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但寻欢,我希望你能走出来。”西门吹雪很少讲这样的话,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可对着李寻欢,他觉得自己都快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李寻欢静默好一会儿,他们这样清醒的拥抱这还是头一次,西门吹雪的怀抱其实是暖的,与他所给人的形象相差巨大,如果他有前两次昏迷时的记忆,他定不会对这怀抱感到陌生,可他没有,这样的温暖是他许久不曾感受到的了,让他莫名心生眷恋。他又听西门吹雪在耳边低声说道:
“上次你受暗算生死一线的时候我就在想,寻欢,对我而言你是不一样的,和全天下任何人都不一样。”
李寻欢身体一震,他又何尝不是,很多话藏在心底,现在被西门挑明,可他们俩都是男人,他原本打算就一辈子的兄弟朋友,他在这世界孤萍无依,可西门吹雪不是。他哑着声问道:
“西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再清楚不过了,”环着李寻欢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抚上他柔软的鬈发,“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李寻欢突然笑出声,笑得身体也不住颤抖,西门吹雪放开怀里微震的身躯,看着李寻欢,他笑得有些凄凉有些喜悦,眼眶微红,他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重重扯了一下,然后他听他道:
“西门,你可知李寻欢是个男人,还是个又老又病的男人。”
“你也不过就比我大几岁,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西门吹雪皱眉道。
李寻欢怔怔的看着西门,听到他的话他不是不欢欣的,他考虑了太多,更多的是替西门吹雪,世人的眼光,两人的差距,可最后,西门吹雪不在乎,他又在纠结什么呢?他的不满,他的认真李寻欢看在眼里,他还担心什么,一切豁然开朗,所以他应道:
“好,我们在一起。”直到你后悔。后半句他藏在心底,他们此刻倾心,这一刻的心情只得珍惜,许得太长远也抵不过世事无常。
这下轮到西门吹雪僵住了,就算之前他对李寻欢的心情有所感应,可没等他真切应下他还是有忐忑,喜悦的冲击太突然,他像踩在云端,开口再确认到:
“寻欢,你说什么?”
“我说,好。”他声音低柔缱绻,安抚了西门些许不安的心。
西门吹雪安下心,整个人都松融了,他一直把这人放在心底,现在明白彼此同心,这种感觉之前二十多个年头从未有过,幸福的有些飘然。他看着李寻欢,他仍旧眉目如画,现在却多了份不知名的味道,直让他心跳如鼓,这般不冷静的心情一点也不像他,心底暗嘲自己浮动的心境,却没有半点不满和恐慌,这份幸福有点醺然,他不想抗拒。
李寻欢看着西门就这么愣愣的盯着他,也不说话,有些好笑,道:
“怎么,看这么久还没看腻?”
西门吹雪回过神,瞧着李寻欢浅笑的模样,头一遭觉得有些窘迫,低咳一声道:
“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然后大步就要往房外走去,刚踏出房门一步却又收住脚,转过身看见李寻欢不解的眼神。
李寻欢正想询问西门是不是忘了什么,就只见他寒星般的眸子在眼前放大,唇上一暖,触之即走,随即就见西门吹雪一脸严肃正经的问道:
“我这般,你可会不喜?”
他头脑还有些眩晕,下意识茫然的摇摇头,然后就见西门唇角微勾,道:
“那就好。”说罢,就替李寻欢掩好门,走了。
留李寻欢一个人在房里兀自发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西门吹雪刚刚干了什么,摸着唇,无奈笑笑,心想,西门吹雪还有这么表里不一的样子。
翌日,卓东来趁着晨曦就赶回了大镖局,和他来时一般,他走得也毫无征兆。
早饭时,李寻欢出门便看见同样刚出房门的西门吹雪,突然又想起昨夜那个几乎不能称之为吻的亲吻,一瞬间又有些局促脸热,然后就怔怔盯着西门吹雪的脸忘记移开目光。反观西门,他倒是一脸镇定坦然,明明作案的人是他,李寻欢暗自磨牙,心道:这人脸皮真厚。转念却又不住暗啐自己:真是妄称浪子,明明见过的女人和他看过的剑一样多,竟还像个半大的小子,这点出息!
