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利瑞齐的话让希尔瑞丝露出了一脸惊诧的表情。
“你预言夜莺地界会变为沼泽?”她追问道。
“这不是我的预言。”利瑞齐摇了摇头。
“和你们毗邻的南艾芬一直在观察这片森林,我不过是转述他们得出的结论,你需知道精灵最了解森林,而他们也没有理由替你们撒谎。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不妨亲眼瞧瞧血齿蕈长势最旺盛的区域。”
希尔瑞丝的最后一丝侥幸好像随着这句话而彻底破灭了。
“你知道吗?听你说话,就跟看到头上悬着把利剑似的。不过还真是可笑啊,其实在摊上这一身破事以前,我也是反对栽种血齿蕈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紧了双唇,又转头看了看仍在昏睡的霍克。
“可要是一再妥协、让步的结果换来的是为人奴役,那就毫无意义了。”希尔瑞丝喃喃道。她的这句话说的极轻,轻到与她近在咫尺的利瑞齐都只能勉强听个大意。
利瑞齐瞧向了希尔瑞丝的身侧,看见女人把手握成了拳头。
“行了,休息时间过了。我得借用一下你们那个叫奥拉的姑娘,还要有劳你代为照顾一下霍克。”
利瑞齐咳嗽着点了点头,他在希尔瑞丝即将掀开门帘走出内室的时候追说道:“把迪莱多也带上,这孩子的身上蕴含着希望的力量。”
希尔瑞丝点着头走了出去,门帘在她的身后摇摆了一阵最终停了下来。那一刻,利瑞齐强凝着的精神终于垮了。他连椅子也坐不住,整个人只往地板上滑。克罗斯见状连忙托住了利瑞齐的两腋。他在地上铺了自己的外套,最后又让巫师把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枕着男人的大腿挺恶心的吧?”克罗斯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利瑞齐自嘲似的笑了笑。
“可我是什么货色,你应该早有耳闻才对。”
他轻抚了一下利瑞齐的额头。面前这个看似尚未成年,却给他心机深沉之感的巫师并不像他想像中的冰冷。事实上,因为持续低热的缘故,利瑞齐此刻的身体比克罗斯曾经爱慕的医师还要温暖一些,这让克罗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呼吸渐渐平复的利瑞齐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克罗斯看着这个含义模糊的回应不禁微微发怔,这动作也不知道代表着“不觉得”、“没关系”还是“无所谓”。
“你说话这么累,前面怎么不让我代劳呢?使不出魔法?”
利瑞齐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好似在表达谢意。
“克罗斯,你关心的那个人为什么会遭遇不测,其实源头也在这里,也是为了天堂红。”
“你在下什么棋?”克罗斯的面容渐渐狰狞了起来。
“血齿蕈的污染早就扩散到了夜枭村落,只是更隐秘难查罢了。你关心的人知道的太多,却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最后也连累你失去了一只眼睛。”
听了这番解释,克罗斯突然从利瑞齐的脖子下抽出了膝盖。
巫师的后脑勺一下子就磕到了地上,他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克罗斯就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还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说他一句坏话吗?”
利瑞齐望着克罗斯微微皱起了眉头。
“下一个话题。你前面好像说过霍克已经没事了,对吧?”克罗斯俯身在利瑞齐的耳边说道。
“那咱们就做点开心的事情来庆祝庆祝吧!”
另一边,迪莱多和奥拉正紧随希尔瑞丝穿过铺满帐篷的广场,初次看到夜莺村落那一派乱象的奥拉揪紧了眉头。
“这里是怎么回事?”奥拉在心里想到,可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困扰,迪莱多看起来始终有点茫然,杂务缠身的希尔瑞丝则被人拿琐事拦下了数回。
在仓促地应付掉跑来求助的村民后,希尔瑞丝领着两人直奔村子西北角的一栋木屋,而眼前的这栋房子不仅让奥拉愣了一下,也让迪莱多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这房子跟夜枭村落拿来关押霍克的建筑太像了!意识到这点的两人不禁互望了一眼。
走在当先的希尔瑞丝并未看到奥拉他们的诧异之色,她跟看守这栋建筑的护卫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招手示意两人赶紧跟上,而等到一行三人进入建筑以后,迪莱多才意识到夜莺的监牢远比夜枭的“小木屋”考究得多,这边的牢房实则是设在地下的,监牢的四面墙壁皆为冰冷、坚硬的青石,更令迪莱多感到惊讶的是建筑最深处的一间囚室―他大老远就留意到那间囚室的栅栏居然都是由钢条打制的,这在物资匮乏的哨箭森林里简直是难以想像的奢侈行为,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有资格蹲进这间足以被称作“总督官邸”的囚室呢?
希尔瑞丝在离这间囚室尚有十多步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有些紧张地呼了口气,然后大声地喊了一个名字。
“利亚德林!”
一听到这个名字,迪莱多顿时张大了嘴巴。
“这个家伙不是早该被处死了吗?难道他还活着?”
迪莱多还来不及向希尔瑞丝求证答案,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哈欠声飘进了自己的耳朵。
“小小的小姑娘?啊!真高兴你还记得吾的名字,快过来,咱们好好聊聊!没人跟吾说话,吾都快憋死了。”只见最里侧的囚室里有个活物动了动。
由于举着火把的希尔瑞丝始终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奥拉他们只能凭着一点点的亮光辨认出那个活物是人。
“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希尔瑞丝又叫道。
“啥?”
“穿衣服!”
“哎?吾以为衣服这个东西无非两个作用,一是保护,二是遮羞。说到保护吗,吾身处在这个由石墙和钢栅建造的房子里真是再安全不过了,至于遮羞吗,吾总是觉得,你们喊吾穿衣服虽然是让吾遮挡自己的身体,但实际上满足的却是你们那求同除异的观念,吾并不觉得天体有什么可羞耻的呀,吾辈生来不就是如此自然吗……”
囚室里家伙絮絮叨叨地说道,迪莱多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个喜欢用“吾”自称,一开口就先下定义,讲起话来胡搅蛮缠、恣意发挥的诡辩者只能是二十年前替弗莱格揽下谋杀重罪的法师―利亚德林!
只听利亚德林继续诡辩道:“这么些年,你们连把剃须刀都不愿给吾,吾的这身毛发都跟飞禽走兽似的,怎么不见你们喊那些长着扁毛的飞禽和长着圆毛的走兽穿衣服呢?”
一再忍让的希尔瑞丝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把你一直要见的人带来了!你要光着见她就光着见吧!”
“谁?是天天为吾素手调羹,却一直未曾得见的厨娘?”
“不!不是。”希尔瑞丝揉了揉额头。
“是奥拉,塔洛的女儿,瑞麒家的最后一人,也是夜莺之啼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