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青铭有些激动,按着青钊肩头的手不禁有些用力,压得虚弱的青钊险些坐到地上,青铭这才松开手,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讲述府内的情形。
青钊红着眼睛呜咽道:“是的,母亲她,她用内力把我震出府外,然后用炼魂石引爆了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还有灵魂,都消失殆尽了!”
青铭感到一阵心酸,但他实在想不明白,青钊患病,朝福神医给他医治,为何突然之间青辐公主作出如此举动?正准备询问,青钊从怀里掏出一张布绢,上面是青辐公主亲笔写就的信函,他抖擞着递给青铭。
接过来一看,直看得青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信函内容如下:
“青铭吾侄,自你苏醒以来,虽接触不多,但深感你勇敢正直,姑姑本欲辅助你,为我大属国贡献绵薄之力。无奈命运如此,姑姑在此惜别!特将吾儿托付与你!既有重托,个中原由在此告知吾侄。
朝福神医实乃绵世国绵朝王子,十九年前他受命前来大属国公干,我们相识、相爱,私定终身,无奈大属国婚姻制度严格,我们偷尝禁果,一不小心有了钊儿,实乃大逆不道之罪。我悄悄生下孩儿,对外宣称是从青铜贵族家中领养。绵朝则改名朝福,隐居在大属国内行医。
今日钊儿突发急症,经他生父绵朝诊断,钊儿确实罹患了溶魂症。他灵魂属性偏向他父亲的有机族,从小却跟随我生活,因为他天赋异禀,修炼什么功夫都是进步神速,加上他尤其喜欢聚才堂,所以我一直任由他修炼着大属国神功。
是姑姑疏忽大意,悔之晚矣!
钊儿天赋极佳,修炼的内力越来越强大,可这股内力与他的灵魂属性不合,终于诱发了溶魂症。
按照绵朝的治疗方案,我已经将钊儿身上的大属国神功内力全部清除,他父亲已将自己的灵魂能量全数输入他体内。
绵朝远离家乡,隐姓埋名,在国内守候了我们母子整整十八载,如今为救孩子而自毁灵魂,我也不愿再苟活于世。
我将用炼魂石对自己执行灭魂毁尸刑法,也算是对自己违背大属国礼制的惩罚吧!
从今往后,钊儿不能再修炼任何大属国神功,还请铭儿多加照拂!若钊儿能够一生平安,我和绵朝,都是死得其所!绵朝与我之事,十八年前只有你父母有知,请铭儿转告他们二位,我与绵朝的后事,他们自然知道应当如何处置!
青辐绝笔。”
看到最后,青铭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同情地看着青钊。
青钊显然事先已经知道信函的内容,早已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
他一直以为青辐公主是自己的养母,把经常到公主府上拜访的朝福神医作为叔叔一样的长辈敬仰。如今,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不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亲生父母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不过,他刚刚得知父母的音讯,而他们却因为要救他而双双殒命!
青铭心头一热,转身过去紧紧抱着青钊,声音很轻,但却异常坚定地说道:“钊弟!从今往后,我们一起患难与共吧!我一定尽我所能,保你周全!”
青钊双肩不住地颤抖,点头答应道:“谢谢铭王!”
青铭拍他肩头道:“以后就称呼王兄吧!人前人后都是!”
青钊抹了抹眼泪:“是!王兄!”
乘坐阿兰呜呜将青钊带到王宫,安顿好虚弱的他,青铭又赶回青辐公主府,果然青辙王和王妃已经在那里处理后事了,他便找了机会单独与父母说起青辐公主的临终委托。
青辙王妃泣道:“早知如此,十九年前就不该让辐妹与绵朝见面!”
