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戚沐看了几秒终于确定是他,小心翼翼的问:“凌、凌老师?”
“恩。”他应一声表示确定,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戚沐却紧紧地抱住了他,力道之大让他想起那些溺水之人的求生力气,无论是什么都抓住不放手,只余眼前的求生希望。过一会他感觉到胸口有点点湿热,怀里的人也不住地颤抖,他知道她是真怕了,轻拍她的背安慰道:“现在没事了,别怕。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戚沐渐渐冷静下来,松了抱住他的手,挣了一下身子,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泪,吸了一口气之后,脑子里的纷乱终于安定下来,借着凌嘉禾手机的灯,她能看清他的轮廓,回他:“恩。”
明明是自己提出离开,可戚沐从他怀里抽出时,他仍是感觉到自己怅然若失的失意感,不过他清楚戚沐现在的情绪不稳,否则哪里会这样主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她离开时,他敏锐地嗅到一丝淡淡的芳香,他紧了紧拳头,稍稍理她远了些,也庆幸现在四周黑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凌嘉禾不愿趁人之危,何况戚沐现在的状态还没有恢复,便继续道:“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别怕,有我在呢。”
“好。”
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小心谨慎地跟在凌嘉禾的身后,这次她把耳朵堵住,也不看刚刚出现骷髅的方向,果然另一边又出现绿光,那个骷髅出来了,等到耳边没有微弱的古怪音乐后,她才放开堵住耳朵的手,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骷髅上,再抬头发现凌嘉禾已经在三四步远外了,她赶忙快走几步。
这时凌嘉禾也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了一眼,果然戚沐的神情又紧张又惊惧,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唯一的希望,他的心顿时软下来,伸出手问她:“我牵着你吧,要是你看到什么吓跑走散了就糟糕了。”
要是平时戚沐肯定会拒绝,可现在她被吓得六神无主,想都不想马上点头,把右手的花放到左手里,搭把手到他的手上。她刚才一动凌嘉禾才看到她手里的花,原来刚刚不是错觉,按照她惊惧地程度,料想她也不会自己来这种地方,可为什么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他没遇见他,她该怎么办?!
黑暗中的凌嘉禾蹙起眉,对那个人有了薄怒,他待人一向体贴和气,这样从心底腾升出的直接怒意还是第一次。
凌嘉禾带着她继续走,不一会从旁边突然出来一只手搭在凌嘉禾的肩上,戚沐在身后看到大叫一声,想要退着身子往后跑,刚要动作手就被紧紧地攥住,他把那只血手从自己肩头上推开,声音十分淡定:“别怕,继续往前走,见到什么也当没看见就好。”
“你、你不怕吗?”她颤着声音问。
“怕?”他还抖了抖那只手,“这都是假的,橡胶做的,你来摸摸就知道了。”
戚沐哪有那个胆子,死命的摇头。
黑暗里他轻笑一声,连精神高度紧张地她都听出里面的愉悦,她有些不高兴,习惯性的想缠手指,结果一动才想起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掌心里。她不说话又往外拽手,凌嘉禾就知道她不高兴了,他想了想说:“其实怕也是正常的,女孩子应该都怕这个的。”
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身边的人都不怕么?”
“恩,不止不怕,还很喜欢。我这次就是陪她来的,我还在付钱她就进去了,我为了找她才和工作人员协商进来的,不然我要是等下一波十分钟后肯定找不到她。”他边说边拉着她继续往外走。
戚沐听完明白过来,原来他是陪其他人来的,心底对自己刚刚的别扭情绪狠狠地谴责了一下,可还没谴责完又被身边叽里呱啦的阴森音乐吓出了魂。
可能是出了故障还是怎么的,这次音乐一直反复响,凌嘉禾感觉到她又在发抖,便提议道:“要不说说话吧。”
“好、好。”
“你和谁来的?”
