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皇上,臣有本启奏……”
承和殿中一位着藏蓝色仙鹤补服,朝冠顶饰东珠一颗上衔红宝石的官员站出身来,作君臣礼,沉声道。
“砰――”
不料却被一声巨响打断。
‘此声巨响应当是一重物从极高的地方摔下来所致,但声音却来自于朝堂后方的空地之中。这空地之中,数千米无任何建筑,唯一的建筑便是用于上朝的承和殿,难道重物是从承和殿最高处跌落?然而承和殿只不过高百米,无论如何,是无法发出此声巨响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猜测几乎是此时此刻所有官员的心声,然而不过一瞬,众人便耐不住好奇心,纷纷朝后方望去。
只见一名身材窈窕的人趴在空地中,着一身素衣,一动不动。从身形看,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哦?竟是个女子?那就更不可能是从什么建筑物上跌落所致了。莫非……莫非,她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这名女子,究竟是谁?她现在是死是活?’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盘绕于众官员的心中,竟都顾不得坐于明堂之上的皇帝,众说纷纭起来。
“唔……”
接着,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嘤咛,然后便见那女子竟站了起来,微微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好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听见众人低低的议论声,女子方才缓缓抬起头来。她着一袭素白纱裙委地,上面隐约可见几只蝴蝶绣纹,三千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挽起,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旧遮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衬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裙角微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的蝴蝶。
女子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却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若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美目流转,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踏入承和殿。
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在经过他们时散发出来,几乎每个人都要沉溺在那幽香之中。然而女子的脚步却并未在哪停住,直直的走向承和殿的最高处――龙椅位上之人,皇帝。
待女子走过自己身边,众人才发现朝外不知何时缓缓下起了丝丝白雪。随即想起方才那一幕,竟真真有种此女乃上天神灵,不慎跌入凡间的错觉。
顾檀微缓缓走向皇帝的时候,也在打量着也许平民一生都无法踏入的承和殿。
殿中陈设的髹金漆云龙纹宝座,设在大殿中央七层台阶的高台上,后方摆设着七扇雕有云龙纹的髹金漆大屏风。椅圈上共有13条金龙缠绕,其中最大的一条正龙昂首立于椅背的中央;椅面之下没有通常的椅子腿,而是一个须弥底座,在束腰的地方透雕双龙戏珠,满髹金漆。周围摆设象征太平有象的象驮宝瓶,象征君主贤明、群贤毕至的东西,象征延年益寿的仙鹤,以及焚香用的香炉、香筒。而殿内靠近宝座的六根明柱和梁、枋上的群龙彩画,全用沥粉贴金。宝座上方的蟠龙衔珠藻井,也统统罩以金漆,更显出“金銮宝殿”的华贵气氛,足以见坐上这个宝座的人是何等的尊贵。
“堂……堂下何人?!”倒是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王德王公公稳住心神,朝她喝道。只是声音中的颤抖任谁也听得清,着实是没有任何恐吓力。
顾檀微并不理会王德,仍是缓缓地走着。随着脚步愈加的迫近,她也越来越看清皇帝的面容。
一件明黄色的镶金边龙袍,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和谐)皙的皮肤。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这个皇帝较之阎王,自是云泥之别。阎王在众小鬼看来是不怒自威,然而在她面前却变得极其猥琐;这个皇帝则给她以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眼中不起波澜的神色更是让人不可小觑。
待走到‘五步梯’之下时,檀微邪魅地笑笑,一个闪身,人便已站在了皇帝身旁。皇帝眉间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是毫不加掩饰的浓浓的兴趣。
本来已经止住的议论声,在见到她这一非人类的动作后,朝堂之上静了三秒后,声音较之刚才更是大了起来。
顾檀微也不表达什么,不解释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皇帝,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倾泻而出的几分狡黠,皇帝亦不语。
亦不知是哪位同僚的一句“瑞雪兆丰年,此女一出现便带来今年的第一场雪,莫非,她真乃上天神灵?”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议论,将狐疑的视线转向檀微。
檀微理了理额间的一缕碎发,微微一笑,看向皇帝,缓声道:“你认为呢?”
