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第十日,童霏仍是未醒。
那封家书仍然安静地躺在她的枕头底下。
诸葛亮问过一回,听说是家书以后就没再多言;华佗也问过,却是建议月英不妨读给童霏听听,既然不能把昭姬和貂蝉接过来,也许童霏听见和她们有关的话会有反应呢?
月英觉得未经过将军允许,就私拆将军的信件,这种事情似乎有些不道德。
可是,如果这也是唤醒将军的一种方法,似乎可以冒险一试。
她将书信拿在手中,左思右想,现下是非常时期,将军应该不会怪她才对。
只是她才一将信展开来,就有些后悔了。
信封里装着两张信纸,她打开第一张,是昭姬写来的。开头的称呼就是“夫君”二字,这怎么好意思读出来呢,于是她选择跳过称呼。
昭姬的字如其人一样,温婉娟秀。其实昭姬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但总是在月英面前表现得十分谦逊,月英一直对她颇有好感。
昭姬的信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说些日常生活的琐事,加上叮嘱童霏要注意身体,切记不要让自己受伤。
原来昭姬也是知道将军的身份的,看到这里,月英停顿了一下。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没想过为什么将军是女子还接二连三地娶妻纳妾。
月英继续读信:“上一次你回来休养,说想要听琴,但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牵绊,下一次吧,等你再回来,彻夜为你抚琴都可以。”
一封信读完,虽然是平淡无奇的闲话家常,但月英从字里行间也不难看出情深意绵。她仍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没想过为什么昭姬知道将军是女子还这样深爱。
打开貂蝉写来的那一封信,语气却又是全然不同的。
“这几日我常常失眠,总是担心你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知道我又在胡思乱想了,可你不在,我没办法不胡思乱想。”
全句都没有写“我想你”这样的字眼,但又真切地传达了这样的信息。
月英不自觉叹息一声,继续读下去:“你有没有想我呢?有多想?……”
信里面的内容没有停顿,是月英觉得读不下去了。这分明是将军和妻妾之间的深闺夜话,华佗先生出的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好。
她脸颊有些发热,戴着面纱更加觉得透不过气,索性摘了面纱,反正将军也不会看见。
她再看一眼童霏,发现童霏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
她又贴近一些,“将军?”
原来是看错了。
月英把信重新收回信封里,又放在童霏枕头下面藏好。等了一阵,看天色华佗先生要过来为童霏施针了,她才又将面纱重新遮住脸颊。
不多久,华佗来了,同行的还有一名将军的亲信侍卫。
月英的神情恢复常态,问侍卫:“什么事?”
侍卫答:“今晨有一人求见大将军,被打发走了以后,方才又强行闯入,现下被张将军捉住,等待军师和姑娘前去处置。”
“是何人?”
“属下不知,张将军先头问了几句,来人态度恶劣,怎么都不肯开口,只执意要见大将军。”
“人在哪里?”
“正在议事厅受审。”
月英向华佗作别,便随着侍卫一同赶往议事厅。
议事厅里,张辽和诸葛亮端坐,一齐注视着站在地中央的一名青年男子,男子穿着粗布麻衣,双手被从身后绑缚住,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偶尔看向诸葛亮,偶尔看向张辽。
张辽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男子答:“见到赵将军,我的身份自然明了。”
童霏如今昏迷,不可能见人,于是诸葛亮对他说:“将军外出,此刻不在城中,你求见将军所为何事?可先说与我们听,稍后转告将军就是。”
男子摇头:“这件事我要见到赵将军以后才能说。”
张辽疑心男子来历不明,这么说不过是托辞,“如果你不说,我们怎么能让你见将军呢?”
