
要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生了,会有什么反应?
这丫头,心心念念着就想为他生个宝宝,几次怀孕没成功都急得快哭了。
如果她知道这辈子真的可能没法当母亲了,应该对于她来说是一场毁灭性打击吧……
他呼吸一凝,眼神如星火忽明忽暗,坐在沙发上,久久未动。
眸色,从淡然无光,到渐渐冷淡,直到风暴聚集,陡然厉色深浓。
忽的,雷厉起身,因为幅度太大,震得茶几上一个水晶烟灰缸弹跳起来,摔在了地上。
“让太太身边的佣人过来。”
声音仿佛与冰霜凝结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霞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到不妙,马上照着少爷吩咐,叫来伍慧芸身边的心腹佣人。
女佣站在了少爷面前,能感受到面前男人散发的杀气腾腾,双双打了个寒战:“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太太是不是让你们在少奶奶的日常饮食里放过东西。”男人的喉结动作中,森冷嗓音飘出。
佣人明显变了脸色,捏住衣服角。
虽然只是一瞬的反应,聂亦霄却尽收眼底,冷声:“要我问第二遍?”
霞姨听少爷这么问,也一惊,斥道:“你干过什么?”
佣人受了惊吓,一下子噗通跪下来:“少爷,太太前几个月开始让我在少奶奶每次的汤水里放一些药材,她说那是补身体的,说乔小姐现在是宁家少夫人,先生指望着她为宁家开枝散叶呢,但看上去太瘦了,怕是不好生养,这些药能补身体,促进生养,每隔几天就提醒我别忘记放在少奶奶的汤水里……我也不知道啊,不关我的事儿啊,太太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吩咐我的事我不敢不从啊……”
霞姨更是大惊:“你把药拿出来!”
佣人哭丧着脸身走回工人房,再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包白纸包裹的东西,递过去,颤颤巍巍:“还剩一点……”
聂亦霄接过来打开,放在鼻下轻闻了一下,就是这个药,顿时脸色铁青,手一挥,研磨成粉状的禁药随之飞散的空气里!
佣人吓得浑身冒冷汗,当然明白了伍慧芸给自己的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爷,我错了……”
“送去警局。”他敛了怒容,声音却比钢铁还要硬。
“少爷,求求您了……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太太给我的药是什么啊,看在我为宁家做了几十年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