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事实上,在我和卓扬还未来及印证“凤梨头”和小姑娘究竟是否就是少池岭当日的那批驴友这个问题之前。第二天的一早,陆温茗就敲响了我的房门,然后神秘兮兮的探进半个头告诉我说,据探子来报,敌方昨日已成功将细作混入我方阵营中,现细作就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身后的走廊里,昨天那个卖奶茶的小姑娘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我挥了挥手,并不时向我后面的某祸水瞟去,说,怎么是你,哎呀,还真是巧呀。
我心说那敢情是巧,拉开房门后,我想了想,明知故问说,怎么,你也是上少池岭旅行?听到少池岭这三个字,她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她说,我呀,是去还愿。
说到这,气氛不知何也跟着停了下,我皱了皱眉,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将话题接下去,忽然斜对着我们的房门就这么恰好的打开了,我一愣,视线当即就对上了正从里面出来的换上了一件黄色冲锋衣的“凤梨头”。
事情发展到这里,下一步不能免俗的就到自报家门的时刻了,“凤梨头”在得知我们这次同他目的一样后,更是热情的冲我们打了招呼,并让我们称他作志明。
他的话才说完,陆温茗几乎立刻的就站到了卖奶茶的小姑娘的面前,然后啧了啧嘴,故作了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叫春|娇。
小姑娘:不,我叫夏夏。
我、卓扬:……
互相介绍完毕后,我们又在宾至如归旅店里一起吃了中饭,几番下来,大家便算是熟络了。不过,为了掩去身份,卓扬告诉他们,我们其实是报社的记者,这一次来少池岭,则是为了多挖些新闻。志明对此深信不疑,倒是夏夏听后先是看了看卓扬,后又瞧了瞧陆温茗。
我被她这个动作和神情弄得心中惴惴,以为她是要对既然我们是记者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带摄影机这种常识性的问题提出质疑。谁知道半响过后,她突然大胆地说,我说这世上的帅哥都去了哪里,原来是报社。
还好她不是说Gay bar,我松了口气,哪想紧接着她又指了指卓扬和陆温茗,眼神发亮的问,不过你们两个,到底谁攻谁受呀?
气氛一僵,且见卓扬推推眼镜,上前步不紧不慢地说,怎么,难道你认为他可以攻我?
他一边发完言,我一边就要替陆温茗捏把汗,倒是下瞬人就忽地被人拉进了一个胸膛里,我反应了下,直觉卓扬这是要弥补刚刚问题遗漏下的关键多点。谁想头顶上方他不过是轻呵了声,然后说,要找,我也找譬如这样的小受。
众人:……
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又被这人无故戏弄了一番后,我得承认,我想对这人出上一口恶气的心理,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值。
可惜,这口恶气还没等我留到登上少池岭的山顶,就已经尽数夭折在了我们徒步登山的半路。实际上,虽说一开始我也料到了上山这一路不会尽如人意,但我绝没想到,上山这一路会这么的不尽如人意。
我叹了口气,一时间简直不知该有什么想法。
说起来,石城这一带其实是平原地区,平原地区的山体大多不高这是常识,但在来之前我们已经了解过,眼前的少池岭海拔约有1940米,不单比肩过了同样地带的山脉,就连与西面石城的相对高差都在1600米左右,所以评价一句,平地拔起一座高山,绝对不为过。
至于现在,当我们一行六人穿行在苍翠静谧的山间,呼吸着山里特有的清冽的空气时,我却因昨晚和卓扬共处而没休息好,逐渐放慢了脚步。
这一慢,我原本顺数第二的位置,没想就变成了倒是第二,因为倒数第一的位置,正是和我有着相同放慢缘由的沈一菲。和我一样,今天她也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了门,不过前一路都因为有陆温茗在,所以我也不怎么好问她,倒是现在离得有些距离了,我才故意瞟了一眼她,抱怨说:“师兄昨晚订的都是什么鬼地方,居然不让同性住一起的。”
我话刚说完,就见她原本看着我的丹凤眼忽地一闪,瞧她这个模样,不用猜测也知道八成是有事,我故意清了清嗓子,正色说:
“一菲啊,你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沈一菲:“没有没有,其实就是昨天,昨天温茗说要给你和卓总制造机会……”
我:“于是你们为了制造我和卓扬的机会,也顺便制造了下你们自己的机会……”我顿了下,“那还真是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啊。”
前方陆温茗:“什么共同富裕?”
