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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豹确实有两下子,身手一流,但这点本事在段煨面前却还不够看。
昔日长安南郊之战,段煨连战三阵,最终虽然落败,却是虽败犹荣。
如今刘豹区区一流身手,对于一般武将来说,或许还算强横,但在他段煨眼里却是不值一提,十个回合之内便可将其诛杀。
刚才一战,段煨虽然一时忘形,险些一刀斩杀於夫罗,但他素来谨小慎微的性格本能地驱使他手下留情。而后,果真是有惊无险,於夫罗摔落马下之后居然没死,这让段煨颇为欣喜,暗呼侥幸。如今再战刘豹,他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开杀戒,因为周瑜之前只是叮嘱他不可斩杀於夫罗,却没说不能诛杀其他蛮将。
这就是谨慎小心的段煨,一直以来他几乎从不出风头,处事严谨,为人极其低调,扬名立万的事情几乎和他绝缘,毫无关系。他素来崇尚小心驶得万年船,但凡李利吩咐的事情,他一定办得办好;而李利没有言明让他去做的事情,他绝不沾手。即使是扬名天下的好事,他宁愿袖手旁观,也绝不参与。
正是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和为人低调的风格,注定段煨不会在史册上留下多少笔墨,仅仅是昙花一现而已,算是籍籍无名的那类人。但这昙花一现的功绩,却让段煨坐享荣华富贵一世,因为就是他率部攻陷长安城,擒杀李傕满门,使得三辅之地被曹操收入囊中。而后,段煨因此得以拜将封侯,坐镇华阴,此后一生都在华阴。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天下局势如何转变。他从未挪动过地方,临终时进位九卿,封妻荫子。
此外,正史上,曹操攻占长安三辅之地后,似乎对西凉兵很不信任,很少调动归降的西凉残部参战。直到赤壁大败之后,曹操本部兵马丧失殆尽,不得已再度启用西凉兵。自此以后曹魏主战兵马便是西凉兵,再往后司马氏夺取天下依旧是倚仗西凉军。才得以颠覆曹魏江山。
由此可见,像段煨这样处事谨慎的将领,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根本不会主动出战,更没有阵前扬威的念头。
此战就是如此。段煨虽然不好名。不喜欢出风头,却极其重视手中的实际权力和兵马。这也是他为何离开军营却不将军务托付给其他将领的根本原因。可惜他时运不济。前脚刚走,后脚驻地就出事了,由此连累他从领兵将军降为军前屯长。世人都要面子,段煨也不例外。面对如此窘境,迫使他不得不好好表现一番,从而将失去的一切重新拿回来。否则他有何颜面继续留在西凉军中。如何面对曾经平起平坐的诸多将领和一众手下?
然则段煨此战确是抱着志在必得之心,于是就有人要遭殃了。
此时迎面冲杀过来的刘豹就是这种倒霉蛋。通过初次交手,刘豹误以为段煨不过如此,先前重创父亲於夫罗纯属侥幸所致。实际其人只是膂力颇大,武艺并不可拍。然而他却不知道,刚刚段煨之所以表现平平,并不是没有能力打败他亦或是将其当场斩杀,而是段煨心不在焉,忐忑不安,生怕周瑜怪罪于他。如此便给刘豹一种错觉,下意识认为段煨侥幸战胜於夫罗,从而平白给他刘豹创造出阵前斩将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哒哒哒!”战马奔驰之际,刘豹和段煨二人各怀心思,但目的相同,都想借对方的人头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
“贼将受死!”厉喝声中,但见刘豹跃马挥刀,一杆长柄战刀被他使得虎虎生风,耳边萦绕着刀锋划破气流的微微呼啸声。
“哼!”眼见刘豹如此狂妄,段煨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双腿夹紧马腹,胯下战马骤然加速,迅疾如风般迎面冲杀上去。