皇帝但笑不语,反倒是王德附过身来,在皇帝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以檀微的灵力,想要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完全不是问题。她在心底摇了摇头,当真是无知愚笨的凡人呵。
皇帝皱着眉点了点头,王德便吩咐几个小太监下去了,不一会他们便抱来一尊不大不小的佛像。王德上前一步谄笑着对檀微说:“姑娘,要想证明你是谁,自然简单。若你能毫发无损地触摸到这尊佛像,咱家便相信你并非劳什子妖魔鬼怪。”
这等虚言,他们也信?佛像说到底只是一尊死物,未开光便不能散发出将妖怪杀死的佛光,能有什么厉害?就算她乃罪无可恕的妖孽,也可安然无恙地碰到佛像吧?这真真是荒唐。
檀微本想拂袖走人,但想起这个皇帝是人界的三国之一‘未央国’的皇帝,以后做些什么事情不免要麻烦到他,便忍下了这口气,勉强没有离去。
她笑眯(和谐)眯地应道:“好。”然后故意放慢速度将手缓缓地朝佛像伸去,但见文武百官都是伸长了脖子一副看戏的样子,更觉搞笑。后果不言而喻,她自然是安然无恙地摸到了佛像。
这下文武百官才是真正地炸开了。
“好哇,好哇!我们未央国终于有神明相助了,此乃上天之意!统一三国势在必得啊!”
“哼,看谁以后还敢小瞧咱们未央国!”
“也好也好,如此便不免少了许多战争,也可免了些生灵涂炭啊。”
……
顾檀微听见这些阿谀奉承之言,微微抿嘴,却见刚才正在启奏的太傅大人两三步踏出队列,不以为然地道:“皇上,臣以为,区区佛像并不足以证明此女并非妖女。皇上,请三思!”
顾檀微将视线从皇帝转向太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了几分玩味。但只稍瞬,便恢复事不关己的模样。
檀微懒怠不语,皇帝亦未说话,其他官员看不准皇帝的心思,便都束手站在一旁不出声。气氛正僵持不下,只见后朝一小太监匆忙跑来“噗通”跪下:“皇上,太后不好了,太医说,说,药石无效啊!”
话音刚落地,皇帝便急忙拂袖大跨步地走出了承和殿。
王德赶忙唱道:“退朝――”然后紧跟皇帝离去,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返回身来,将檀微也拉走了。
*****
待到了太后的慈宁宫,顾檀微刚踏入门,便听见一阵低低的哭声。然后见皇帝坐在太后床边,与太后在说些什么。哭声便是由跪了一地的奴才所发出,以此聊表忠心。
太后一逝,皇帝定会气极怪罪这些奴才,稍不甚便是灭顶之灾。如此看来,这些奴才倒不知是在哭太后,还是在哭自己。
太后双眼无神,印堂发黑,面容枯槁,恐命不久矣。此时与皇帝交谈,虽是止不住的咳嗽,却看得出是神智清楚,加之面色稍稍泛红,檀微暗自猜测太后当是回光返照罢。
檀微刚想用内力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却被这哭声扰得心烦意乱,无法集中精神使用内力。她声音提高稍许,尽量使自己显得凶恶一点,呵斥道:“吵什么吵!太后还未仙逝,尔等奴才便迫不及待地哭了起来,有何居心?!”
这些奴才抬头看了檀微一眼,便都愣在原地,一时只觉恍若天人。
眼前的女子着一身素衣,漏在外的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那冷傲灵动的眼中更显勾魂摄魄之态。此时,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正不耐地看着自己。
然后又见王德在她身旁,心想这恐怕是皇帝新封的哪位小主,便不得不低回头来,压低了哭声,听来倒成了抽泣。
檀微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便听得皇帝一声嘶吼:“母后!”然后便听见“咚”的一声脆响,看过去方知是皇帝跪了下来的声音。
“母后……”
檀微见皇帝堂堂七尺男儿,更是一国之天子,竟为一女子下跪落泪,这孝心不得不说是时间少有。
一时之间,檀微感觉自己内心的某处柔软,似乎被什么轻轻的敲了一下。不痛,亦不痒,只是感觉……很不舒服。
奴才们这才敢完全放开声音哭起来。
“太后……”
“太后啊……”
檀微微微抿嘴,心底已经做出决定。她走过去扶起皇帝,轻声道:“其实,我可以救活太后的。”――作为他让她感受到人世亲情的报酬。
皇帝一惊,双手紧抓檀微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