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若邪闭起双眼,泪水无声的滑落脸颊。( 耳边只听“啪”的一声,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若邪的耳边传来“吱呀”的声响,睁眼看到旁边的木桌缓缓裂开中缝,裂成两半,豁然倒地。
项重华不再看她,衣袖一挥,茶舍的大门两侧洞开。他一面昂阔步地向门外走去,一面高声吩咐所有的兵卒道:
“让这个女人走!”
若邪的眼泪汹涌袭来,她抬起头,用手指头捂住眼睛。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泪水。
项重华一眼也没有看她,只是停下脚步,给她让开一条道,然后冷冷道:“滚!”
若邪垂下手,面颊上已经没有泪水,只是默然从他身边走过。但她刚刚踏出房门,便听见暗器的破空声“嗖嗖”连响。
以若邪的身手,即使躲开比这快狠十倍的暗器也毫无问题。但她却如同痴傻了一般,直到暗器快击中自己的身体,也无动于衷。
项重华来不及多想,身形已经越过若邪,宽袖一卷,便把射向若邪的利箭抓在手里。他把利箭往地上一掷,高声怒吼道:“谁敢抗旨?给我滚出来!”
昏暗的夜色里渐渐聚起许火光,秦非一身白衣排众而出,手里端着一架弩机,准头直指若邪。身后满身戎装的禁卫打着火把排成三重人墙,第一行挺盾,第二行持弓搭载盾牌的交接处,第三排按剑待。
项重华迎了上去。秦非左踏一步,他也向左,秦非右踏一步,他紧跟向右,将若邪护得滴水不漏。
秦非暴喝一声,弩机紧紧抵住项重华的喉咙,若非项重华用内力格挡,早已经被刺破脖颈。
秦非双眼厉芒闪现,瞪向后面的若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项重华也冷冷相视,半步不退,道:“我说过了让她走。抗旨不尊,也是一死。”
秦非咆哮道:“项重华你有没有良心!你难道忘了杜若怎样救下我们,又是怎样一路生死相随,三番五次为你出谋划策的?”弩机微微向若邪站的方向一侧,锋利的箭头在几十把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冰冷的光。
“而你,却为了那个蛇蝎女人对她不起!”
“还有秦柔。你有没有忘记秦柔是怎样独自引开追兵,不惜身陷雪崩的?她现在生死未卜,也是拜这个毒妇所赐。你不杀这毒妇还待何时?”
项重华忽然后撤一步,身子一曲,竟然当众跪在了秦非面前。
秦非一惊之下,弩箭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项重华向秦非重重叩了三个响头,道:“我对不起阿若,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秦柔。但我也欠了若邪太多。求你放她这一次,就这一次。下一次,她若再被我们撞上。不用你说,我也定然会亲自将她手刃。”
若邪望着项重华,心如刀绞。
秦非一咬牙,道:
“重华,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让开。”
乌云重重的压满天际,仅仅露出半轮明月,晚风来急,摧得浓云往来,将剩下的月亮遮住,只留一线缝隙,透下几缕月光。
项重华依旧不动,又向他不住叩,斑斑的鲜血自他的额头渗出,粘在了地上。
秦非仰天长啸,大笑了几声,凄然离开。
项重华从地上爬起,随手抹去额头的血痕,转向若邪,平静地道:“你走吧。下一次见面时,你我就是敌人了。”
若邪神色一凛,看着项重华冷冷一笑,道:“敌人?”
