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襄月大长公主的气还没消,怀国公府的产业开始频频出状况,首当其冲的,就是怀国公府中几个在产业中挂名的爷儿们,王蔺月的父亲、祖父也在其中。
怀国公府因襄月大长公主尚在世,所以不曾分家,老怀国公与大长公主共有嫡子三人,庶子四人,嫡女一个,庶女三个,其中嫡幼子未曾成亲就已过世,嫡女嫁的夫婿原是南楚的显贵,后来家道中落,搬到东齐去了。
庶女嫁得倒近,不过她们也都过世了,一个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一个是急病而亡,还有一个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失足落水溺毙。
庶子们虽尚在世,不过身体都不好,不像他们的嫡出的两个哥哥,年纪虽老大身体却还倍儿棒。
怀国公和二弟都是自幼习武,因为幼弟去世得早,大长公主把对幼子的疼爱全都挪到次子身上,以致他的武功稀疏平常,但身体却很好,怀国公因早年长期待在军中,在战场历练,导致身体时有病痛。
怀国公早早就专注养生,而王二老太爷则是从年轻就是吃喝玩乐的一把手,嫡子有妻子管束着,不跟他玩儿,没关系,他就带着庶子们玩儿。
成亲时因没有爵位,又身无官职,大长公主觉得不好看,进宫求皇帝给他个职位挂个虚衔也好,结果这头才下旨,他那头就因冒犯首辅的外孙女而被人丈夫扭送官府。
皇帝震怒,他娘才给他弄来的虚衔飞了,大长公主自觉面上无光,再不为次子求官职,怀国公见不得人闲着,就让他在自家产业上挂名管事,其实就是给个头衔,不至于是游手好闲的主儿。
王二老太爷自个儿的名头是这么来的,嫡子们有老婆管着,一个个不算很有出息,但至少,都有个官身,至于庶子嘛!王二老太太是不管的,于是王蔺月的爹从小就跟着他爹一起混,其他几个庶子还没到成亲的年纪,就开始为前程作打算,早早向嫡母服了软。
也就王蔺月的爹不止没跟嫡母服软,还跟她拗着来,时不时撺掇着王二老太爷和妻子作对,好借此从王二老太爷这里讨得好处。
这也是叶氏瞧不上他的主因,因为他曾把主意打到翠依头上来。
翠依在大长公主身边侍候,怀国公府的小辈们,想要讨好大长公主的,总会从翠依这里下手,一来她年轻貌美好说话,二来她是叶氏的孙女,大长公主看在叶氏的面子上,总会给翠依几份脸面。
叶氏有时回想起来,都会质疑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否有错,她运用自己的人脉,把翠依护得滴水不漏,倘若翠依晓得,王蔺月的父亲曾经意图污辱她,好将她收房,以便达到笼络叶氏的目的,她还会不会把王蔺月当主子看待,尽心尽力的为她的婚事尽力?
叶氏虽不想孙女再和公主府的人有所牵扯,但她毕竟才去过公主府,所以当怀国公府的产业陆续出事,就有旧识连番上门,跟她说起这事。
“你是说,有人故意找事?”叶氏给来探望她的老姐妹倒茶,边好奇的问道。
“是啊!”老太太一身简朴,面容憔悴,看得出日子不怎么好过,不过说到怀国公府的八卦,精神倒好,两眼发亮。
“老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家那个孙子就在东远酒楼对门的隆升客栈做管事,他们那附近的商家,没有不讨厌东远酒楼的,财大气粗不说,还蛮横无礼,仗着是襄静大长公主府的人,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狗样子。"
老太太学起东远酒楼那些人的模样,看得叶氏直笑。
“东远那些家伙就爱看人下菜碟,看到衣冠华美的就卑躬屈膝的巴结讨好,看到衣饰素淡的,就恨不得把人踩死,好不进他们酒楼用饭。”
叶氏扶着老太太坐下来,“咱们坐着说,坐着说。”
“这东远酒楼,昨儿被怀国公转手给了荣亲王啦!就不知这酒楼还开不开。”
老太太说完这话才坐下来,把东远酒楼那天得罪几位亲王的事说给她听。
叶氏听完之后直道该。
怀国府家的东远酒楼,在京城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可也不容小觑,不过因为他家伙计的作派,生意向来是不好不坏,别的酒楼忙到没空位时,也就他家还能有空位。
那一天,几位亲王风尘仆仆从城外回来,大概是没有预先订位,所以平常去的酒楼没有空位,所以他们便听同行人的建议,来了东远酒楼。
东远酒楼的伙计哪想得到,这几个风尘仆仆穿着打扮都很寻常的公子哥儿,竟然会是当朝亲王?不止言词中多有怠慢,还动手了。
亲王们脾气再好,又有几人曾受过这样的对待的?
