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腾格拉篇·第八节
高阶巫师为什么要组建巫师团？以前爱丽丝从来就无法理解这其中真实的原因。毕竟巫师之间因为位格不同所导致的差距是非常大的。尤其是正式巫师和野巫师，它们之间的差距更是有如天上星辰与地下尘土一般——前者连学都懒得学的东西，后者或许要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光阴才能够略窥一二。
魔法，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最初级的东西连一个田里的农夫都能够用时间和毅力习得。然而越往上，就越困难。高深的魔法甚至需要诸如符文学，魔动学，位面学，元素学等多门课程中的秘要知识作为支持才可能被施法者理解。而资质平庸的人，或许消磨一身也无法将这无数门学识中的一门研修完全。
这就好像是爬山一样，越底下的路越好走，越安全。而越往上，就越难，越危险。
但魔法不是爬山。
非要以比喻的方式形容其难度的话，就是徒手从地里面挖出石头，然后堆出一座山来。
爱丽丝是例外的，她的山早就已经堆好，上山的道路也早就铺设完全。施法对她来说就像是本能一样，只要心里想，相应的知识就会帮她构筑起相应的魔能。
然而其它的人就没有这等好运了。尤其是那些野巫师，天赋即差，传承也不全。纵使苦苦求索多年，也不过就是一个战场上炮灰的下场。就算极少见的出现了一个天资卓绝，运道也好的极点的幸运儿，也不过就是在这时代浪潮中泛起一点浪花的程度，根本就无关紧要。
然而，野巫师并非全无用处。他们，有着和正式巫师同样数量的魔力。而这也是巫师团这样的组织之所以存在于世界上。正式巫师之所以愿意用奥法的秘要换取野巫师效忠的最重要原因。
“将魔力通过某种渠道集中在首领身上以完成高等级的法术，同时还具备分担施法负担与反噬么？”
在爱丽丝的眼中，一个蛛网一般的无形网络将数十名野巫师尽数联为一体。他们魔力被汲取出来，源源不断的注入了最中央的巫师首领手中那逐渐成型的魔能之上。
下一刻，空气中解除了冰凌。
那是半呎长的圆锥形冰凌，通体半透明，而且微微泛着冰蓝色。顶端十分尖锐，甚至能够映出一点寒光。
而它们的数量，也非只有区区的几个。
一个……两个……
一百个……两百个……
一万个……两万个……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除却爱丽丝自身意志所能够干涉到的身周十呎以外，这偌大的地下大厅中便被数以万计的尖锐冰凌所充斥。它们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尖锐的那部分无意义地晃动着。
突兀刮起的寒风像是剑刃一般锋利，地面霜化，水汽凝结成冰。
大范围干涉现实环境，而不仅仅是创造出一个或者数个单独的魔能——这是一个上位的魔法特征，而这本不是以巫师首领的层次能够释放的法术。
他越阶了。那么，便需要支付代价。
只听‘噗噗’两声轻响，两名野巫师便作为了祭品承受了越阶施法的负担，他们的脸色在半秒之内发青，泛白。然后七窍中中出黑色的血液，死了。
而在他们倒下的那一刻。那些冰凌动了。
“暗杀者，承受你的死亡。”
巫师首领朝爱丽丝遥遥一指，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冰凌便有一百枚调转了方向对准爱丽丝。然后，由极静化为极动。
空气中传来了细微的风啸声，那是冰锥划破空气的声音。而仅从这声音来分辨，便能够判断出这引发风啸的飞行物有着相当于三百磅重弓的投射力量。
三百磅啊……通常的军团弓箭手也不过就用这种档次的重弓了。而一百名军团弓箭手同时向一个目标射击的话，大概就连岩石都能够强行射碎吧。
但是爱丽丝不是石头，这些冰锥也远比不上军团的专用箭矢。她只是抬起剑，一封，再一斩，便从侧面击中了这一百支冰凌所构建出的冰潮，高速剑击所引动的剑气便猛烈的激发出来，将其中四分之三的数量绞成碎裂的残片。
“不过就是数量多而已。”
她如此说道，返过身，又是一剑将剩下的四分之一也砍成碎片。
“你以为只是数量【多】？”巫师首领低叱道。
话音未落，远处的空气中便又在魔能作用下化生出了新的两百支冰锥。而这一次，袭来的数量是之前的一百倍。
一万支冰矢。
少女的整个视界，都被晶蓝色的汪洋所彻底笼罩。
“哇哦。”爱丽丝轻呼一声，迅速地向后避开。她的移动速度显然比不过冰矢的飞行速度，但就像是盾牌能够抵御箭矢一样，这附近的地形也能够为她提供许多回寰之处。
“他是怎么做到操纵这么多的？”
少女在大厅中飞快的奔跑着，时而向左，时而往右，有时甚至还会借助心灵促动跃上地宫穹顶。而在她的身后，冰蓝色的箭矢紧追不舍。
它们并不是像是一群被激怒的马蜂般一涌而上。而是精巧地分成了近百个集群，每一个集群都十分灵巧，甚至还会从不同的方向发起进攻！爱丽丝为自己寻找的掩体只在开始起到了一点效果，仅在撞碎两座墙，凿穿一根粗大的石柱之后，挡箭牌战术便已毫无意义！
【这么下去可不行。】
爱丽丝心想道，在越过一个死去的尸鬼躯体的时候，她便顺手摘掉了尸鬼的头盔。
金属支配，发动。
仅用了三分之一，又或者四分之一秒多一点的时间，那戴铁盔便化作了一支短小的标枪。而更多的金属则被她暗中集中起来，在地面上隐蔽地堆叠成了灰黑色的一团。