她伸手将他送给她的珠钗玉环悉数摘下,掷在地上,用脚踩得粉碎,随后纵身一跃,身子像鼓了风的轻衣一般飞向屋顶。
凄冷的声音远远地自夜空中传来,一字一字地敲打向项重华的耳膜,道:
“项重华,我们之间还没有完。你欠我的,我总有一天一定会来亲自索取。”
项重华望着若邪缥缈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怅然若失。
流金溢彩,汇成一室堂皇。菱花鸾镜,犄角四面窥伺。
坐榻建在小小的高阶上,宛如微型的王座。一条织金的地毯宛如虹桥沟通天凡。两排宫人在阶下两旁,垂演奏着管弦琴瑟,用这靡靡之音,麻醉着自己,讨好着别人。
息雅以手做枕,星眸半睁半闭,慵懒地卧在坐榻上。背后两个身着锦缎,乌云堆翠的宫人正拿着以孔雀尾毛织成的大羽扇一下一下,郑重地为她摇风,用力过了怕惊扰她,用力小了却又怕热着了她。而另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俏婢则跪坐在她的身边,捧着水晶打磨而成的碗,碗里则是浸在冰水里的果子。
解语领着侍从,将一个又一个扇着红缎的大托盘放在高阶下。红缎揭开,皆是目迷五色的金玉罗绮。
知秋凑在她的耳畔,将送礼人的名袆悉数报上。息雅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偶尔才睁眼朝高阶下的某个托盘望上一眼,但随即又闭上双目。每当这时,解语便会低头记下呈上有幸得她一瞬侧目的礼物的人的名字。有时是一个稚气未脱,满怀崇敬的新欢,有时则是一个芳华犹在,恩宠已逝,仍抱着一丝的幻想旧宠。也有时,则是或希冀得到宽恕、或企图博得功名的朝臣。
所有人都深知她的魅力和威力。只要她开心,她可以将任何一个卑微的人抬上高台,当然也可以轻易将之打回原型。她虽不是王后,却是后宫的主。她虽未曾征服一城一池,却征服了君王。
自然有人在背地里小声议论:“好一个祸水的妖姬,纵然是昔日的息丽华恐怕也及不上她半分。息丽华不过是霸占了雍国的半壁江山,她却倾倒了两个国家,三代君王。”
但,谁又会看不起?
倾城倾国是女人的愿望,红颜祸水却是女人的幻想。嘴上咒骂不住,心中却只盼自己比妖姬还妖孽三分。历史的洪流中,红颜总是无力的,纵然做了烈女节妇,所得也不过是一句平淡的“温淑恭婉”,再绝美的姿色,再自豪的才华,也只会被轻描淡写成千篇一律的套语,怎胜祸国殃民,倾倒城池来得惊心动魄?
女人也渴求存在感。她们无法用耀眼的政绩和功勋博得后世的主意,便宁愿用灾难令后世铭记自己。
痛苦永远比快乐刻骨铭心。
最出名的男人永远是明君良将。而最有名的女人,却总是妖妇妓女。
息雅也知道那些的议论,更已经开始享受这充满妒忌的非议。
解语和宫人将一件金丝玉缕衣平铺在息雅面前,知秋看着名薄,愣了一下,随即在息雅耳际低声道:“这是曹姬送的。”
息雅的眼睛霍然睁圆,眼角暗飞,瞥向那珠光宝气的衣裙。
解语没有听到知秋说了什么,见息雅睁开了眼,便要寻那送礼的主人,记下名字。
息雅忙道:“先别记下,把东西拿过来。”
解语小心地将玉衣整好,让两个宫人高高捧起,一路举到了她面前。
息雅向解语伸出一只手,解语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而令一个婢女,已经将一双柔软的绣鞋套在她白玉般的秀足上。
息雅只望了望这巧夺天工的玉衣一眼,便看向了解语。解语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虽然依旧满脸微笑,但她看得出那片笑容下隐藏的阴影。
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息雅将目光移回金缕玉丝衣,眼中闪过一瞬寒意。
解语以为她不开心,咿啊咿啊地打着手势劝慰她。
息雅心中更难受,脸上却摆出了笑容,拉住她的手,道:“你忙了一下午了,可累吗?”
解语傻呵呵地一笑,摆摆头。
息雅从水晶碗里拣了一颗果子,喂进解语的嘴里,笑问道:“甜不甜?”
解语用力地点点头。息雅又要喂她,解语却摇摇头,指指息雅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指指水果。
息雅摸着肚子,脸上满是母性的柔情,道:“你放心,少不了他的。这个小家伙能吃得很,我都担心他吃得太胖。”
她拉过知秋,道:“你也休息休息吧。这些东西也不用再整了,一半入库,一半让大家分了。”
知秋道:“遵命。”
息雅道:“你先去挑出几样看得上眼的自己收起,别尽让着那群小丫头。”
知秋笑道:“奴婢跟着您,不知得了多少价值连城的宝贝。又何必跟她们抢这些俗物?”
息雅摇头道:“你啊,就是惯着她们。”
门官高声报道:“大王驾到!”
息雅脸色一变,向知秋和解语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即安排宫人将礼物拾掇下去。息雅换上醉人的笑容,一手支着腰,缓缓走下石阶,准备向刘羲纬跪拜。
刘羲纬拦住她,嗔道:“不是叫你不用再行礼了吗?伤了孩子怎么办?”
息雅娇美地一笑,乖巧地道:“陛下是君,妾是臣,无论如何,君臣之礼都是不能废的。否则传出去,又该让人家数落陛下娇纵妾了。”
刘羲纬道:“你还在生袁柘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