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童霏的“伤势”有所好转,外间传言,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但也有人猜测,赵云将军中这一箭,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恐将不久于人世。
虽然散布谣言的事童霏也有份参与,却没想到被传得这样夸大。一时间收到来自各地的慰问书信百余封。
这日童霏正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读清晨送来的军报,边看边吃貂蝉为她剔掉核的红枣。
这几日貂蝉和昭姬轮流来童霏房里照顾,倒是给童霏惯出来许多坏毛病。从前还能下地去书案前处理公务,如今却全都在榻上进行了。
“你这受伤是假,身子却越发娇贵了。”貂蝉不满道。
童霏懒散道:“我这不是在处理正事么?哪有那么多时间。”
“那你怎么有空闲吃呀?”
“其实也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吃东西,不然你喂我?”
“想得美!累死了,要不然你别吃了。”貂蝉说着,把手里正在剥核的枣子扔回了碗里。
“唉……”童霏叹息,“我以为你每日与昭姬作伴,多少也能耳濡目染一些她的温柔才对。”
“都是她把你惯坏了。”貂蝉不平道。真不知道昭姬妹妹怎么能这么纵容童霏,又不是真的受伤,弄的像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样。
“那你就不能也惯着我么?”童霏放下正在看的书信,可怜巴巴看向貂蝉。
貂蝉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童霏这人平时正经惯了,偶尔像个女孩子一样的撒娇,实在令人招架不住。
貂蝉觉得自己跟她发牢骚就是个错误,于是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拿起红枣,继续把核逐一剔除,然后塞进童霏的嘴里。
童霏露出得意的笑容,准备给马超回信。要马超悉心留意曹操的一举一动,她假意受伤,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如今所有矛头都指向曹操,曹操定然不会贸然举兵来犯,他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从不会像童霏一般险中求胜。曹操老谋深算,定然会将利弊都计算清楚才付诸行动。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能大破袁绍的原因。
曹操之于袁绍,名微众寡,能以弱克强,非唯天时,亦人谋也。
诸葛亮当初是这样评价曹操的。
曹操的成功并非偶然,不像童霏是有那么多的运气存在。童霏每次做下重大的决定都像是一场赌博一样,她也明白这种运气不会追随她太久。所以她一边装病,一边在暗地里部署前线做好战斗准备。曹操疑心重,定然会按兵不动。如此一来,又给孙权的水师争取了不少操练的时间。
童霏在矮几上写完回信以后,又躺了下去。
貂蝉以为童霏要睡觉,于是说:“你好好睡一会儿吧,我再去准备点吃的,等你醒来吃。”虽然嘴上埋怨童霏要她喂食,但她也清楚这些日子童霏虽然不出门,但也没闲着,太多事要童霏做决策,童霏已经接连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别走。”童霏向里侧挪了挪身子,示意貂蝉也躺过来。
貂蝉发现童霏这次回来以后好像特别粘人,特别害怕自己一个人独处,有时会给人一种错觉,觉得童霏只是个脆弱的小孩子。
若说受伤,倒像是伤在了心里。
或许是因为乔倩吧,明明是两情相悦,却不能相依相守。纵然童霏不提,她和昭姬也有所察觉。能做的,也只是一声叹息。
“别闹,我不走,我看着你睡。”貂蝉柔声道。
眼神里有着淡淡忧伤的童霏,总是那样惹人心疼,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昭姬待童霏那样好,却从来不求回报。
爱,更多的是包容,不是一时的心动,而是一世的相守。
童霏这才安心地闭起眼睛。
可是一想到那些纷扰的世事,她又半点睡意都无。
再一睁眼,就见貂蝉正坐在她身侧,歪着头看她,眼中尽是宠溺之情。
见她睁眼,貂蝉不禁笑问:“怎么了?”