“咻———”霎时,两马迎面对冲,刘豹抢先出手,双手挥舞战刀势大力沉地直奔段煨项上人头袭杀而来。那狂劲的刀锋破空声,截断气流,裹挟千钧巨力横扫而至,随着战刀迅疾逼近,段煨耳边响起尖锐的呼啸声,让他清晰感觉到刀锋上冰寒蚀骨的凛冽杀气。
马头相错的一瞬间,段煨骤然身体一歪,闪电般飞身下马,使得刘豹信心十足的横劈一刀失去目标,从而一刀击空。恰在此时,飞身下马的段煨并非真正弃马而逃,但见他一脚仍旧挂在单边马蹬上,另一只脚踮地而起,手中战刀猝然扬手掷出,三尖两刃战刀的刀锋径直飞向刘豹胸膛。
电光火石间,一刀落空的刘豹乍见寒芒袭来,吓得满脸煞白,下意识后仰躺在马背上,试图躲过这一记袭杀。可惜双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当他看到段煨掷出手中战刀的一瞬间,战刀距离他胸口仅有数尺,眨眼便至;是以他根本来不及挥刀抵挡,本能选择后仰避让,奈何人的反应终究有限,战刀临身之际再行避让已然为时已晚。
“噗———啊!”一声低沉的锐器破体声响之下,三尖两刃战刀迅疾如电地扎进刘豹右侧胸膛,旋即将其掀翻落马,失声惨叫。扎进胸膛的战刀也在他落马的一瞬间脱落,被翻身上马的段煨俯身抓在手里,既而两马错身而过。
然而让段煨始料不及的是,惨叫落马的刘豹十分了得,一只脚勾住马蹬被座骑拖着奔行十余步后,居然还能忍住伤痛翻身上马,随即掉转马头,仓惶逃向蛮军本阵。
诚然,刚刚刘豹后仰闪躲虽然没能完全避开战刀飞刺,却成功避开身体身体要害。而战刀扎进他胸膛时并不是直刺而入,而是倾斜刺进胸口,伤口并不深,否则也不会随着刘豹落马而脱落下坠。加之刘豹身体壮硕,剧痛之下反而激发出身体潜能,促使他求生**极其强烈,以至于重伤之下还能强忍剧痛翻身上马,从而逃之夭夭。
不过战刀脱离身体时又将刘豹的右侧胸膛上留下一道尺余长的伤口。那皮开肉绽的一尺多长伤口鲜血喷涌,当真是触目惊心,令人不忍观看。
“穷寇勿追,仲明快快回阵!”
正当段煨策马提刀追杀刘豹之际,身后传来周瑜的大声疾呼。恰在此时,他赫然看到蛮军阵前已然变阵,原本勒马阵前的一众蛮将迅速后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蛮军战骑跨步上前,既而一张张弓弩搭弓上弦。
眼见于此,段煨岂能不明白蛮军要干什么。这是蛮军大举出击的前兆。霎时间,他猛提缰绳迫使战马直立而起,迅疾转身,既而打马狂奔,飞快奔向本阵。
此时此刻。蛮军确是已经蓄势待攻,左、中、右三块方阵十一万蛮军战骑缓缓展开阵势。兵器在手。弓弩上弦,战马嘶鸣,只待三位主帅一声令下便可出击冲杀。然而刘豹重伤逃回中军阵前却是迟滞了中军进攻的步伐,致使同样身受重伤的中军主帅於夫罗已经拔出的佩剑忽然又收回去,急切命人给刘豹包扎伤口。如此一来,主帅於夫罗没有下令。两翼副帅步度根和骞逋自然也不会领军出击,只能静等於夫罗的将令。
此外,於夫罗父子相继战败重伤的场景,使得蛮军军心动荡。原本斗志高昂的士气骤然受挫。但这个时候大军只能进不能退,哪怕於夫罗父子悉数战死阵前,这场大战也要进行下去。否则,一旦大军临阵撤退,汉军必然顺势掩杀上来,到那时蛮军又将是一场惨败,甚至比池阳城之战败得还要惨。因为青狼谷北面数十里方圆全是开阔地,无遮无掩,而汉军又都是战骑,追杀起来速度迅猛,如此蛮军必然伤亡惨重。
庆幸的是,於夫罗伤而未死,这让蛮军将士虽然士气受挫,却还不至于自乱阵脚。因此十一万蛮军仍以於夫罗马首是瞻,静等他下令出击,全军将士才会应声而动。
就在於夫罗命人抢救儿子刘豹之际,汉军阵营迅速变阵,四万战骑随着主将周瑜手中的小旗行动起来。
但见周瑜驻马阵前,双手持黑白两色小旗向左右两边一挥,原本站在一起的将领迅速分散开来,雁形阵随之分散为左右两翼。左翼以先锋张辽为主将,率领两万战骑迅速向西边山脚行进,右翼以典韦为主将,带领剩下两万铁骑退到东边山脚下。
随着四万战骑一分为二散开之后,原本赌得严严实实的南面谷口渐渐显露出来。而身着儒士长袍的鲁肃和法正二人则带着几十名亲兵登上谷口高坡,手中同样举着一杆小旗,背对身后的两军,向山谷之外发号施令。只是不知他们向谁发令,因此汉军所有兵力几乎都在山谷中与蛮军对峙,除此之外,再无兵马可供驱使。
