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夜深人静,白衣女子在院子里拨弄着琴弦,指间挣扎出涩涩的声音。
一阵风吹过,吹起女子散落肩上的头发,在空中飞舞成黑色的魅影。
树叶的沙沙声,伴着几点萤火,渲染出挥之不去的凄凉。
那女子陡然抬头,露出一张苍白而俏丽的脸――
“朗云,你说这么晚了,他回来看到我在这里弹着琴等他,会不会很感动?”
旁边打着灯笼的朗云吐吐舌头,不客气地说:“感动倒不至于,惊吓是一定的。”
倚华语气轻蔑:“他哪有你这般胆小?”
朗云傲娇扭头:“吓不吓着他你一会自己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正说着,门嘎吱一声响了,一个穿着官服的英挺身影,一反大步流星的常态,小心翼翼地“遁”了进来。
正要继续蹑手蹑脚地回房,突然像被什么震住了似的,呆立当场。
朗云心里呐喊道,害怕吧,大喊吧,一纯白衣服的女子大晚上坐你家院子里弹琴,旁边还有一盏飘飘摇摇的灯笼,冷大人你就算是一身正气也会打寒战的吧?
不想冷大人怔怔地立了一会儿,低头一笑,就快步走了过来,把风都带起来了。
朗云眼睁睁看着他坦坦荡荡地向她们一步步靠近,亲昵的语气:“大晚上的,在外面弹琴小心受了风,还不快跟我回屋去?”
倚华拉上他的手,起身嗔怪道:“还不是为了等你?又去做什么了这么晚回来?”
冷澄解释道:“今天本来能早些回来,偏偏张尚书起了兴致,偏要请我们去茶楼品什么新茶,又叫了茶博士表演茶艺,看了一会儿就这时候了。”
倚华不满道:“哼,明明都老头子了,做完了事不回家将养着,喝什么茶,看什么表演?”乌溜溜的眼睛黑暗中一转:“真得只上茶楼,喝茶,看茶博士表演茶艺了?不会瞒着我们这些呆在家里的女人,上外面风流去了吧?”
冷澄大方地展展袍袖,张开怀抱:“来,你过来闻闻,有没有脂粉味儿?要有一点儿不该有的东西,我冷澄两个字倒着写!”
倚华先是脸红,后来侧头想了想,对着自己的人,就是折腾多了些被发现又怎样?干干脆脆如八爪鱼一般挂在冷澄身上,低语道:“不只是脂粉味儿,还有女人的头发,饰物,要是被我发现了一丝一样,你就等着倒霉吧!”
朗云看着两人打情骂俏,虽是见多了可是大晚上的近距离观察还是不由得尴尬起来,刚想拔腿就走,被眼尖的任倚华看见了,又想起了刚才的话,不依不饶道:“诶,我问你,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被吓到?”
朗云心里默默流泪,姑奶奶你别问了,这种情况下除非大人他疯了才会说他被吓到。
果然,冷澄愕然:“没有啊,怎么会被吓到?”
怀中的人笑的妩媚狡黠:“为什么?”
朗云悻悻地想,这么好的时候,明月当空,佳人在怀,大人肯定会说因为那是你啊,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认得你之类肉麻的话。
冷澄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目光一闪:“还记不记得你刚嫁给我时候的事?”
倚华疑惑茫然:“啊?”
冷澄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那天,我从钦差道上半路折回来,晚上碰上你弹琴……那时候的你就是这身打扮,我今天一进门,听到琴声,看到那一片白就想到了是你,自然就不害怕了。只是……今天好像还多了一个人。”
朗云无语凝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人你早就嫌我多余了,是吧是吧?
倚华细细想了一会儿,才从头脑中把那天晚上的事儿揪出来,撒娇般地说:“那时候冷大人的脾气可大得很呐,动不动就跟我吼,一生气就睡书房。”
冷澄还是笑:“那时候有点死心眼,现在不会了。”
倚华低哼一声:“骗人!”心里却甜丝丝的。
左拥右抱,齐人之福,这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如果再加上后院和乐融融,那简直就是人间至乐。但对于坐拥粉黛三千萧卓来说,他曾经梦想中的,所谓的“妻妾相得”却是越来越往扭曲的方向发展。
清藻殿因为有小公主和小皇子,成了妃嫔们最喜欢踏足的地方。
通常当萧卓兴冲冲地来到清藻殿,不是看见柔妃领着小公主到处跑,教她怎么把自己打扮的更漂亮。就是看见贤妃抱着小皇子,一脸艳羡地跟文茵说话,时不时还亲上去一口。而且在很多时候,他不得不面对着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热络地坐在一起,充满母性地谈话交流,几乎把他这个丈夫扔到一边的窘境。
不是没想过去找别人,可是这**里因着文茵上次选秀的故意搅合,选进来的歪瓜裂枣比比皆是,和她们在一起实在是不顺心,外加他实在舍不得自己那一对粉雕玉琢的儿女。
于是,原先和文茵的二人世界逐渐变成了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外加两个小孩子的温情脉脉的相处。
文茵刚生完孩子,自然不想早早侍寝,正好乐得轻松。贤妃是怕了萧卓,绝对不敢上前勾搭。柔妃倒是有几分意思,可是一看皇子和公主就爱不释手,直把这皇上抛到脑后去。到了晚上,贤妃脚底抹油先溜了,柔妃因着不想得罪风头正劲的盈贵妃,含情脉脉地看皇上一眼,也告退了。盈贵妃打个哈欠,往床上一倚,说自己身子不行,请皇上召幸别人罢。大晚上萧卓又不想惹她生气,干脆蹭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因着贤妃,柔妃的早出晚归,**都传言说皇上龙马精神,夜拥三女,只有萧卓自己知道,这么长时间他简直是清心寡欲,“守身如玉”,日子过得跟和尚没什么区别。
人生寂寞如雪,以前她们争夺不已的时候,萧卓虽然烦心,可还是有众星捧月的自我满足感的。可如今文茵转向孩子,贤妃灰心丧气,任婉华也去了几分执念,她们把自己摘干净了,把萧卓逼到了不尴不尬的境地。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