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整周过去,蒋卓臻白天在医院寸步不离陪着高心,晚上等高心睡了还得回公司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高心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但天生体弱恢复的还是很慢,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没好,青紫一时没散。
她跟单位请了长期假,头一次也不再做什么拼命三娘,她心境变故,不再急于去追求立竿见影的真相,学会了平和和等待。医院生活枯燥乏味,她忍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创伤,一个人思考了很久,这世界如此复杂,远不是一些眼前的真相所能涵盖。
唯一庆幸,她姐姐好坏都由着她。高心回想起来,她要冲锋陷阵做调查记者,明知道很危险,她姐姐也没拦她,想方设法帮她回了报社,花那么多钱讨好她,她不高兴要离开报社,她姐姐全当那些钱打水漂,从来没有跟她生过气。
她想起很早之前K跟她说过卓臻是个很温柔的人。此一时彼一时,高心现在倒是理解了这个修辞,明了她姐姐对她的温柔与宽容是多么难得。
住院一周后,再住下去怕高心会憋疯,蒋卓臻跟医生打了招呼让高心提前几天走,大早上喊了MIKI过来帮忙收拾东西,接高心出院。
MIKI陪护了几天院,这生活她也受不了了。MAY被派去跟纠缠集团的庞大记者团周旋,据说是为了空降管理层打基础,在这个事儿上立下汗马功劳将来蒋卓臻才能把她放下去管人。但MIKI看来,这不过是老总的借口,谁不知道这就是挖了个坑推人去给她扛事儿去了。
谁有她惨,跟女友刚好了没24小时,女友被派去救火,天天加班睡在办公室……恋爱七天,手都还没拉算妹啊!MIKI都要破口大骂老总坑爹了,怎么能不骂?关键是高心生病,她丫的天天鲍参翅肚什么补炖什么,偏偏高心那小丫头吃不了几口,吃了也不见长肉……为避免浪费,MIK把那些玩意都吃了。
胖了半圈,心情抑郁,幸亏是出院了。收拾着高心的换洗衣服,MIKI心情也跟坐牢出狱一样:“蒋总,天天燕窝太腻味了,我们今天出院回去吃个清淡点吧,让厨子炒个香菇菜心就行。”
蒋卓臻恨不得把她掐死,吃喝玩乐一个周,回头还嫌自己招待不够好,一字一句:“明明就我和我妹,你哪儿来的错觉我们还得跟你一起吃饭?”
“你不是让我开车送你回去吗?顺道你……不管饭?”MIKI算明白了,老板多么小气抠门。
“曹方悦,你好吃好喝一周了,就没想过回报你老板我,请我俩吃个饭啥的。”蒋卓臻一点不客气。
缩着脖子,MIKI当然知道她老总一顿没上千下不来,皱着眉头勉勉强强显示了自己的大方:“要不我给你做饭?你家有菜吧?”