“黎……一个、朋友。”
“那他不知道你这么怕吧,否则也不会和你玩这个。”
他不止知道,而且太了解了。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可能吧。”
凌嘉禾提议说话本来就是想让戚沐多说说什么,否则精神总是紧张想着其他,可这么一问一答显然效果不明显,于是他换了战术,用事实打消她的恐惧心理,“其实这些音乐和东西,突然出来的东西都是利用出其不意的方法,用视觉和听觉扰乱你的意识,你只要精神集中就不会被吓到了。”
“其实……我不是怕这些。”戚沐说。
这有些出乎凌嘉禾的意外,竖起耳朵开始认真听。
“我是怕黑。”清了一下嗓子,倾诉欲而至,“你说的我明白,只是音乐一配上,我就更害怕了。”
“我在小学的时候有次病了,在自己房间里睡觉,醒来的时候都晚上了,灯也打不开,屋里黑漆漆的。我就去找我爸妈,转了一圈才发现家里谁也没有,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怕极了,我想出去,门也打不开,我又哭又喊,就是没人给我开门。那时周围黑洞洞的,平时熟悉的家里都觉得害怕,从那时开始我就怕黑了。”
凌嘉禾听完竟然一时语塞,不知应该做什么,想要安慰却踌躇,心里正挣扎间,就听戚沐继续道:“后来直到半夜我爸回来,打开门看见靠在门口睡着的我。我醒了之后我妈跟我说,昨晚他们去亲戚家吃饭,我病着就没带我,谁知道楼里会停电。”戚沐还记得她妈说这话时边笑边训斥,笑她怕成那样,又训她不好好在床上呆着病又加重,当时她没回她,只是侧过脸沉默,眼角缓缓流出一行泪,只是在另一边侧脸,谁也看不到。
没有人能体会她那时有多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苦无助是多么恐惧,也是在那一天之后,本来开朗的她性格也渐渐变得沉默安静。
走道不长,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强烈的白光,凌嘉禾领着她出去,戚沐在热洋洋的阳光下完全镇静下来,这时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牢牢地握着,她的掌心粘腻,有自己的冷汗和泪水,她不好意思的挣了挣,凌嘉禾也顺势松开。
在阳光下,凌嘉禾看到戚沐穿着漂亮的裙子,头发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脸色极白,仍透着惊惧不安的神情,他弯下腰笑着说:“已经没事了,都走过来了。”
一语双关。
戚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是啊,都走过来了。
人就是这样,无论生活再难再苦,都会一步一步地坚持走下去,有时回头看看自己过去的脚印,还会展颜一笑对自己说:过去那么苦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难得倒自己的。
她巡视一下人群,并没有发现黎亦宸,同时凌嘉禾也缓过神,看了看周围,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疑惑的眼神,商量了一下便朝入口处走去。
果然那里聚了一大堆人,其中有个人被几个人包围着,挡在门口。
“我说了我朋友在里面就在里面,她根本就没出来!”
老板又叫了一个员工过来挡在门口,抱臂说:“没到时间谁也不准进。”
“我今天还非进不可了!”刚要往前冲就被拦住,一个女人拉住他的胳膊,“你别冲动,要不我们再去后门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出来了。”
那女人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盛夏里绽放的芍药,明媚娇艳的透出淡淡的香气。
戚沐愣了一下之后,拨开人群走上前,“……黎亦宸。”
黎亦宸转过身,看到脸上犹带泪痕的戚沐,和站在她身旁的凌嘉禾,本来庆幸激动地表情瞬间退却,冷冷地看着他们。
而站在旁边的女人看到戚沐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娇媚的脸上挂着浅笑:“戚沐,好久不见了。”
戚沐面无表情地伸手回握,“是啊,梅伊。”
梅伊是谁?