童霏摇一摇头,却是突然坐起身,亲了下貂蝉的唇角。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清楚自己的笑容和声音是有多么迷人。
貂蝉神情微怔,这不是她本意。
童霏于是又亲了一下她另一边的唇角。
她推她,“别闹,外面有人……”
童霏却不听劝,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只有在这时,才能让童霏不去想其他事。只专心于眼前。
貂蝉没有躲避,任由童霏把舌尖探入自己的口中。
身子发软,头无力地向后仰着,貂蝉一点点地软倒在榻上。任由童霏为所欲为。
良久,童霏抬头看她,她的发髻乱了,双颊也因着方才的温存而染上了晚霞的色彩,娇唇微启,气喘连连。
童霏一时乱了心神,俯身又要继续下去,却突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门外有侍女道:“神医华佗先生前来拜访。”
貂蝉急忙推开童霏,回道:“快请。”言罢慌乱地整理自己的发髻和凌乱的衣衫。
童霏笑着帮她把歪掉的发钗重新插好。心中也不免有了疑问,华佗不是在曹操阵营么?怎么来了长安?是不是甄洛……
不。她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
江东孙家即将迎来一件天大的喜事,就是身为家主的孙权终于要迎娶正妻了。
孙权之所以急着娶妻,一来是为了在妹妹出嫁之前他要先成婚,否则恐怕耽误了妹妹的年华;二来,是由于他所看中的人,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他怕对方反悔,所以哪怕战争在即,也要先了却这一桩心愿。
他娶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前他表白过的步练师。
练师本是孙家家臣步氏一族的成员,出嫁理应从步家出门,但她同时也是孙尚香的贴身护卫,本着大战在即一切从简的原则,她主动提出要在孙尚香的院子里出阁。
孙权自然事事顺着她的心思,毕竟能得到练师点头,已经是很让他欣喜的事情了,这么一个小要求,他怎么会不同意。只要能娶到练师,他绝无异议。
其实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练师,不过是门当户对的女子中,恰好他比较中意她而已。
练师出嫁的前夜,破天荒地邀请孙尚香一同饮酒。
抛开主仆的身份不说,她们两个也算是同龄人中比较谈得来的,可以称为朋友的那种关系了。孙尚香很了解练师,练师绝对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当初二哥向练师提亲遭到拒绝了以后,孙尚香以为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没什么下文了才对,她不理解练师为什么又反悔了。
几杯酒下肚以后,孙尚香才问:“练师,你喜欢我二哥吗?”
“大小姐……”
“别再叫我大小姐,明天你就是我的二嫂了。今晚我们就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我是你的闺中好友,便以名字互相称呼吧。”孙尚香道。
练师犹豫了一阵,才慢慢开口喊了一声:“香儿……”
关于这个问题,她于心有愧。
“他是江东的英雄,恐怕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吧。”
“真的是这样吗?”孙尚香从练师的表情里看不到任何喜悦的情绪,尽管练师在说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微笑。
练师只能继续微笑,不知如何作答。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眼前孙尚香的脸孔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怎么可能喜欢孙权。就算孙权是人人称颂的英雄人物,年轻有为,家世显赫,前途无量。那又如何?她不在乎。她心里满满的,全部都是乔莹的影像。乔莹对着她笑的样子,乔莹对着她无奈摇头的样子,委婉拒绝她的样子……再容不下其他人。
孙尚香也不拦她,人生有时需要大醉一场,才能暂时忘却忧伤。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女子的婚事哪能真正由自己做主?父母之命不可违。做再多努力也是徒劳。”
“可是如果你不愿意,二哥也断然不会勉强你。从前他不勉强,如今更不可能。”
半晌,练师才说:“我是……愿意的。”
语调是那样轻佻随意,令孙尚香听了心头一紧。
“为什么?不是应该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才对么?”
“话是这样说……可有几人能做到呢?又或者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没有办法娶自己,那该如何呢?”练师叹道。
因为是女子,她和乔莹注定了不能在一起。不管她怎么努力。
这句话,也同时说到了孙尚香的心里。
她喜欢童霏,童霏却不喜欢她,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杯我一杯地,渐渐都醉了。
孙尚香突然说道:“练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赵子龙。”
“这怎么算秘密,这件事谁都看得出来啊。”
“不,你们不知道……在他拒绝了我以后,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我还是喜欢他……喜欢到……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练师笑着继续给自己灌酒,谁不是呢?陷入爱情里面的人啊,有谁还能坚持做自己的?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孙尚香醉眼朦胧,透着一丝不解,却还是倾身向前去听。
“我真正喜欢的人……是夫人……是你的嫂嫂,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孙尚香握着酒杯的手一松,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笑笑,含糊道:“练师你喝醉了,我也一定是醉了。”
练师也笑,却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孙尚香看着她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她一起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