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六月十四是湘玉的生辰,离她生辰还有六七天,吕氏和冯氏商议,在家里给湘玉办一个生辰宴,湘玉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刚好借着这个名头,多认识认识京城的小姐。
冯氏巴不得呢,她许多年未回京,再者以她过往的家世,也和官太太们打不上连连,这下回来了,她也得从头开始,顶着苏家二房太太的名声,外人也看高一眼。
吕氏过来找冯氏商议生辰宴的细节,正巧湘玉也在,客气的问了湘玉的喜好,湘玉抱着重嘉,笑道:“我没甚特殊的喜爱,一切由大伯母做主便可。”
天气渐渐炎热,苏府的冰窖里的冰开始凿碎,往各房送冰,苏府各个主子都有份例,像湘玉是每日一大块冰,加三小块,足够一天的用量。
冯氏怕热,湘玉平时大半天不进屋,便匀出一些给冯氏,吕氏知道消息,又让下人凿了些给冯氏送来。
吕氏问湘玉道:“可想好了请哪家的小姐?”
湘玉笑道:“学堂里的几个同窗自是不必说,要请过来,剩下的让大姐姐做主便好。”吕氏满意的的点点头,湘雯是长姐,弟妹的事她也乐意帮忙,吕氏见到长女能干,也十分高兴,打算找机会和老夫人提提,让湘雯开始学习管家事宜。
湘玉三姐妹和湘雯她们一样上学,授课的是严女先,同窗大多是官家女,像公主、郡主之类的贵族,是上官学的,开在皇宫里,官学是女子官学,和男子的不同,主要的教授对象是公主等,还会从官家女中挑选才学好的伴读。
湘雯本是升平公主的伴读,去年生了一场病,在家休养了三个多月,病好后发现公主早就找了其他的人伴读,为此事吕氏还长吁短叹过一阵,湘雯倒是满不在乎,说在宫里事事都要谨慎,不如躲在家里省心。
吕氏和冯氏在谈生辰宴的细节,湘玉趁机溜出去,去了湘雯的院子。
湘雯的院子接近前院,在靠北的方向,位置是苏府顶好的,可是看出十分受宠。
小院四面是湖,这一处是依着地势而建,顺着高低的脉络,砌了假山出来,院子很开阔。
湘雯的屋子打开西边的窗户,满眼皆是湖边的风景。湘雯坐在书桌旁练字,她写的是女子都爱的簪花小楷,湘雯见到湘玉过来,让丫鬟收了纸笔,起身相迎:“七妹妹过来了?丫鬟都没来通报一声,我也好出去接。”
湘玉坐在圆凳上:“我刚来,你屋门口的丫鬟便帮着说要去拿点心,姐姐可别罚她们。”湘雯处处都好,就是太过古板较真儿,丫鬟们步步小心,唯恐犯错,湘玉进了院子,下人们连个笑模样儿都没有。
湘玉此番前来是有事找她,小姐们湘雯最熟,湘玉就在花园小会上见过众人一次,这次她生辰,也不准备多叫人,最多十来个人,人多了也杂乱,湘雯冥想了一会儿,告诉她几个人名,说这几家的小姐,双方府里也是常来常往,适合多交际。
湘雯是最稳妥的,湘玉完全能放心,回去便让人去准备请柬。
请柬她刚写了两张,采茶通报说大少爷来了,苏重秉一把拿走请柬:“别写了,跟我出去玩儿。”
湘玉木讷的问:“就现在?”
苏重秉拍拍她:“以前是谁整日叫嚷着要出门,这会子怎么傻了?”
湘玉没有思想准备,谁知道苏重秉都没提前告知,大咧咧要带她走,她把苏重秉推出去:“大哥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裳。”
门口的马车早就套好,一个圆脸婆子守在车边,见湘玉二人过来,上前一步走:“七小姐,快上去吧。”
湘玉没带丫鬟出来,苏重秉带了两个小厮,这辆马车十分宽敞,坐四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对面坐,苏重秉说道:“先带你去胭脂首饰铺子,书摊也有几个,偶尔能淘换到孤本,想必你也感兴趣。”
湘玉听到书摊瞬间来了精神:“书摊?咱们先去书摊吧,其他的不急。”
苏重秉依了湘玉的话,让车夫赶往书摊,首饰铺往北一里地,聚集着好些书摊,都是铺张布,摆在地上,把自家书拿出来卖,这种书摊比正经的书铺,往往书杂的多,能淘到宝贝。
湘玉下了马车,跟着苏重秉后面,拿书需要蹲下才行,湘玉蹲起不雅,便相中哪样儿让小厮帮忙捡。
两个人正挑选着,听到后面一声:“没想到重秉兄也在。”
湘玉一回头,看见石明哲站在不远处。
苏重秉搭话道:“明明是约好的,看来你是昨天看戏疯魔了,今日还想自己演不成?”