待两翼兵马调动完毕后,谷口正中只有周瑜依旧勒马停留在原地,满脸肃然地注视着蛮军的动静。
片刻后,刘豹的伤口简单包扎后被军士抬到后阵,随后会被送往五十里外的联军大营医治。而於夫罗身上的伤势比刘豹还要重,此刻只能被亲兵扶着站在战车上,继续指挥战斗。因为他是大军统帅,值此大战在即之时,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战事未开便擅自离开大军,返回后方大营养伤。眼下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而且很简单,只需拔出佩剑,下令擂鼓出击即可,随后他就可以乘坐马车返回大营医治伤势了。
千万别小看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对于蛮军而言,眼下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其他人包括两个副帅在内,即使下令出击也只能命令本族骑兵出击,其他各部未必会听从将令出战。正因如此,於夫罗伤成这样却不得不留在战场上发号施令,否则蛮军各自为政,不战自溃。
“擂鼓、、、牛角号起!”
中军战车上,於夫罗强撑着推开两旁搀扶于他的亲兵,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缓缓拔出佩剑,费力喊出六个字。然而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他还要停顿一下,缓口气之后才能说完。
“咚咚咚———呜!”
十余名膀大腰圆的大力士闻声而动,擂得牛皮鼓砰然巨响,随之牛角号低沉响起,声震四方。
眼见战鼓号角同时响起,於夫罗随手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深吸一口气,鼓动几下腮帮子,用尽全身力气,竭斯底里地大声喝道:“全军出击,杀光汉狗,出战!”
最后“出战”二字喊出来的同时,於夫罗奋力掷出佩剑,既而像折断羽翼的雄鹰一样猝然瘫软倒地。而他掷出的佩剑则在空中翻转,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响,随之倒插在二十余步外的草地上,剑柄迎风摇曳。
“出击、开战!杀———”
随着於夫罗一声令下,左右两翼副帅紧随其后厉声大喝,旋即十一万蛮军战骑应声出动,喊杀声响彻云霄,声震八方。
“嗒嗒嗒———轰隆隆!”
霎时间,马蹄声砰然大动,三块方阵瞬间变形,以肉眼所及的速度汹涌奔出,如江涛海浪般直扑汉军阵营碾压而去。
汉军阵前,周瑜冷冷注视着蛮军战鼓轰隆,号角长鸣,孤身单骑立于难免谷口不动如山。待听到於夫罗嘶声大吼的一瞬间,但见他再次举起黑白两色小旗,振臂一挥,小旗向左右两侧挥动。随即他厉声大喝道:“众将士听令,左右两翼尽皆听从两翼主将号令,不得有误!现在听我号令,上山!”
没错,正当蛮军全军出击之际,周瑜下达的命令不是出击迎战,而是命令四万战骑分为左右两翼登上两侧山谷,避开正面战场。
是以众将士听得真真切切,虽然大多数将士疑惑不解,甚至怀疑主将周瑜是不是糊涂了,但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仍旧策马上山,向山谷两边高地行进。
有言在先,青狼谷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谷,而是偌大草原上的一片低洼地,两侧高地也不是悬崖峭壁,而是坡度较大的草地。所谓谷口,不过是汛期洪水在山谷两端的出水口,经年累月之下形成颇为稳固险峻的狭窄出口。因此策马前行仍然能够登上两侧高地,只不过速度不快,只可一步步攀行上去,却不能策马狂奔,否则必定摔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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