“见了将军我自然什么都会说。”
“你……”张辽和他说不通,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一阵恼火。
诸葛亮耐着性子问:“你要见将军可以,但要先自报家门不是么?你这都不肯说,我们怎么向将军禀报呢?想来将军也不会贸然见你。”
“就是!而且你居然还敢硬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哪里轮得到你撒野!”张辽道。
男子表情凝重,态度决然,“若不是事态紧急,那守门的士兵又不给我通报,我也不必动武。”
正说话间,月英缓步走入厅中,先是看了一眼站立的那名男子,才问诸葛亮:“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诸葛亮说话,那男子先对月英说道:“这位可是将军夫人?我要见赵将军。还请夫人通融。”面对女子,他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软了许多。
月英面色一红,慌忙开口解释:“我并非赵将军的夫人。”
“那……”
“你有什么事非要见将军不可?”在其他人没发现她的慌张之前,月英立刻转入正题。
男子的语气又变得强硬:“我有要事求见赵将军,这件事也只能亲口说给赵将军听,方才和这二位讲过,但是没有讲通,我看姑娘你比他们更明事理,就先让我见见赵将军吧。”
月英看他一眼,虽然听说这人会点功夫,但听说话,也是读过书的。身份不明,着实可疑。
“你叫什么名字?”月英问。
“请恕不能相告。”
“将军暂时不能见你。”
“就算将军外出,但也总会回来吧?我就在这等着,烦请姑娘差人送个口信给将军。”
“你这人倒是大胆,什么都不肯说,却想要将军见你。”月英越来越觉可疑。
男子道:“我有必须见和不能说的理由。”
“将军也有不见你的理由,既然你可以等,那就请便吧。”月英淡然回道。
张辽下令士兵将男子暂时关押起来,并嘱咐谁都不要和他讲话,张辽也觉得这人狡猾的很。
男子还不服气,大声呼喊:“我真的有要紧的事要见将军……此事不能拖延……”
声音越来越远,到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你们觉得如何?”月英问张辽和诸葛亮。
张辽说:“这人不说实话,也不知道什么来路,月英姑娘这样决定没有什么不对。毕竟现今将军这种情况,我们不能轻信任何人,将军昏迷的事情也不能让任何人发觉。”
诸葛亮说:“虽然我心中也有些疑虑,但就像张将军所说,现在情况特殊,宁可关错,也不可疏忽大意。”
月英轻轻点头,那男子决然的神情叫她印象深刻,她对他口中的紧急事件也有些在意,可又不能保证他是不是其他势力派来打探消息的细作,无论是什么事,都等到将军清醒以后再做定夺吧。
“我还要赶去督促修城墙,先行告辞了。”张辽起身说道。
诸葛亮也道:“近来天气多雨,我也应当加紧部署下去防雨防汛。”
二人说着都要走,月英想到自己近来首要的任务,就是协助华佗先生,尽力让将军快些苏醒,她匆忙叫住诸葛亮,“可否将琴借我几日?听闻将军喜欢听琴,或许这也是一个唤醒将军的好办法。”
诸葛亮欣然点头,“我这就取来送到将军房里,无论什么方法都应该要试上一试。”
之后诸葛亮将琴送过去,和华佗聊了几句才离开。
华佗见月英准备为童霏抚琴,不由投去赞许的目光,“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月英见华佗在整理药箱,便问:“先生又要出去么?”
“老夫常年在外游医惯了,闲不住,打算为城中百姓看诊,也算替将军做一件功德。将军这里有月英姑娘看着,老夫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华佗笑道。
月英便没再多问,所有人此时的心愿,都是希望将军能醒来,在默默为将军处理好一切事务。
待华佗离去,月英又将面纱摘了下来。
常年掩面,连睡觉的时候也很少摘去,倒是如今,在将军面前这般放得开,月英前所未有地感到轻松。
“将军想听什么曲子?”
月英等了一阵,等不到童霏的反应,反笑出了声音。
她这是怎么了,明知道将军昏迷着,还总是反复地明知故问。
她忽然想起那个令她印象深刻的男子,又说道:“方才有人硬闯,被张将军拿下,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会些功夫,大概也读过几年书,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一直嚷着要见将军,是将军认得的人么?”
童霏没有回应,月英又继续说:“他说有要紧的事情要面见将军,可又不说是什么事情,我问他姓名,他也拒不回答,看上去十分可疑。虽然他说的话也极有可能是真的,但将军的现状,由不得我轻信外人。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童霏的睫毛好似又动了动,月英定睛看了一阵,“我一向是个不多话的人,怎么最近面对将军却越来越多话,我一定是病了。”她想,等华佗先生回来,也应当让先生给她诊脉看看才对。
“还是请将军听琴吧。”月英说完,又无奈地笑着摇头,慢慢拨动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