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宁啸川哽咽了一下，估计是往事不堪回首，继续：
“……不过，我身上挨了七八处枪伤。……昏迷了大半年，加上后期的休养恢复，等能够下床，已经差不多是一年后……我回去时，才知道我在做卧底的这期间，你妈妈已经生了，当时你外婆从国内来东南亚照顾她待产，但你妈妈却难产去世，你和你外婆不知所踪。我悲痛之余，回国找你外婆，却发现你外婆并没带着你回国。我当时快崩溃了，很多缉毒武警和国家情报人员因为卧底工作暴露，下场都很凄惨，不仅自己会被杀，家人都会受牵连，就像那个跟我一起身份暴露的同事，事后妻子和女儿也被贩毒集团报复清算，下落不明，据说被丢进了海里……我当时以为，我身份暴露后，你和你外婆被贩毒集团秋后算账，都死了…没想到，原来你还在。”
说到此处，他说不出话了。
宁朵朵帮他抚抚胸口，又倒了杯热茶。
宁啸川喝了几口热茶，休息了会儿，才平静了下来：“后来，我回了国内，进了国安局，因为在海外缉毒的任务立功，才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顿了一顿，又望向宁朵朵：“亦霄，这是你妹妹，叫朵朵。”
聂亦霄当然明白，宁啸川后来又结婚了，宁朵朵是第二个老婆生的，也就是自己的继妹。
妈妈难产死在了异国他乡，临死之前都没见过他一面。
这个所谓的爸爸呢？回国后却官运亨通，一路顺风顺水，又结婚生女，人生幸福美满！
聂亦霄克制住内心的波动，声音漠然：“妈妈是难产过世，没来得及告诉外婆关于你的身份。外婆一直以为你是个商人，所以她一直以为你是生意失败跑了路，外婆恨你，恨你在妈妈最需要的你的时候不在，又恨你销声匿迹，不管我们母子，干脆对我说你是个赌鬼，死在了外面，从此外婆没回国，让我跟她的姓，带着我在东南亚的一个都是华人的小镇子上继续生活。”
宁啸川脸色更能凄凉，眼眶涨红：“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外婆。更对不起你。请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聂亦霄声音凉薄：“我这些年过得很好，又没饿着冻着，你不用对不起我。宁局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宁啸川一惊，拉住他：“亦霄！你去哪里？你要是原谅爸爸，就回来吧，我终于找到了你，再不会让你走了！让爸来弥补你还不好――”
面前的男子，是他宁啸川的儿子，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官场少爷，不该留在外面！
他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二十多年，剩下的日子，绝对不能再让他离开宁家。
聂亦霄轻薄一笑：“弥补我？宁局长想怎么弥补我？”
外婆口里那个因为欠了钱而丢下怀孕老婆跑路的醉鬼老爸，原来竟是权柄在手的北方政界大人物。
而他，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
宁啸川深吸口气：“你马上搬回宁家，你是宁家的儿子，是我宁啸川唯一的儿子，我的事业，家业，地位，今后全是你的，你会平步青云，呼风唤雨，你不应该只是个商场上的老板，你是将军家中的子弟，爸爸会让你更加出人头地！”
宁朵朵眉一跳，爸爸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还真是看得无比珍贵。
聂亦霄眸子里没半点喜悦，语气冷如冰川：“宁局长这么厚爱，谢了。不过，我对宁家的地位和家业并没什么兴趣。说完了吧？说完我走了。”
长腿一挪，朝大门走去。
“亦霄。别走――”宁啸川心脏刺痛，生怕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独生子又不见了。
宁朵朵忙搀稳父亲：“爸――顾着身体――”
聂亦霄脚步一顿，回过头。
宁啸川以为他心软了，一喜，却听他冷冷声音传来：“我妈妈知道你的工作性质还选择嫁给你，就表示她做好了准备。军嫂都是不好当的，我相信，妈妈不会怪你。不过，我想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继续找我和外婆？”
他和外婆就在宁啸川当年出任务的那个东南亚小国。
宁啸川若是当年多找一段时间，也许早就找到他们了，父子两，也不必二十多年后才相见。
这就表示，宁啸川根本没有认真找过他。
宁啸川急了：“我找过你们！真的找过！哪怕我回国后进了国安局，也在继续找你们！可我委派的人一直没找到你们的下落，到了后来，说你和你外婆有可能真的被那边的贩毒集团杀掉……我当时整个人绝望了，才没有继续找了。亦霄，你不知道那些贩毒集团的手段有多么残忍，心有多那么狠，为了报复和打击缉毒武警和军人，无所不用其极，有多少缉毒人员的家属无辜死在了他们手上……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个同事是缉毒军人，身份曝光，他捉过的毒贩为了报复，把他七岁的儿子绑架，然后活活用热开水灌进喉咙……”
说到这儿，哽咽得再不能继续了，显然，当年他也认为唯一的儿子遭遇了这样的下场。
宁朵朵也帮爸爸说话：“那时虽然还没有我，但我也听家里老家人说过，当年爸爸真的花了很多力气找你们。你外婆带你居住的小镇实在太偏远，又给你改名换姓，二十多年前的东南亚，调查水平有限，连电话都不普及，哪有现在这么发达？找不到也正常。”
聂亦霄眸仁一动：“所以你是认为我死了，才没继续找？那就继续认为我死了吧。”
他面朝套房外，大步离开。
宁啸川心急如火，想要再去拉住儿子，宁朵朵见他脸色不好，忙说：“爸，你今天才刚跟他见面，他一时不能接受也很正常，慢慢来，不要急，我们现在人在云岭，多得是机会。”
宁啸川这才没有多追了，拍拍女儿的手：“朵朵，你一定要帮爸爸劝你哥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