西门吹雪看见李寻欢杵在那呆呆盯着自己看,内心禁不住一软,看着那水色的菱唇,眼神一暗,也想到昨夜那温软的触感,然后走上前问道:
“寻欢,昨夜睡得可好?”
“啊?嗯,还好。”李寻欢回过神来,无奈叹气,自己真是魔障了。
察觉到自己是他发呆的理由,西门吹雪一早心情莫名就很好,忍不住又道:
“可看够了?对你刚刚看到的可还满意?”声音低沉,愣是没听出一点调笑的意味。
李寻欢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调戏了,眉一挑,侧过脸对着西门吹雪俊朗的冷脸一本正经回应道:
“西门庄主自然姿容无双,吾等俗人略有失态也是难免的。”然后转回脸,嘴角不自觉微微上钩。
西门吹雪不可置否,论姿容无双,他看看李寻欢带着笑意的脸,不说话了。然后两人并肩走着,西门吹雪向左迈了一小步靠近李寻欢,衣袖交叠盖住二人十指相扣,感受手心微凉的触感,他面无表情的脸不禁也带了丝柔和的意味。
李寻欢嘴角的笑意加深,回握西门的手,很暖,真好。
饭桌上,除西门和李寻欢以外的众人傻傻看着刚刚相携而来现在又比邻而坐优雅用膳的两人,那身影怎么看怎么和谐。群众的眼睛果然雪亮,他们明显察觉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变质了,可从他们一如既往的相处模式上又看不出什么,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阿飞对这样的变化察觉最明显,因为李寻欢周身的气息明显更轻松明朗了,他对这种变化是喜闻乐见的,早之前他对西门和李寻欢的关系隐隐有猜测,比朋友兄弟好像多些什么,现下这种关系明朗化,他也乐意自己大哥过得更开心,世人眼光什么的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反正是早晚的事,他的野兽直觉从来精准。
陆小凤默默喝粥,看着明明刚刚和自己一样纠结的所有人一下子又淡定了下来,昨夜听了李寻欢的故事,睡一觉起来,怎么觉得世界一下子就变样了。然后开始没话找话:
“卓总镖头今早天刚亮就走了。”
众人不答,李寻欢看他一眼奇怪地应道:
“恩,刚刚知道了。”
陆小凤噎住,接下去说什么,难道说:李兄,昨晚听卓东来讲了好久你的光辉事迹,你真是太什么吧啦吧啦......
他也不是长舌多嘴之人,自然不会故意提起别人的痛处,何况是李寻欢的,李寻欢是他认可的朋友,这点毋庸置疑。但现在这朋友和另一个朋友之间好像发生了些什么不可不说的变化,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然后他尴尬的摸摸鼻子继续道:
“那个。。。。你和西门。。。”这好奇的陆小凤,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的好奇心上。
听他问道自己和西门吹雪,李寻欢莫名有点心虚,刚含进口中的粥一下子就呛住了,艰难的开始咳嗽起来。身旁西门吹雪狠狠一皱眉,伸手拍抚李寻欢的背,然后看向陆小凤,冷酷道:
“我和寻欢,怎么了?”