青辙王叹息道:“事已至此,我们好好处理后事吧,照顾好钊儿……”
翌日,青辙王作为青辐公主的后事主持,对外宣布,青钊罹患罕见的溶魂症,原因不明,但因治疗使用了大量炼魂石,在治疗过程中,能量爆棚,发生意外,导致炼魂石大火,青辐公主和朝福神医不幸遇难。所幸事故发生前,青钊的治疗已基本结束,他溶魂症被化解,当时正在府外透气,才得幸免于难,但目前身体虚弱,正在恢复。
青辐公主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青钊住进了青辙王府,与芸生老丞相商议之后,青铭下令在公主府原址恢复建筑,拨给青钊作为府邸。
稍作休息的青钊再次求见,在青铭的书房,两个人单独交谈。青钊从怀中取出一幅地图,青铭一看,在青辐公主府背后五里处的市井中标注着一个三角形,地图右下角画着一幅小地图。青钊解释道:“铭王,这是母亲离世前交给我的,说这是父亲留下的地图,三角形是他隐居地所在,小地图是他隐居地所设密室的结构图。”
青铭感叹道:“绵朝王子对姑姑真是爱得深切啊!朝福、朝福,是‘朝向青辐’的意思吧!他就隐居在公主府后五公里处,任何紧急情况,眨眼便可到达,实在是用心良苦!”
青钊眼睛又红了,他定了定神,道:“今天来,是要请示王兄!小弟不才,现在又无法修炼神功,所以想要继承父亲遗志改学医道,意欲前往父亲密室取得医术秘籍后专心研习!”
青铭点头道:“钊弟有此心,甚好!不过你对大属国礼制典籍理解透彻,不去礼部任职实在可惜了!”
青钊身体稍稍恢复,仍像发病之前一样举止文雅,轻声道:“谢谢王兄对小弟的抬爱,钟全师尊也已经找过我了,想要让我担任礼部侍郎,这也是我今日特来请示的原因!”
青铭轻轻拍了拍他肩头,道:“这么说,你就是来拒绝我,拒绝朝廷的,对吧?”
青钊一揖到地,拜道:“还望王兄体谅!”
青铭赶紧扶起他,爽朗地说道:“钊弟快起来,你大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王兄一定支持你!走!我陪你一道,我们去看看你神医爹爹的隐居之地吧!”
兄弟两个换了便装,从隐秘的宫门出来,功夫不大,便来到了地图标示的市井街道。朝福神医的房子房门紧闭,外面看上去与旁边的门户别无二致,简朴而又整洁。
青铭走上前敲敲门,那道寂寞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只闪烁的眼睛瞧出来,柔声问道:“你们是谁?”
青钊拿出地图,露出有字迹的地方给那只眼睛看,温和而又令人信任地说道:“我是青辐公主的养子青钊,朝福神医就是在医治我的时候出事的,他临死前本来已经应我母亲的要求,答应收我为徒,不过……”
他越说越伤心,到最后,实在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青铭帮忙续道:“不过朝福神医不幸罹难了!青钊王子内心悲痛,想要继承神医遗志,特意前来!请让我们进去吧!”
门内那道柔和的声音呜咽起来,说道:“我认得这些字,是我们神医的手笔没错!”
说着,门打开了,一个清秀的小姑娘站在门内,红着眼睛,怯怯地看着来人,青铭和青钊赶紧进屋,关上门。
小姑娘请他们到屋内坐下,自我介绍道:“我是个孤儿,是朝福神医从外面捡回来的,他说我是绵世国的孩子,是他把我抚养大,教我行医的知识。可是怎么突然,他就走了呀……”
说到此处,小姑娘已经无法自持,她跌坐在地上,大哭道:“爹爹!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青钊的眼泪夺眶而出,赶紧上前扶起小姑娘,让他坐在旁边椅子上,问道:“你唤他爹爹吗?”
小姑娘哭声稍小些道:“嗯!他认我作他干女儿,我一直叫他爹爹!”