前方卓扬:“我好像听见有人肯承认自己没吃亏了。”
我:“……隔了那么远,你们是怎么听到的?”
潘志明:“我的手机怎么没信号了,嗯,一定是我SIM卡放的位置不对。”
众人:“……”
我:“我怎么觉得他穿越了?”
沈一菲:“不对不对,我的手机也没信号了。”
夏夏:“现在GPS导航仪也是。”
此刻,在我们还没来及探讨完关于究竟有无信号这个问题前,就见原本还清朗的天空忽然被一层乌云厚厚遮过,跟着山里的光线也犹如被吸进了那墨云里一般,变得阴沉起来。
我诧异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是没留意卓扬不知几时已经走到了我身边,他递来一个墨绿色的包裹,并用不容置否的语调说:“把这个穿上。”
我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件胸口印有维尼熊的雨衣,我看看这雨衣,又看看我身上的开衫,正要脱口你究竟是不是个萝莉控时,就听一声震彻山谷的轰隆声,接着倾盆的暴雨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再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当我好不容易将雨衣领口的最后一颗钮扣扣好,没承想,短短这一会的功夫,周围的天色竟已犹如夜晚般暗了下来。仅能听见暴雨声的山林中,我望了望原本盘绕在远方山脊的石径,也仿佛模糊成了这滂沱大雨里垂死的蚯蚓。
因为骤雨,现下的场面便不由得开始混乱,很快,我就无法听清周围的几人说话的声音。我搜索了一圈人群,看见夏夏和志明走在最前,沈一菲和陆温茗则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共撑着一把不大的雨伞。看着这个场面,我正准备感慨一句文艺,哪晓得那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左手就被人握住了。
我抬头,发现卓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眼镜摘了下来,且换了件和我款式差不多的墨绿色雨衣。虽说他的这件胸口没有那只冒着傻气的维尼熊,不过乍一看之下……
我脸一热,慌忙中就想将手抽出来,谁知道我这预备信号还没发射出去,他那边原本握着的动作就改成了一个用力的十指紧扣。
这一瞬,我承认自己大概还没怎么反应及时,然而更要命的却在于,就在我的目光先意识半步飘向这人俊脸的刹那,也正好对上了他偏过来的视线。
我心一怔,实在不知这样的眼神该如何形容,就像是里头未盛有波澜,又像是里头盛有千万的波澜。
而他身后,当雷鸣再次响彻在这空山远寂里,我看见一道闪电划破天幕落入远方的山谷,也就是在天地被映亮的同一刻,我恍然听见一个声音如同穿越了冗长的时光之河,在暴雨里,在狂风间,更在我耳边,漫漫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云珂。
我说:“云珂?”
我话音才落,就见握着我的手顿时一紧,他眼帘低垂,走近将我雨衣的帽檐按低了,说:“葛叶,你听错了。”
我眨眨眼,正狐疑自己似乎还没说听见,他怎么就知道我听错了?他却拉着我的手先一步迈开了步子,我一愣,只得跟了上去。
被暴雨打湿的密林里,山路很快就变得泥泞难行,我的手一路被卓扬牵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后面几乎全成了我在用力握着他。看不见尽头的一路,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我们的脚步声也被淹没在暴雨里。天地间,似乎所有的声音到最后都归成了雨声,它就这么落下,落在枝叶上,落在人的肩膀……听得久了,甚至让人错觉,错觉它们其实就是一组音符,以高低不一的音阶,奏了一阙河山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