漂亮明艳的美人,学校公认的校花,戚沐的高中同学,可对她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在意的,是她的另一个身份。
黎亦宸的前女友。
波浪的长发,精致描绘的妆容,身上散发着淡雅清新的香水香,贴身短裙,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这就是永远完美的梅伊。
她们两个虽然是同学,却是几乎完全没有交集的人,梅伊人气高,朋友多,可以说如果是游戏,梅伊是受人欢迎的网游,戚沐就是无人问津的单机游戏。
有一天梅伊突然找她,问她男生都喜欢什么,总在哪玩,当时戚沐很奇怪,但她唯一所知的就是黎亦宸,于是便说了些,谁料某一天放学,去等黎亦宸的时候,看到梅伊在远处朝他招手,可能是性格原因,戚沐认为如果一个人是带着目的来和你交往,那这个人也不值得深交。从此梅伊对她主动示好,她便冷淡的拒绝了,即使当时全班开始排斥她,她也不改对梅伊的态度。
可谁能料想到之后的事情呢。
高二下半学期的某天,黎亦宸兴冲冲地跑过来跟她说,气球,我有女朋友了,是你班的梅伊。
当时她听到之后是怎么回的,对了,她说:哦,挺好。
黎亦宸追问:真的好?
她笑着反问:不好吗?
他沉着脸,反复说:好!好!
黎亦宸走后,戚沐再也不能忍耐眼眶的眼泪,淌到心里,真冷。
那天她没有和他一起回家,哪怕是小时候她不敢回家那次,最后都是黎亦宸找到她,两人一起回去的。可就在他宣布有女友的那天,他们顷刻同时忽视了这个默契。
当天晚上她像小时候那次一样睡不着,因为她终于体会到了心痛如绞的滋味。
人群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女孩儿,抱住凌嘉禾的手臂仰着头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小表叔。”
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清秀漂亮,头上扎了一个团子头,头绳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正撅着嘴不高兴的朝凌嘉禾抱怨,“小表叔你也真是的,那么慢,我在门口等你好久都不出来,不过我也理解啦,”说着探出头朝戚沐笑嘻嘻地说:“这是小表婶吧。”
说着走到戚沐面前,把她的手也从梅伊手里解救出来,握住上下摇:“我叫许橙,橙色的橙,你叫我橙橙吧。”
戚沐从她那句小表婶就呆愣了,不知是先解释她不是什么小表婶还是先自我介绍,下意识眼神往凌嘉禾那里看寻求求助。
凌嘉禾接收到视线,轻笑一声,拉住许橙的胳膊,微斥道:“别瞎说,这是我班上的学员,叫戚沐,”他转头对戚沐说:“这是我侄女,已经无礼的自我介绍过了。”
“谁无礼了,我那是热情好么。”她转转眼睛,“再说,我可是看着你俩牵手从鬼屋出来的,还不承认,哼~”
听到这话,梅伊的眼神在俩人之间游移了几秒,微妙的笑了笑。
而黎亦宸听到之后,脸黑的更严重了。
鬼屋的老板突然叫嚣一样的喊:“怎么,人找着了吧!啊!”
黎亦宸正一肚子火,冷笑一声朝那老板走去。
戚沐太了解他这个表情了,马上跑上去拉住他的手,劝说道:“我去和老板说吧,我也没出事,算了吧。”
黎亦宸低头盯住她的脸,抬起手蓦地擦了擦她的脸,“你哭了。”
“没事。”她朝她笑了笑,伸出手指戳到他的眉心,再一次抚平那里的细小褶皱,“我不是好好的嘛,今天我生日,什么都得听我的。”
黎亦宸叹口气,把那根手指握在手心,“好吧,听你的。”
“那我去和老板他们说说。”
黎亦宸无奈地点点头。
戚沐张张嘴,正要说什么,不过被打断。
“我和你一起吧,”梅伊走进他们,脸上挂着妩媚的笑,“两个女生去他们也不会太过分。”
戚沐答应,那些要说出口的话也缩了回去。
戚沐和梅伊去和老板解释,黎亦宸这边走向凌嘉禾,凌嘉禾低头朝许橙道:“橙橙,去给我买个水。”
许橙看到黎亦宸和戚沐的互动,再看黎亦宸往这边走就明白情况了,她比了个军姿,“是,表叔!”而后又压低声音轻声说:“加油!”
这鬼精灵!凌嘉禾看着许橙一溜烟儿的钻进人群,嘴角微弯。
黎亦宸很快走到他面前,“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