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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潮水般涌上来,整编团全线陷入苦战。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机关枪声忽然从敌军右侧响了起来,危急时刻,一直隐蔽待机的陈继承铁甲车队从敌军的侧后杀了出来,冲出山坳一头撞进敌群中。
就是这个时候!朱棠抽出指挥刀,“上刺刀!”。
“上刺刀!”。
“上刺刀!”……
轰!轰!预备队扔出了手中最后一枚手榴弹,抽出雪亮的刺刀。
十多辆蒙着湿棉被逃难一般破破烂烂的铁甲汽车,犹如一条喷火的血龙,在敌群中横冲直撞杀出一条血路,一路埋头狂冲,在二团阵地前拐了个大弯整齐地折回头。
“杀!”,两个警卫连和二团的几支预备队率先跳出战壕,汇聚到车后。铁甲汽车一阵轰鸣又一头撞进敌群,向着最前沿的敌军狂冲而去。一支支预备队跳出战壕,集结了整编团近四分之一兵力的预备队,跟在铁甲车后向着敌军迎头发起了反冲锋。
棉湖恶梦犹在眼前,铁甲车队的突然出现,敌军最后一丝的勇气也消磨殆尽,攻击群被这支突然冒出的生力军冲得七零八落纷纷向后退却。
嘀嘀嘀嗒嗒嘀嘀!
就在这时,敌军背后忽然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随之枪声大作,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完了!林虎颓然坐下,追兵上来了。
敌军的攻势终于停了下来,官兵们端着枪惶然无措。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枪声停了下来。一排排雪亮的刺刀跃出阵地。
一支手枪掉在了地上,两支,三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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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型!”,谢璇从院中探出头来。
“我是!”,十几名战士闻声站了出来,立正站在街道两边的战士也都转过头来。他们大都是一营的战士。整编时宋阳带领卫生兵们做了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测试血型,这对以后的战场救治非常重要。可以简化许多手续争取更多的抢救时间,因为时间短工作量又太大,测试药剂也极为短缺,所以只在一团一营做了测试。现在许多伤员需要输血,他们便被宋阳带了过来。
“你!进来”,谢璇伸手点了一名身材高大的战士,又瞪起眼睛点着另一名战士,“张大林!又是你,喝了鸡汤赶快回去休息。一人只许献一次!”。
叫张大林的战士连忙点头,“谢,谢医生,排长没事吧?”。
“有我师父在能有什么事?”,谢璇又瞪起眼睛,敢怀疑我师父?张大林。我记住你了!扭头忽然看见站在门外的蒋校长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吓得吐了吐舌头,“校长”。
头发长了,这才象个女孩子,蒋校长摘下手套揉了揉谢璇的小脑袋,“请问谢医生,我们可不可以进去?”。谢医生?身后的周主任等人都莞尔一笑。
“校长请,周主任请”,谢璇连忙立正敬礼,挡谁也不敢挡您啊。
“校长!”。
“校长!”。
……蒋校长点着头,嗓子有些发干,病房中的伤员很多都是他的学生,尤以三期生最多,因为他们都是最基层的军官,战斗中表现得最勇敢,每次冲锋都冲在最前面。
又一个伤员被抬了进来,呲着一口白牙抬手敬礼,“校长”。
“很好,很好”,蒋校长眼眶微微一热,拉下康泽受伤的胳膊塞进棉被里,解下披风盖上去。
“校长,让子靖歇歇吧”,周主任探过头小声提醒了一句。战斗一结束宋阳便进了手术室,算起来快一天一夜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校长,让宋连长歇歇吧”。
“是啊,校长”,水寨阻击战打得很苦,伤员太多了,军医处留在了普宁,这里只有宋阳一个医生。
“他是医生,手术台就是他的战场”,蒋校长咬咬牙没有点头,东征军只有那么几个医生,水寨这里更是只有宋阳一个,他不会下来的,他太了解这个学生了。
“这里是军医院,请止步”,院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卫兵的喝止声。
“快通知宋连长”。
“宋医生正在做手术,不能出来”。
“怎么回事?”,蒋校长听出了项洛和戴笠的声音,一行人走出病房,看着戴笠、项洛身后的几个人都愣了愣。
“校长”,见到校长,戴笠项洛连忙立正敬礼,“他们都是医生,都是宋阳的朋友”。
医生?蒋校长连忙侧身让开,“快让他们进来!”,宋子靖的朋友不会有什么问题,这里也太需要医生了。
“阳!”。
玛格丽特?宋阳摇头一笑,抬手揉揉太阳穴,连续做了多台手术感觉又睏又累都有些站不稳了。可他不能离开手术台,一躺下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伤员太多了,他们等不起。