“滚!滚!滚!”蒋卓臻用了三个字来强调自己此时准备杀人的心情,MIKI的厨艺她也是知道的,比她做的还难吃,亏了她有脸提。
秘书提着两大袋东西去停车场开车,苦力永远都是苦力命。蒋卓臻怒火攻心,真后悔要让MAY去做管理,管理人才遍地都是,可一个好秘书简直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上了车,蒋卓臻自己开车,直接把MIKI甩在医院大门口了:“滚回办公室待着,旷班扣工资。”
开车甩掉那个没眼色的超级大灯泡,蒋卓臻长长出口气,还是不能放MAY去做管理,没有钱韦的生活太叫人抓狂了,曹方悦这个渣渣会把自己折磨致死。喘口气,蒋卓臻才发现副驾驶座上的高心一直在看着她笑。
“心心,你笑什么啊?”蒋卓臻好奇。
高心剪短头发看起来越显清秀,眉眼带笑道:“现在想想你也只是长得比较凶,说话口气有点吓人,其实你人还蛮好的。”那意思,她姐不过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好像能吃人,其实根本毫无威慑力。
“心心……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只是人比较大方,不想跟曹方悦计较。”蒋卓臻开车都要哭了,什么叫长得凶……明明长得很漂亮一点也不凶。
耶,自从受伤,她姐整个人都变的神经衰弱,动不动就跟她撒娇起来。高心觉得更好笑道:“所以我说你挺好的啊,人很体贴。”
蒋卓臻差点跟前面车追尾了。
她妹最近跟那种得了绝症然后突然超脱的人,看世界的眼光都不一样了,逮着谁夸谁,猛夸猛夸,看谁身上都是优点,夸的自己太不好意思,都不能去作奸犯科了。蒋卓臻都快把她当小天使供起来了:“心心,别夸我了……我还挺害怕你夸着夸着我还真被你夸成好人了,我还是习惯你骂我。”
人贱自有天收。高心皱着眉头算是明白了,有些人骨子里就是贱,你给她个好脸她自己先受不了:“给脸不要脸。”高心特别直白帮她姐总结了自身属性。
“你一挤兑,我就觉得舒坦了。”蒋卓臻打心里乐意老被她妹挤兑,嘻嘻笑道:“我这么有钱,根本不能太善良,我要是善良起来怎么得了?天天慈善机构得找我捐款,把我当成一二傻子,这儿山里孩子贫困让我捐,那边山里猴子保育也让我捐,我那家底经不起折腾,出一分钱我都肉疼。你还是让我做一坏人吧,资本家吸血鬼,我扣起曹方悦工资都心安理得。”
一嘴胡说八道,高心算明白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姐是偶尔在她跟前冒一些人性的光辉没错,骨子里还是那种嗜钱如命的卑鄙小人,充其量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卑鄙小人。
一路开车回了蒋卓臻的别墅,工人正在忙进忙出搬家具,高心下了车在门前往路边让了让都以为走错门了,她姐拉着她的手一脸溺爱道:“为你安全着想,以后不让你住在租的房子了,你们小区保安也不严,我前几天把你那边吃的用的喜欢的东西都先搬来了,我打算把别墅重新翻一遍,把原来那些你说老气的家具都撤了。”顿了顿道:“换成你看着舒服,我们住的开心的。”
换做以前,高心也许不会答应,她不爱别人帮她做主,不爱那些奢侈的把戏,但是现在她倒是不刻意抗拒,她愿意偶尔顺从爱人,让对方感到愉快,她终于明白,只要她还是她自己,即使享受一些奢侈无伤大雅,不会因为她要去拯救山区儿童就必须把自己扮成苦行僧。
“你是不是不喜欢?”蒋卓臻见她不回话,有些担心:“我主要还是从安全方面考虑,你现在处在一个新闻焦点里,有可能要去上法庭指正那些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希望不再让你冒险……那不值得。”
摇摇头,高心自己主动走进那个房子,对她露出轻松的笑容:“我没有不喜欢,我想看看你买了些什么家具给我。”
“心心……”蒋卓臻莫名都想哭,她妹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只是总是觉得所有的事都不该是那样,她妹妹从前的模样就已经够好了,她一点儿也不愿意看见她长大的那么突然。
客厅里那些橡木桌椅被挪移着,别墅从典型的美式风格改成了现代简约包豪斯风格,一面墙壁改成了色泽明快的芽绿,落地玻璃外庭院的植被也有所改观,看起来一切宛如新生。
高心仰着头去看墙壁上抽象的绘画,蒋卓臻在她旁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我感觉换一个环境能让你心情好一些,或许……只是为了让我心情好一些,心心,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都挺好的,我没有什么要说。”高心对她笑笑。
