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此时的萧麒已经没有刚进门时的绝望和愤怒,他的眼睛也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样子,可是就是这样居高临下的萧麒,皇帝却莫名觉得有些心疼起来。
他开始想,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儿子不过是关心自己,怎么就不能告诉他呢?
难道真的要等到突然去世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吗?
而且,如今仙人既然肯告诉麒儿自己的身体被人动了手脚,那也应该会帮自己的吧?
怀着一丝侥幸的皇帝如是想着,毕竟这世上谁不想活的长久一点儿?更何况以他的年纪,如今也不过是不惑之年。
想到这里,皇帝坐正身子,仰头看向萧麒说道,“麒儿你听我说……”
萧麒以为他又要骗自己,不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我要听实话!”
皇帝笑着拽了拽他的手,轻声哄着,“父皇这次绝不骗你,肯定实话实说。”
萧麒收回手,面部隐藏在床幔的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一字一句地说道,“好,你说,我听着。”
皇帝仰头看着他的神色,想看看他现在心情如何。
只可惜萧麒自小被他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有心遮掩,便是皇帝轻易也看不出什么。
一动不动仰头的动作太过辛苦,皇帝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结论便作罢了,低下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颈部。
萧麒看着他的动作,走到他身后接手他的动作,按压起颈部的穴位。
皇帝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病情,开始和萧麒从头说起。
皇帝自登基以来皇后行事端方得体,贵妃虽有些小性子却也是温柔可人。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后宫已经将贵妃变成了一个披着温柔可人的外皮,实则心狠手辣的毒妇。
后宫中虽然只有萧麒一个皇子,可是并不是没有人怀孕,那些宫妃不是在怀孕途中莫名流产,就是生下来之后早早夭折,只有皇后所出的萧麒活到成年。
后宫中人将视线全都转到了皇后的身上,都认为是皇后出手才导致子嗣稀少,可是她们没有想过的是,皇后怀胎十月的时候过得是多么胆战心惊,为了防止重蹈那些宫妃的覆辙,她甚至连怀孕的消息都不敢透漏,只因为那些宫妃都是在消息透漏之后流产的。
或许那些宫妃也是想过的,只是秉着自己没有别人也不能有的原则兀自将事情怪到皇后身上。
不论宫妃怀孕期间隐瞒的多么小心,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可是一旦确诊,无论那些宫妃如何闭门不出,小心谨慎,总是能被各种意外触发,导致流产。
皇后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宫中已经没了好几个胎儿。她为保住腹中的孩子,便借着祈福之名避到了寺庙,又在皇帝去接她的时候找了个由头和朕吵了一架,直接回了娘家。
听到消息,宫妃们欢喜不已,各自给家里递消息让朝臣们给皇帝施压,不想让皇后回宫。
毕竟无故归宁的女子是可以被休弃的,皇上的女人虽不能休弃,却可以废后。
那段时间前朝后宫都等着皇帝废后,然后他们的家族好更进一步。
皇帝去找了皇后几次,可是每次都是不欢而散,那阵子他的脾气差到极点,罢了好几个重臣才堵住朝臣的嘴,最终不了了之。
皇帝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皇后自入宫以来从未如此荒唐过,而且废后之后还得另立新后。因为害怕麻烦,皇帝倒也顶了下来。
他在宫中日复一日地等着,在这期间,宫中又有一个宫妃怀孕。皇后产下孩子后本想着可以回宫了,结果宫中又传来梵贵人的孩子掉了的消息。
皇后更加谨慎,不敢回宫,就这样在宫外住到萧麒五岁,怕耽搁皇嗣教养,这才昭告天下带萧麒回宫。
可是即便是这样,回宫后的皇后对萧麒的照顾也不敢假手于人,事事亲力亲为。尽管如此,萧麒也还是在回宫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经历了两次意外。
一次得了天花,皇后不辞辛苦日夜相伴,宫女太监全都赶了出去。
还有一次就是萧麒直接摔进了御花园的玫瑰花丛,等到宫女们将他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萧麒的不远处赫然爬着一条花色颇为绚烂的毒蛇正在“嘶嘶”地吐着舌头。
皇后吓得心惊,对萧麒的看管愈发严格,就连他早起晨练的时候都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随着萧麒日渐长大,幕后黑手不知道是找不到机会还是已经放弃,萧麒没有再出现过意外。
可是之后怀孕的几个宫妃,孩子们还是没有一个能保住。
皇后所受的非议渐多,大臣们纷纷上书,说她掌管后宫不力,可是只有皇帝自己清楚,背后那只手的力量简直太过强大,根本不是皇后能做得出来的。
将皇帝除了萧麒之外的所有儿子全都灭杀殆尽,却没有一次露出马脚,皇帝将后宫人手一遍遍的过滤,却还是没能成功。
直到三年前,贵妃犯上谋逆,其父位高权重,手握军权。
可是直到他杀进宫门也没有对皇帝出手,只是高举虎符神色狰狞地叫嚷着。
皇帝高声斥骂,“护国公!朕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待朕?”
护国公双目暴突,青筋直冒,握着虎符的手指红得几乎要渗血,断断续续地嚷了一句,“皇上……快走……”
皇帝皱眉看着他,实在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在逼宫的途中放过自己,下一刻护国公的神色舒缓开来,眼中的笑意欣然,看着皇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濒临死亡供人戏弄的小松鼠一般,调笑着说道,“竟然到了此时还能挣扎吗?果然是忠心耿耿。”
皇帝这才明白,自己的护国公,忠心耿耿可鉴天地的护国公似乎被人控制,慌忙后退却还是没有躲过他恶狠狠地向自己刺来的剑。
只是护国公意识尚存,竟在最后关头挣扎出一丝理智,将手中的剑偏了些许,皇帝这才留出一命。
护国公痛苦地挣扎着将刀剑刺向自己的心脏,临死前向皇帝跪了下去。
皇帝知道,他是在谢罪。
等到护国公死后,皇帝看到一团黑雾从护国公的头顶缓缓升起,向自己扑来,他想躲闪却似乎被定住身子似的完全动弹不得,在黑影扑过来的一瞬间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皇帝的声音已是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