竟然是约好的?
湘玉有些迷惑,苏重秉解释道:“你不是想出来玩吗?明哲家里有一个马场,就在近郊,我和他商议了,一会儿逛完铺子,去马场玩儿。”
湘玉下意识的摇头,苦着脸道:“可……可我不会骑马。”
石明哲在后面说道:“七妹妹不会可以学,马场有一位女师傅,可以让她来教你。”
湘玉有些跃跃欲试,在现代,她去蒙古草原玩儿,骑过一次马,战战兢兢的骑在上面,下面有人牵引着,不过瘾,如今她有机会学骑马,倒是很有兴趣。
书摊的摊主大多是落魄的书生,家里贫苦,只能把藏书拿出来卖卖,若论价格,地摊上卖不出高价,还有客人抹零,最多就是拿些碎银子回去买点米。
湘玉看着有点心酸,满腹经纶,可却屡考不中,古代毕竟不像现代,这些书生除了科举,再没有其他的成才之路,考上秀才还好一些,可以开个私塾教教学生,不过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湘玉看中了一本扬州的怪物志,这本书能看出来已经好些年头,纸张脆薄,但是保存的算是极好了,每页都很干净,偶尔有些注脚,字体极其苍劲有力。
湘玉随口问道:“这本书上面的注解,都是你写的吗?”
那书生白白净净,挠挠头道:“嗯,看的时候没忍住,就写了几次,不过小姐放心,除了一点注解,这本书没有折页也没有其他的毛病。”
湘玉回头道:“大哥,我要这本。”
苏重秉问了价格,也没还价直接让小厮掏钱,湘玉在这个摊位上有选了两本,小厮一并给了银子。
这时候石明哲拿起一本书,说道:“这本书你是哪里来的?”
书生接过去翻了翻,回道:“这本有些年头了,一直在我家的书架上,只是泛黄缺页,公子若是喜欢,送你便可。”
石明哲从腰间摸出银子,递给书生:“不必了,银子给你。”
书生说道:“公子给的太多了,这本书不值这些。”
石明哲倒是难得的笑了笑:“给你就拿着。”
离开书摊,湘玉简单在首饰胭脂铺子逛了逛,两个大男人在后面等着,她也不好意思多待,铺子都是石家的产业,
湘玉的余光掠向石明哲,他在小声和掌柜的交谈,一袭墨色的直襟长袍,衬得唇红齿白。过了不久儿,一个十四五的男童回来,手里端着两件衣裳,湘玉定神一看,是两套骑装。
石明哲指指左边的:“这件是给七妹妹的,不知七妹妹可还喜欢。”
湘玉的是窄袖茜色短衣,还有一条蹀躞带、一双长靿靴,是根据胡人骑装改良而成的,便于活动。
一路上花草盛开,路边的树木繁盛,道路并不平稳,十分的颠簸,湘玉坐在马车里,手扶着座位,大概半个多时辰,到了马场。
说是马场,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草原,走近看有几处房屋,马场的管事迎了出来,带着三人进去,先到大厅休息一会儿,喝茶吃糕,石明哲去后面吩咐。
苏重秉嘱咐道:“回家你别跟太太说我带你来马场,不然她一定会怪罪于我。”
马场管事过来叫人,说让两个人去选马。马房很大,每个栅栏里面是一匹马,湘玉挑了一匹白马,苏重秉挑了一匹枣红马,石明哲告诉湘玉,她的这匹马有名字,叫做飞沙。
这匹马性子温顺,教湘玉骑马的是辛三娘,听石明哲说,辛三娘夫妻都在马场做活,两个人是关外人,多年前来了郊外的马场,一待就是十来年。
石明哲牵着马,跟在湘玉后面,湘玉停下来,辛三娘说要温柔的和马讲讲话,抚摸它的前额,辛三娘抽出马镫,检查鞍具后让湘玉上马。
湘玉左手将缰绳与马鬃并在一起抓住,右手抓紧马镫,右脚点地起跳,同时左腿蹬住马镫,借着冲力转体上马。
湘玉开始不适应,她回头看,苏重秉已经骑着马不见了踪影,只有石明哲慢悠悠的跟在她的后面,湘玉有点慌,辛三娘安慰她道:“小姐是第一次骑,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多骑几次就好了。”
辛三娘肚子疼起来,说要上茅厕,马场开阔,她牵起绑在桩上的另外一匹黑马,把马绳交给了石明哲,翻身上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