“阳!”。
声音更近了些,宋阳诧异地回过头,“玛格丽特?”……
小小的水寨镇这两天象过年一样热闹,镇里从没有来过洋人,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红头发的,昨天一下竟然来了那么多,还都会说咱们中国话,怪腔怪调的笑死个人,听说那个仙女似的洋婆子还是咱们中国媳妇。
临时征作军医院的小院前被赶来看热闹的小镇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好”,约瑟夫捏着鼻梁走了出来,见到宋阳他真的很高兴,见到妹妹幸福的样子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泛酸,妹妹长大了,再不是成天跟在自己后面哥哥哥哥地叫着的小姑娘了,“请让一让,谢谢”。
约瑟夫的中国话虽然说得很不错了。不过显然没有妹妹那么字正腔圆,逗得围观的众人一阵嘻笑,这洋鬼子说咱们中国话怎么象唱粤剧似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要了”。身后拖着一群嬉笑着的孩子,约瑟夫来到镇中唯一的一家杂货辅里。房檐有些矮,躬着腰才能进去。
这几天老板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黄埔军一驻进水寨,他这个小杂货铺的生意从没有这么红火过。这些洋人来了更是什么都要,昨晚两个儿子连夜去县城拉了两车货回来,一上午就卖的差不多了,最好卖的就是糖果儿等零食,这些洋人都特别喜欢孩子,以往十天半个月也不卖不出去几个。这两天这些却是卖得最多最好。果然,这个洋人也要把店里的糖果、小吃全给买了分给孩子们,“我说您啦还是省着点吧,再多也不够这些小娃子们吃的”。
“我喜欢他们”,约瑟夫笑笑将一把大洋放到柜台上,接过几个大纸包交给一个大一点的小姑娘。“分给他们,要公平”。
“我能帮您好干活吗?我会做针线”,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怯怯地低着头没有接过约瑟夫递过来的纸包,“我,我不要吃的也不要您工钱”。
“家里是不是有病人?”,约瑟夫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
“嗯!”,小姑娘眼睛红了。“我爹病了……”。
“走,快带我去”,约瑟夫拉起小姑娘的手,“掌柜的,请把烟送去军医院”。
一顶白色的大帐篷在镇中的空地上支了起来,水寨镇升起了一面无国界医生的红丝带会旗。
水寨镇更热闹了,十里八乡甚至五华、兴宁县城中的人都向这里涌过来,水寨镇来了几十个洋医生,不仅医术高明,看病还不要诊金,药钱也不要。黄埔军也在镇上招工人做军服,管吃管住还给工钱,水寨镇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军服,据说干上半个月给的工钱就足够半年的花销了。
“师父”,玛格丽特端着餐盘走了来,上面是她亲手为阳做的午餐。谢璇笑嘻嘻地跟在后面,这洋婆子居然还会蒸包子,大肉包子,得尝尝蒸熟了没有。
“嗯,手艺不错,比娜姐做得地道,她做的那就不是包子,就一大列巴”,宋阳抓起个大包子咬了一口点点头,睡了一天一夜的确饿了。约瑟夫来了,心情一放松,一觉睡得梦都没做一个。
看着宋阳吃得香甜,玛格丽特心里甜甜的,“娜姐现在也做得很好呢,还说要来广州开包子辅呢”。
“真的?娜娜也要过来吗?”,葛俊几人也走了进来,一听叶卡捷琳娜要过来,葛俊乐得真搓手。
戴笠和罗宁倒是不知道这回事,项洛一说,几个人都笑了。
“嗯,好吃”,谢璇咬了一口也不住点头,这洋婆子手艺还真不错嘛。
谢璇狼吞虎咽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这哪还象个大家闺秀,“就知道吃,还不快叫师母”,戴笠直皱眉头,这丫头咋这么笨啊。
“师,师母”,师母居然是个洋婆子,谢璇想了一整天也没转过弯来,怎么会是个洋婆子?不过长得象个仙女似的,真漂亮,也只有仙女儿才能配得上师父。
“谢谢”,见宋阳点了头,玛格丽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站起身解下手腕上精致的瑞士手表戴在谢璇手腕上,“来得匆忙没有准备礼物,回上海再补给你”。
“谢谢”,师母的手可真白,感觉自己的手象只猫爪子。
戴笠叹了口气,子靖怎么收了这么个弟子,一点眼色都没有,“还有二婶呢”。
“二,二婶”,谢璇暗暗翻着白眼,怎么都这么小啊。
祁慧登时羞红了脸,她是和玛格丽特一行一起过来的,一路上两人倒是成了好朋友,转身从皮包里掏出一只漂亮的女士皮夹,包和皮夹都是玛格丽特送她的,是艾薇尔,听父亲说过,不过广州根本买不到,“给。回广州再给你补上”。
宋阳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找着个合适的礼物,摆摆手,“先记着,回广州再给你”。
隔壁的民宅也被东征军征用了,原先的病房全都改作了手术室,约瑟夫这次带过来的二十四个医务人员中有五人是以前的德**医。都有丰富的战场疗伤经验,六张手术台同时工作。但因为敌军受伤的重伤员也全都送到了这里,工作量依然很大,这一天多他们几乎都没怎么休息。