当下就恼了。
主辱臣忧,侍卫们就开打了,酒楼的伙计哪是亲王府侍卫们的对手,就有人赶去向怀国公府求援。
向怀国公府求援,主要是找谁?自然是找在酒楼挂名的二老太爷及王蔺月的父亲王六老爷。
酒楼的人根本不清楚和自家伙计起冲突的是何人,不过要找救兵嘛!自然是把对方往坏里说,还夸大了讲,务求二老太爷和王六老爷听了之后,就义愤填膺火气上头冲来为他们解危。
二老太爷年纪虽一把,这脾气还是很大的,尤其这来求救的小伙计很对他的胃口,每句话都搔到了他的痒处,于是乎不管侍从们劝阻,跑去校场点了人,带着和他最合拍的六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去东远酒楼了。
怀国府这些人是见过血的,亲王府的侍卫们跟他们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啊!再说了,他们在京城也从未撞上铁板,这下子可就惨啦!
等看热闹的群众发现这些人是真打,还是往死里打,那个王二老太爷在旁边直这么吆喝着,他们才有人匆匆去报官。
等五城兵马司派人来,已经有亲王府的侍卫被活活打死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看,完了,和东远酒楼的人起冲突的,怎么会是亲王府人马呢?
亲王们自然是不用进衙门的,指挥也不敢请他们去,只能请亲王身边能说上话的人走一趟。
王二老太爷因一直在旁吆喝,被众人指证历历,一个教唆杀人的罪名是逃不掉滴,王六老爷也脱不开关系,因为他也在凑趣儿吆喝了两句。
等怀国公得知二弟父子被逮,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气急败坏的赶往衙门想要兴师问罪,方才得知,他手下的老兵打死的竟是荣亲王府的侍卫,小侍卫上有寡母下有幼弟,一家子就靠他养活,现在他被打死了,荣亲王不肯善罢干休。
因为若非小侍卫舍己救人,死的就是荣亲王了!
怀国公一听眼前一片漆黑,这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他弟一个开酒楼的,会和亲王侍卫们打起来?还把人打死了?不,不对,是差点把荣亲王给打死了,这都什么事啊?
等到问明详情后,怀国公真是左右为难,要想保手下的老兵,二弟这教唆杀人的罪名就脱不掉,要想保二弟,跟着他出生入死还曾在战场上救他一命的老兵就得死。
保二弟,对老兵对下属们无法交代,保老兵,对老娘无法交代。
气得怀国公真想先把二弟抓过来胖揍一顿,你说你好好的在家待着,为什么偏要跑去凑热闹,凑热闹就凑热闹呗!你带着一群老兵去干么?
那是他的兵,不是他弟的,为什么他弟吆喝一声,他们就跟着走啊?
只是不管怀国公怎么想,府尹就是不肯放人,被怀国公逼问得急了,才道,“国公爷,不是下官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荣亲王并几位亲王都交代了,这些人太可恶了,他们不过是去酒楼吃顿饭,招谁惹谁啦?酒楼的伙计一言不合就撂人来开打。”
府尹顿了下又道,“人家是客,上门吃饭,给钱的,凭什么叫人花钱还受气?现在把人打死了,人家能不急不气吗?”
所以明知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和孙子,几位亲王咬死了不肯放人,连通知犯人家属都不许,府尹能不照做?敢不照做?
就是闹到皇帝面前,那也是几位亲王们有理啊!