就是现在！
“盾！”
爱丽丝猛地停下了脚步，急剧停止所引发的势能转变尽数化作投矛上的动能。她奋力一掷，手中的投矛便化作一道暗淡的流光射向一名野巫师的心脏！
‘崩崩崩崩————’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冰碎声，那是袭来的冰锥撞击到突兀树立起的铁盾上的声音。只是半个秒不到的瞬间，这面临时张开的铁盾便在万千冰锥的轰击下彻底粉碎。
但爱丽丝也只需要半秒！
下一刻，那名野巫师身前的护盾力场轰然碎裂。他的胸膛被钢铁撕裂，整个上半身都几乎被扯断。只是这一下，便死的不能够再死。
而与此同时，追袭爱丽丝的上百个冰矢集群中也有大约五百枚冰矢失去控制，一下子便在坚固的地板上撞得四分五裂。
【果然，巫师团不仅能够分担消耗的魔力，就连魔法的操纵都能够代为执行么？】
【嗯……代为执行！？】
少女瞳孔一缩。眼神变得可怕起来。
倘若，这个名为【惧灵的冰棘囚笼】的魔法是被巫师团中的野巫师所操纵着的话，那么本应担任主导的巫师首领……又在干什么！？
她想也不想，便强行扭转了自己奔跑的方向，丝毫不顾自身骨骼与筋肉的哀鸣，向着侧面便是一滚！
‘蓬——’
仅以丝毫之差，一道水桶粗的熔岩射流便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将原本追在她身后的数千枚冰锥在一瞬间尽数汽化！而这仅仅只消耗了熔岩射流的一小部分，剩余的破坏性魔能就这么直接的撞上了大厅尽头的黑曜岩石墙，并在上面熔出了一个足以让一辆战车通行的大洞！
这才是他的杀招！之前搞出的那么大阵仗完全就是个幌子！
“啧，打偏了。”巫师首领不满地哼了一声，他原以为这一击足以让眼前的少女灰飞烟灭——如果能够击中的话的确就是那样——却没想到用数名部下的生命做出的掩饰却还是功亏一篑。
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一个破绽，明明都已经那样接近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优势仍旧在他这一边。
于是他便挥下手，对自己部下的尸鬼下令道。
“上，把她杀了。”
然而，他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爱丽丝自身的态度。
爱丽丝，从始至终都没有用过全力。不，或许就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因为她挑起这场战斗是为了巩固自己重新获得的龙裔之力。而不仅仅只是为了杀戮，又或者完成任务。
也就是说，她将这场战斗视作一场锻炼。
而如果在训练中因为保存实力而扭伤了脚，未免显得有些贻笑大方了。
“那么，到此为止。”
爱丽丝轻轻直起了腰，眼神变得平静了下来。正朝着她飞速扑来的尸鬼群，和她身后集结并随时准备给她来个致命一击的冰锥全都被她给无视掉了。她的眼中此刻只存在一件东西，那便是巫师首领的脑袋。
“feimziigron”【吐目：幻灵虚化】
下一刻，她的身形消失了。
无论是奔行的尸鬼，还是飞刺的冰锥，它们全都扑了个空。
“跑掉了！？”巫师首领惊喊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大活人，就在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消失掉了！？开什么纪元玩笑！！！
“该死，她一定还在这里！”巫师首领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他的愤怒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火焰，肆意燃烧。
‘将这整座地宫都彻底的翻上一遍！不把那个小贼找出来决不罢休！’
他的法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便要向部下下达命令。
‘这家伙……这么年轻，想必心中还有几分热血。如果拿那些囚犯来要挟一下，再杀几个人，或许就能够逼她出来’
“喂，你们几个！”他大声嚷道：“去把那些囚犯……”
‘嚓——’
一声轻响，一道冷风随即掠过巫师首领的颈间。
他再也说不完那具完整的话了。
就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遁入虚空中的爱丽丝突兀地从他身后出现，一记横斩便利落的砍下了他的脑袋。
“你的生命到此完结。”
爱丽丝伸出手，抓住那顶坚固的头盔，任凭那颗圆鼓鼓的脑袋落在地上。将紫黑色的死血弄得到处都是。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那些明显还在呆滞中的野巫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太具有冲击性，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够反应得过来。
“你们也是一样。”
随后，便是一记横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