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坐定点菜之后,钟间问了一句那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乔其乔,“你肯不肯听我解释两句?”
她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模样上还有些不情愿。
“我承认我是找人查过你。这个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家里人也需要,特别是我爸爸。不过,我查到的东西有些精彩。”说到这里,连他都不自觉的咬重了精彩二字。钟间想不通,凭什么她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还能笑得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那个人给我过目的时候,我稍稍改了一点东西,才给了我爸爸。比如说你到底是怎么跟着孟凯和的,再比如说你是怎么赚到阿姨的治疗费的。”
乔其乔不可置信的瞪着钟间,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出声:“你怎么能什么都知道。不过……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赶紧的换个对象。这些东西,可都是致命伤。”
高利贷、地下赌博、赌场出千……她甚至为了钱帮人送过毒品。没办法,自从她撩了狠话离开胡修云后,生活很成问题。母亲乔欢情绪抑郁,她除了能提笔画画写字看书作诗打麻将之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所有的麻烦,全部都转移到乔其乔的身上了。虽然有稀薄存款和一套房产,吃一年够,吃两年,三年,四年呢?特别是乔欢,蚕丝被子,衣服得是真丝,头发需要日日护理,脸霜都是最好的。这样的用法,就那么点儿钱,够什么够?
她们把房子卖了,回了乔欢的老家。住在最老旧的筒子楼里,被掐了煤气之后还要自己生炉子做饭。她甚至都学会了怎么偷偷把线接到别人的电表上去。后来她找到了工作,隐瞒了年纪去打工。生活刚刚好转的时候,命运突如其来的又送了她另一个噩耗。母亲乔欢生了肝癌,入院治疗的费用几乎是天文数字。
求谁都没用,冷冰冰的数字就像砖头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向她砸过来。她又放不下自尊回头去求胡修云,也不想再去看曲艺的脸色。她曾经还自嘲过自己像琼瑶笔下的陆依萍,最后想想,其实也不像。她有人帮,自己都没人可以搭把手。
贫穷令人早熟、懂事、坚强和无耻。
看着别人上学、恋爱,乔其乔嫉妒得要命。在最艰难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去死。但是站在桥上的时候,又狠不下心往下跳。只能一个人望着江水默默的哭。哭完之后,回家还要对着妈妈笑。简直就要精神分裂。
不过那个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向她示爱。那个人其实很好,和她在同一个的地方打工,都是后厨的帮工。那个人是切菜的,她负责端盘子。但是爱有个屁用,连她的吃喝拉撒都不能保障。她拒绝别人的方式相当直接:“我连活着都没意思了,还要爱做什么?”
这句话是乔其乔从电视里看来的。孙红雷虽然不帅,但气质硬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有型。
后来她遇上了孟凯和,两个人做了一笔交易,才把她从那样的生活里拯救出来。
所以她拼命敛财。看到银行户头上的数字慢慢上涨,她才觉得心安。那段日子实在太狼狈,她再也不想回首去看,如果可以,连想都不要去想。
而钟间这么一说,轻轻巧巧的又点醒了乔其乔所有的记忆。她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那样不堪、丑陋的回忆,居然在这个人面前展露无遗。而且对方还能继续坐在这里跟她聊天吃饭,乔其乔真的不能明白,这人是太聪明,还是太蠢。
乔其乔为什么会答应胡修云相亲这样的事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她所有的过去全部暴露出来,等着对方拒婚或者是退婚。让胡修云颜面无光的事情,她还是很乐意去做的。虽然不恨,但旧日的难受,她很想让胡修云也尝尝那样的滋味,这才算公平。
但是为什么钟间知道了之后还能继续和她交往下去。乔其乔不甚明白。她这种人,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
他没有顺着乔其乔的话说下去,“乔儿,这样的事情,你不想让胡漾知道吧?”
钟间说完这话,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乔其乔的防备的神情。就像一头小兽誓死捍卫自己的地盘,那样凛冽的眼神,有点让他想笑。
“如果不愿意让胡漾为你担心,你就乖乖听我的话。怎么样?”他循循善诱,就像在用糖骗取小孩子的信任。
乔其乔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声好。
“好,那就是成交了。那你听我说,那天那个人,不是我派去跟踪你的,他帮我查了你,但是事后我就没交代他在做什么了。那天是个意外,抱歉吓到你了。”钟间说话的语气很是诚恳,他盯着乔其乔,一瞬不瞬。
乔其乔略显尴尬,那天的脾气的确是来得有些急。她哦了一声之后,想了半天,说了句抱歉。
“真觉得对不起的话,记得把这盘青菜吃掉。”
钟间大概自己也察觉了,他的恶趣味就是看乔其乔吃瘪。因为勉强她做不喜欢但是又必须要做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至于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他也不甚清楚。
她很痛苦的吃着青菜,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到别的地方去。身后的人讲话很大声,大约是酒喝多了的原因,两个人开始吹起牛来:
“你晓不晓得啊,就是那个,区委书记,年轻得很!为什么咧,还不是靠家里关系上来的。这个位子要是没有个三十四十,他坐得稳?”