怀国公没办法,只得找上荣亲王,想要私下合解。
荣亲王晾了他几天才见他,这时的怀国公提出的赔偿金额已是天价,小侍卫的娘和弟弟不止这辈子不愁吃喝,就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有着落了。
当然,荣亲王也得了赔偿,东远酒楼成了他的产业不说,就连其中的人也都一并交给荣亲王发落。
王二老太爷杖责六十,是被抬着回家的,王六老爷也好不到那里去,身为人子,见父亲行差踏错,却没及时劝阻,所以他也被杖责四十,王二老太爷到底是襄静大长公主的嫡子,是怀国公的嫡亲弟弟,他挨打的时候,怀国公打点过。
轮到王六老爷时,怀国公恼他老带着他老子四处鬼混,也让人打点过,让人打得重一点,以致于才挨四十棍的王六老爷,远比被杖责六十的王二老太爷还严重,差点就高烧不退小命不保。
是王蔺月得了嫡母通知,请公主府中长驻的御医去给王六老爷治疗,这才挽回他的命。
事情虽不是王蔺月和他爹犯的,但大长公主哪管那么多,本还因对王蔺月疼惜,爱乌及乌,对王六老爷还算不错,现在嘛!看到次子年纪一把还挨打,她又不能进宫请皇帝做主,因为她儿子差点害死皇帝的儿子啊!
要知道之前她那便宜弟弟害死了皇帝那么多个儿子,死后,他一家老小全没落着好,要是皇帝知道,她儿子教唆人差点打死了荣亲王,只怕次子是活不了了。
她也不敢对几个皇侄孙发火,她儿子差点害死对方,已是理亏,她要是再找上门去讨公道,岂不是自找没趣儿?因此大长公主满腔怒火就只有朝王蔺月父女发泄了。
就连王蔺月的嫡母、兄弟姐妹们全都遭殃。
不过因为他们平常鲜少到公主府来刷存在,因此就算大长公主对她们不满,也不过是派人去怀国公府训斥他们几人一番,就连王蔺月的亲祖母也没能例外。
首当其冲的,当属王蔺月,因为她就住在公主府中,大长公主直言不想见她,可也没放她回家,就这么把她拘在府里。
王蔺月眼看着王蔺琪的宴会就要举行,心里着急上火,可是她又出不去,只能在住处里干著急。
侍候她的丫鬟原本还能自由出入,可闹出东远酒楼这事后,她们也不能出去了,每天就只能干等着府中仆妇给送饭菜。
叶氏得了消息后,便托人暗中给王蔺月点苦头吃,谁叫她孙女因她受难呢?
公主府中派系多,有与叶氏交好的,自然也有与她交恶的,不过在这件事上,大家倒是都有志一同的,要给王蔺月一点颜色瞧瞧。
虽说她是大长公主的曾孙女儿,但是,她已经没之前那么得宠了,公主府里侍侯的人那个不是人精?王蔺月得势时嚣张跋扈得很,见人就踩,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自知,如今遭大长公主厌弃,此时不踩她,难道等她翻身来掀翻大家吗?
曾女官恼她撺掇着大长公主去招惹凤家庄和瑞瑶教,也暗中发话让人为难她。
王蔺月在公主府中,是墙倒众人推。
再有王蔺琪及怀国公等人,对她的言行败坏了王家名声多有不满,之前是大长公主护着,她言行再出格,也有大长公主护着,现在嘛!自然是要好好的收拾她一番,省得她再做出什么危害王家声誉的事情来。
王蔺月怕是想不到,自己在王家,在公主府,竟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也许她还小的时候,吃穿用度曾经不怎么好过,可打从她得曾祖母青眼后,就再不曾吃过眼前这样寡淡无味的菜色了!
她指着桌上的饭菜,气得浑身直发抖,“她们怎么敢送这样的饭菜来给我?难道不怕我去跟曾祖母告状吗?”
“小姐,您且忍忍吧!这些饭菜不过是看起来卖相不佳,其实,还是能吃的。”丫鬟劝道。
桌上摆的菜色是一片白,白菜炒豆腐、豆腐鱼,水煮豆腐和豆腐清汤,没有别的颜色,就是白,看着就让人没胃口,可实际上菜还是不错吃的,尤其在夏天,还算清淡。
可是王蔺月气不过,一抬手就把桌子掀翻了。
众丫鬟瞧着不住叹气,这下好了,别说小姐没得吃,就连她们,也没吃的了!大伙儿一块饿肚子吧!
当天晚上,王蔺月才晓得,中午那样的菜色已算好的了,因为到了晚饭,还是一片白之外,还明显是被人吃剩下的。
王蔺月气得又想掀翻桌子,不过被众丫鬟们拦了,开玩笑,再让她翻桌,她们就得跟着饿肚子,她是主子,什么都可以不做,她们不行,不吃不喝还要洗衣做事,她们会饿昏过去的,不能不吃。
于是王蔺月就这样被丫鬟们架进内室去,大家在外头填肚子,她在屋里发脾气,反正她气都气饱了,就别来跟她们抢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