蒋卓臻点点头,又感觉失落。
最后一些东西被搬进来,蒋卓臻遣散了工人让他们明天再来安置。客厅有些凌乱,高心和她面对面,抿着嘴角有些心疼的去摸蒋卓臻的脸,语气轻柔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应该把我遇到的事儿都告诉你,昨天不说,也许今天会说,今天不提,可能你再对我好一些,明天我就会告诉你……”高心微微皱起眉头,依旧有青紫的眼角流露出一些伤感道:“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我知道……我现在整夜失眠睡不着,睡着后又会做噩梦,被梦吓醒……我跟你承认,我心里很害怕,但我确实也不是跟你装的无所谓,我只是努力在控制我自己不去害怕,或者只能依赖你……”
蒋卓臻有点想哭,可她不想给心里无用的悲伤一个持续的理由,她每天都在看她倍受折磨,但她一点儿没有办法,那是高心的战争,她必须自己去克服。
“都会好的。”蒋卓臻把她搂在怀里,逼着自己对她笑起来,说了最不愿意承认又感到安慰的话:“心心,你真的长大了……”
高心倒是没有忍住,在憋了一个周后,在努力再努力去克服恐惧之后,先哭了。
“好了,不哭,我只是有点舍不得你以前什么都不懂,不害怕的样子,但我心里一直希望你懂这个社会……只是不以这样的方式……”蒋卓臻苦笑着说了心里话。
高心一边哭一边点头,伸手去搂她的脖子,把脸贴在她颈窝,听见她姐姐絮絮叨叨在她耳朵边讲了很多温柔的言语,她的心沐浴在她的体贴中,只有和她这样聊着,被她关注的时候,高心才能暂时忘记那件事……这也是她最害怕的,她不能这样去依赖她。
“卓臻,我只哭一会儿,再不想为这件事哭,以后都不会。”高心说的哽咽,但心情越发坚定:“我不能因为这件事从此就过得不好,我想更好的工作,写更多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不再给你添麻烦,真正的在一起。”
蒋卓臻心口一热,连着小声说了几个好,那小丫头自己挣扎着在蜕变,她只能给她鼓掌,做她最好的观众。蒋卓臻心疼的低头给她擦眼泪,凑近了去吻她发青的眼角,舌尖把她的眼泪卷走,又吻上她的嘴唇,像去吃一口苦蜂蜜。
蒋卓臻最感谢老天爷的只有这样一件事,无论那滋味是甜是涩,高心都是她的,高心的眼睛永远那么清澈,亮的叫人心疼。
离了医院,两个人在一起说了很多在医院没有说的话,蒋卓臻愿意陪她聊天,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有空在一起,蒋卓臻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感受到的都告诉她妹妹,高心陪她转房间,陪她吃饭,第一次和她聊起小时候还有自己上学时候的事,像从新再认识一遍对方。
给高心夹着菜,看着她变得活泼,蒋卓臻笑了道:“没想到,你妈管你那么严,我还以为她很和蔼。”
“爸爸去世早,她总是担心我也出事。所以不允许我出去旅行,即使跟同学一起也不行,出远门必须跟她一起,连骑自行车上学也不行,因为她有个学生骑车在路边被骑车撞死了,她吓坏了。”高心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其实并不快乐,她倒是羡慕没人管的后姐:“我毕业后骗她我进了报社的要闻组,每天只用跟踪那些领导开会,拿秘书的通稿,她就放心让我干记者。”
“原来你是这样骗你妈妈的。”蒋卓臻服了她。
高心放下碗筷,有点为难的看着她。
“怎么了?”
高心摇摇头,叹口气还是说了道:“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我答应过你,我们的事暂时都不告诉我妈妈。”顿了顿道:“可那天出事后,我一直在想,我是妈妈的独生女,她就我一个孩子,如果有天我突然意外去世,妈妈再接受种种真相,知道我一直骗她,她心里应该会更难受。”
她确实想了很久,明了了自己应该承担的家庭责任,抬着头看着她姐姐漂亮又略带惊讶的面孔道:“我也不想在现在就给你添难题,可我想和妈妈聊聊。”
这却是是个难题。地产正在被媒体包围陷入丑闻,后妈的官司还在进行,还有一堆混蛋等着收拾,她一个头两个大,白天在医院保持精神,晚上还是会赶回公司陪MAY加班,像是坐在一条四处漏水的船上,还能更糟糕吗?
蒋卓臻想说不,但伸手摸了摸高心的小脸,对她露出笑容,说的自然:“我陪你去。”
“谢谢。”高心哽咽。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期间我的文玩古董小店打折,欢迎光临。地址在?topnav=1&wvr=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