“你说的就是那个叫钟间的是吧?我晓得!他爸爸厉害得很!原来是广州军区的一把手撒,现在调到北京去了,别看是平调,这明明就是官升一级!”
“不说这,我跟你讲,我认得他。上次那个土地使用权的问题我去开会,看到了他的。几了不起的人撒,看到我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是的撒,个二十七八的,见我们韩哥,还不是分分钟要跪的事情。”
说完之后,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那声音还真是惺惺相惜。
听到这话,乔其乔差点把刚刚咽下去的菜给咳出来了。她望了钟间一眼,指了指身后,“诶,你认不认得他们啊?”
鬼机灵,就喜欢听八卦。钟间含笑摇了摇头,“那么多人都说认得我,我难道一个一个都得认得?”
身后的人声音越讲越大,整个餐厅恨不得都要被他们的唾沫掩盖。乔其乔和钟间离他们最近,两个人说话都觉得困难。
结果这两个喝多了之后开始拿着筷子和碗开始唱着行酒令。其中有个人敲得兴奋了,伸手一甩,筷子脱手。直直的扔到了乔其乔的脑袋上。
她啊了一声,脑子还有点懵。无名火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乔其乔捏着拳头忍了又忍,但她哪是个忍得住的人?刚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钟间直接捡起了那个筷子,朝着别人的脑袋上又扔了回去。她回头看了过去,筷子直直的摔到了那个人的额头上,一声脆响,很是瞩目。
乔其乔还真没料到钟间做事居然这么的……直爽。她刚刚准备站起来的动作又停住了,转回了脑袋,她盯着钟间,一副求解释的表情。
钟间把手机和钱包掏出来递给了乔其乔,这个时候对方正在大喊大叫。那个被砸中的人壮得像熊一样,霍然起立的时候牵动了桌椅,瓷盘和水杯纷纷作响。而且他还在扯着嗓子喊,“哪个婊子搞的事,妈个逼晓不晓得老子是哪个啊?”眼睛猩红,他一拳捶在桌子上,继而发出了更大的噪音。
“跟田阳打电话,他是我秘书,麻烦他来处理一下这个事情。哦,等下跟这里的经理说一声,一切损失我来承担,包括趁乱飞单的。你站远一点。”话语冷静,面色自然。钟间起身,走到那个人面前,两个人的个子不相上下。但钟间的潇洒,不是那个醉鬼可以比拟的。
这个时候,恕她言辞贫乏,只能想到血性二字。
在乔其乔的想法里,当官的人最不应该有的,就是血性。低调、求全、按部就班,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字眼。但现在站在那里的钟间,就像是个英雄。
小时候她被人欺负了可以找胡漾,躲在胡漾的怀里的哭。后来她被人欺负了,除了忍,还是忍。而现在,她没必要去忍了。保护或者庇护这种字眼,她也不需要了。
但是现在,乔其乔觉得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钟间刚过去就被人揪住了衣服,那个骂了一通不堪入耳的脏话,酒气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喷得他难受。
本来也想忍,不过他也忍不住,“放手。”
那个人倒是根本没把钟间放在眼里,他哈哈了两声,手上是越发用力,还转头对着身后的同伴说,“你听到没,他叫我放手?哈哈哈哈哈哈!”
刚刚哈完,人就躺地上去了。周围的人还没看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那人就被钟间给放倒了。霎时整个餐厅都安静了下来,不过多时,居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躺在地上的人恼羞成怒,像一尾濒死的鱼不停的挣扎,“孙东,跟我打电话,叫人!老子搞不死这个王八蛋!”
乔其乔不屑的撇了下嘴,同时觉得孙东这个名字耳熟得可以,但就是怎么都想不来他谁。不过站立在那两个醉鬼旁边的钟间,真的是很帅。
“借过一下。”
突然从门口突围出一个人来,戴着眼镜,衣冠楚楚,很是斯文。不过那神情乔其乔一看就知道,当官的。
“请问,您是田阳?”那个人看起来跟钟间约莫是一个年纪。对方听到了乔其乔的问话,点了点头,“你就是那个跟我打电话的人吧?”
其实田阳也有些诧异,他接到钟间的电话,对方却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还拿着手机由远及近的看了许久,没错啊,来电显示上面的的确确是钟间的名字啊。挂了电话之后才想起来,哦,那个女人是钟叔叔指定的相亲对象。
她站那儿抖都不抖一下,倒是神情随和。只不过瞟向钟间的时候,眉眼带笑。
“这个事情,怎么收场呢?”她的口气似乎是征询,问得随意。
“钟书记动手之前肯定想好了怎么收场,不慌,看他怎么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