陆小凤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面对西门的质问,只能嘿嘿干笑,没等想出解释的话,就听西门冷冷的声音继续传来:
“何必乱猜,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满桌子的人都愣住了,我想的那样,你真知道我是怎样想的吗?顿时所有人的眼光奇怪了,李寻欢也一愣,随即想开了,满座皆是朋友,说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也不为过,这事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们早晚会知道,现在说开也没什么不可以,接不接受也只是他们的事,与西门和自己无关。
止了咳嗽,他直起身,看着桌上脸色各异的众人,洒脱笑道:
“我和西门,”然后有些恶趣味的顿了下,“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说的含糊又清楚。
陆小凤看向花满楼和阿飞,一个一脸震惊无奈,一个一脸意料之中,随即叹了口气,虽然男子相恋确实惊世骇俗,但二人相处的形式实在太和谐,这种感情只让人觉得水到渠成,朋友的幸福他没立场阻止,只是。。。他好像想到什么眉心一皱,随即又松开,到底是两人自己的感情,他唯有默默祝福的好,两人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自有自己的主意,他的顾虑,他们必定也考虑过了。
物以类聚果然不假,在座的人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不过就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了嘛,众人震惊一下很快就淡定了。小珠更是一脸感动欣慰看着李寻欢,以后庄主照顾公子,自己也不用操太多心了,欣喜之余又有点怅然若失,公子果然是庄主的。
李寻欢看着小丫头多变的神色,心下好笑,料想她肯定又在想自己什么,只是内容绝不是他想知道的。
众人散场后那个下午,阿飞单独敲开李寻欢的门,他们兄弟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竟没有单独贴心的说说话。
“大哥。”其实该说恭喜吗,阿飞不确定了,就算李寻欢找到感情的归宿,可对象是西门吹雪,想起那终年面无表情的脸,阿飞就觉得自家大哥亏大了。
“阿飞。”李寻欢笑着等他说话,他来这的理由他也知道,只是他笃定阿飞不会反对。
“西门吹雪他。。。”阿飞理了理思绪,“我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大哥你能放下诗音姐,我由衷为你高兴,可这条路并不好走....”
“阿飞,你知道我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西门亦然。”
“我当然知道大哥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可对象却是西门吹雪,他这个人太纯粹,我不能断言这段感情是他一时为情所惑做出的冲动,但是大哥,你不是站在他心里最重的那一块地。”
李寻欢自己又何尝不是,西门有他的剑,李寻欢有自己的道义,只是道义永远不及剑来的伤人。他沉默一会儿,然后洒然笑道:
“我们彼此相辅相持,谁也不是谁的附庸,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计较这些,未来谁也无法预料,只是我们清楚此刻自己没有后悔,这就够了。”
听李寻欢这么讲,阿飞知道他主意已定,把心里隐隐的担忧咽下,笑着祝福到:
“那么大哥,这一次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幸福。”
李寻欢勾唇,用力拍了下他的肩,道:
“好兄弟!”
阿飞笑着回应:“当然,一辈子的!”
李寻欢心情大好,准备趁着西门不在身边拉阿飞小酌几杯,阿飞可经不住自己软磨硬泡。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阿飞道:
“了空大师说你们为救我要付出些代价,是什么。”眉间是隐隐的忧色。
阿飞一听乐了,差点忘了这茬,然后有点幸灾乐祸的对李寻欢道: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叫西门吹雪,陆小凤我们几个挖九百九十九条蚯蚓罢了。”
李寻欢呆立,果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如果西门吹雪在泥里打滚的话,那场面,他可以不厚道的去围观吗?这样想着,他很心虚,毕竟起因在他,可是,真的很想看啊!
第二天,阿飞适时提出该去还了空的情这件事,西门吹雪面色一僵,下意识看向李寻欢,见他含笑听着,果然他知道了。西门有些郁啐,但想想完好的李寻欢,这点郁闷也就烟消云散了,看着李寻欢明明很想看热闹却又强忍着的神情,西门吹雪无奈,什么时候起他家探花郎变得这么活泼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抱着看热闹情绪的众人很快就整理好行装,再一次朝西山云安寺出发,心情自然与第一次前去的大大不同。说也凑巧,路上他们又得到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消息:
京畿安定王爷秘密接见白云城主叶孤城。
话说明明是秘密,那为何他们却知道了呢?因为带来这消息的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再是偷王,也是个偷,夜路走久了自有门道,能得知这种辛秘,倒也能看出气道行之高。他直觉是中定有阴谋,所以连忙赶来找好管闲事的陆小凤,尽管江湖人不大理朝堂事,可谁又能说叶孤城不属于江湖呢。闲事管多了,自然也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