青钊拉着小姑娘的手道:“神医生前已认我做徒弟,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抹掉眼泪,悲伤的眼神中多出一丝希望,对青钊说道:“爹爹平时叫我‘惠儿’,在外面叫我朝惠!真的可以叫你哥哥吗?你也是医生吗?如果真的是医生,那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青钊点头道:“好!惠儿!以后你就跟着哥哥,哥哥一定像爹爹那样保护好你!”
他说话间传递出的兄妹之情,青铭已经理解,不禁为之动容。朝惠不懂,只道自己从绝望中又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青铭咳嗽一声,青钊才缓过来,对朝惠说道:“爹爹生前告诉我,他在这里有个密室,你知道吗?”
朝惠点点头道:“嗯!只有他和我进去过,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密室。”
青钊把地图给朝惠看,说道:“就是这个吗?请带我们去吧!”
朝惠带着他们来到厨房,掀开水缸盖,看了青钊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青钊和青铭互换了一个眼色,伸出头去看,发现水缸原来是个幌子,根本没有缸底,两人相继跳下。
底下果然别有洞天,设施虽然简陋,却丰富多彩,壁上挂满人体穴位图,凡是有空位的地方,都摆满了书架,上面全部是朝福神医亲手书写的医书,地上还有研制药材用的磨具、药罐、切刀等等。
朝惠指着书架,自豪而伤感地说道:“这些都是爹爹的心血!他说将来要送给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爹爹的儿子在哪里!”
青钊眼睛一红,强力压制住自己的感情没有崩溃,他不愿看其他人的眼睛,赶紧去翻看医书。
青铭也过去翻看,权作向这位神医致敬。
翻阅医书的时候,当中掉下不少书签,捡起来仔细一看,全部都是朝福神医和青辐公主的来往函件,还有朝福自己写的一些笔记。
朝惠出去准备茶点,青铭和青钊默默看着那些文字,通过这些文字,一份凄美的爱情故事逐渐呈现在他们眼前:
原来绵朝虽贵为王子,在绵世国王宫中却地位低下,他是绿源王的丫鬟所生,后宫没人看得起他,他母亲体弱,在他幼年便去世了,绿源王事务繁忙,很少关心他,他就是孤苦伶仃一个人长大的。地位低下的他却天赋英才,少年时便才华横溢,于是,惹来无数的嫉妒和防备。
内心厌倦宫廷生活的绵朝王子,奉命到大属国公干,见到了温婉聪慧、风华正茂的青辐公主,一见倾心。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公主奉命履行外交事务,带着绵朝王子参观青铜冶炼厂,路上青辐的马匹失控,绵朝王子从自己的马上飞跃到青辐身后,双掌安抚马匹,用深厚的绵世国神功控制了马匹的意志,救公主于危难之中。
青辐公主在回复绵朝求爱信的回函中写道:“小女子转身那一刹那,见到君子坚毅、温柔的眼神,心已倾之!”
绵朝在自己的笔记中写道:“不幸之人于天地间流浪,本无牵无挂,但从今往后,我心安固,居于爱人之畔,何其幸哉!”
朝惠端茶进来,看两个人眼睛都是红红的,知趣地退到一边,默不作声。
良久,青铭说道:“绵朝王子如此凄苦!看来绵世国内关系复杂!依我看,他的消息应当对绵世国先行隐瞒,待我调查清楚绵因王子等人的关联之后,方可通报!”
青钊点点头,转身对朝惠说:“惠儿,哥哥会买下这处宅子,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研习医术的地方!”
这时,青铭拿起一张书签,上面是朝福当年写下的幽怨文字,他忍不住念了出来:
“千相思,
万相忆,
人前相见空施礼!”
青钊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他哽咽着诵道:
“千相顾,
万相护,
到头共赴黄泉路!”
他一边吟诵,一边仰天呆望着天花板,朦胧中,仿佛看到风华正茂的一对玉人,绵朝驾驭着他那神奇的猛虎,青辐公主正幸福地坐在他身前,于他怀抱中甜蜜地笑着,他们在茂密的林中徜徉,走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