宋阳原先工作的那间手术室被约瑟夫占用了,现在又留给了宋阳。
“老师”,此行的五十人中,有三名中国人,四十六名德国人,亚历克斯是唯一的一名美国人。
“谢谢”,从玛格丽特那里宋阳大约知道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人中有二十一人是无国界医生组织德国行动部的成员,原先并没有到广东展开救援工作的计划。玛格丽特要来广东找自己被他回信拒绝了,正好关若林实验室几位德国医药专家根据宋阳留下的资料,在杜*冷*丁(本就是德国人发明的)的研制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宋蔼龄、关若林、约瑟夫、杜月笙和黑水国际方面一研究,认为宋阳这里可能需要用到。于是便决定送一批到广州由宋阳检验效果。
随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宋蔼龄采购的大批医疗器械工具、药物和二十八名从黑水国际聘请的安保人员,到了广州后没找到宋阳,便马不停蹄地一路东行到了淡水,曹汝谦闻知后带领一支小分队亲自护送他们到了普宁。弟妹来了,戴笠、项洛自是要亲自护送,于是一行人又赶到了水寨,一走进这个临时医院。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开始了工作。
谢璇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生闷气,她现在也只能给传传话了,原先还能给师父打个下手,师母一来就彻底没了她的位置,还有那个红毛鬼,中国话都说不利索,居然还敢作自己师兄?
“长,长官”,一个年轻的俘虏兵小心地探进半个身子,“营,营长怎么样了?”。
“你们不要着急”,谢璇勉强挤出一副笑脸,“我师父和几名洋医生一起做的手术,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长官”,俘虏兵缩回头,身后的众人都长舒了口气,营长负伤后死活不肯来医治,拖了两天高烧不退实在撑不下去了,他们才给抬到了这里。东征军里有个宋神医,他们也都听说了,连那些洋医生也全都听他的,宋神医亲自做的手术,营长这条命算是能保下来了。
“你们都回去吧,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的”,蒋校长带着卫士走了过来。
“是,长官”,十几位警卫营的官兵连忙立正敬礼,依依不舍地回了驻地,虽然东征军允许他们出来了,但长官发了话他们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在这里还能过得习惯吗?”,蒋校长笑笑点点头,接过玛格丽特递过来的口罩戴上。这宋子靖居然是孔夫人的弟弟,自己还真是没想到,这样就更放心了。如果子靖能把这些医生都留下来就更好了,校军实在太需要医生了。
“谢谢蒋校长,我能习惯”,正如葛俊所说,玛格丽特的确清瘦了许多,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瘦削了许多,也显得愈发的成熟漂亮了。刚品尝到爱情的甜蜜却又要分开,阳现在是军人,玛格丽特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听谢璇说阳作战非常勇敢,面对那么多机关枪一个人冲到城下救了战友们,心里充满骄傲的同时也愈加的担心。
“嗯,手术我来做”,宋阳点点头,没想到那天对上的竟然是林虎的警卫营,而这个索赟才二十多岁居然就是警卫营的营长。对上自己时被打败了,后来又对上了康泽,两人谁也没讨到便宜,都受了伤,索赟肺部被刺伤,又因为耽误了时间所以麻烦些,“是b型”。
“我来吧,我是o型”,蒋校长挽起了袖子。
“将军”,几名德**医刚到中国不久,也只会几句简单的中文,不过蒋校长的身份他们都知道了,这可是这支军队的主帅。
“没关系,我身体很好”,蒋校长笑笑看向宋阳。
“嗯”,宋阳向玛格丽特点点头,蒋校长一挽起袖子宋阳便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一个警卫营长还不放在他眼里,他在打这几个德**医的主意。这些可都是参加过欧战的德**人,经验丰富技术一流,放在无国界医生那里的确有些可惜了,如果能留下他们自然最好。
朱棠抽出指挥刀,“举枪!”。
“放!”。
一排的枪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举枪!”。
“放!”。
宋阳站在列队里举起枪,呯!兄弟们一路走好!山坡上埋葬着整编团二百七十四名战友,其中有三十四名三期生同学,二十二名一连的兄弟和十一名青帮弟子。
“举枪!”。
“放!”。
整齐的墓地象接受检阅的士兵,每一块墓地前的木牌上都写着一个阵亡者的名字。在宋阳和一众三期生的强烈要求下,阵亡的将士没有合葬,镇中的石匠正在赶制墓碑,牺牲的战友将永远铭刻在战友们心中。
“敬礼!”。
整编一二三团在战友的墓地前接受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