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梁氏“嗤”了一声,那新媳妇要是有赚钱门路也不会过得这么狼狈。于是瞪了元南花一眼,元南花原本还想多说两句,把这两天的所见所闻说出来的,这会儿被梁氏一瞪眼,生生咽了回去,不敢作声,她是被方二福和梁氏打怕了,养了这些天才好。
大家都等着方二福作主,方伟却说道:“二哥一向有本事,常年在外跑,不在乎这点田地,我看家里田地较少,可以跟二哥商量一下,他若是不缺这点田地的话就算了,再说弄不好二哥挣了钱也不靠种田来吃饭。”
元南花听后,忙点头,“四弟说的对,二哥赚钱的门路很广,就今天――”
“行了。”方二福打断元南花的话。
方伟所说的话大家都清楚,方河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站起,再出去走南闯北,那都两说,作不得数,但如果能不分出田地,那这田地也是家里的,也可以多种一点麦子和棉花。
“明日让你娘跟老二商量一下,再退步最多就是那两亩地的了,其他就别想。”方二福下最后决定。
方伟接着说:“娘,明日找二哥的时候,最好是乘着二嫂不在的时候比较好。”
方伟话落,齐惠看了他一眼。
读书郎说的话在家里特别有分量,梁氏与方二福基本是言听计从。
天亮了,苏小月醒来时,发觉方河给娘俩扇了一夜的风,一只手搂住两人,一只手就给两人扇风,眼睛却是闭着的,她忍不住想笑。
她抬手扯下方河的扇子,方河睁开眼睛,见她看着自己,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外间天刚亮。”
苏小月不答反问:“你都扇了一个晚上呢?”
方河点了点头,“左右无事,见你们两怕热,就扇扇风,这扇子挺好用的,风还不小。”
苏小月无语,她准备起床,谁知他干瘦的胳膊还挺有力气的,硬是把她箍在手弯里使她动弹不得。
“你把孩子抱到里边去,睡过来一点,我跟你说会话。”方河一边说一边又扇了扇风。
苏小月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没有动作,“你说呗,孩子不碍事。”
方河的脸也红了,“你先把孩子抱过去。”
“不抱。”
“抱不抱?”
“不抱。”
好吧,只能一家三口这姿式沟通了。
“你等着,等我腿伤好了再来治你。”方河故意咬了咬牙。
听着他像低音炮的声音,苏小月心都要酥了。
准备说正事,两人不嬉闹了,方河想了想才说道:“今天我娘有可能会找我谈分家的事。”
“分家?”苏小月没想着会这么快,她以为得等方河的腿伤好了,自己再想点办法让方河向着自己跟家里人分家,没想她什么也没做就到了这一步。
“我昨天把娘叫进来谈起银子的事,我就准备着这一刻了,我从小到大吃得多,娘很忌讳。”方河淡淡说着。
苏小月静静地听着。
“待天亮后你再上山,估计就在那段时间我娘就来找我,我昨夜想了一夜,我娘若是真跟我谈分家,我打算不要那银两也不要方家的田地,毕竟我不是方家人,这是我还给他们的养育之恩。”
方河说完看向苏小月,担心她会反对。然而苏小月什么也没说,目光明亮的看着他,一副你做决定就好的表情。
方河的手掌原本搭在苏小月的肩上,抬起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觉得手感还不错。
“若是这样分了家后,肯怕在我腿伤没好之前你会很辛苦,我只能尽量做到少吃一些,我也不想看你太操劳。”
苏小月倒不觉得什么,没分家前,方家也只不过给了她一麻袋的豆子,豆子并不多,现在她也能买得起,何况只要张府还要她做的芽菜,家里就有了进项,若只是豆饭充饥,还是能养着大胃王方河的。
“你决定吧,呆会我上山,你跟娘说清楚,好聚好散。”苏小月没有半分不满的说出来,方河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小脸。
“你上山小心点,你每次上山总让我提心吊胆的,没有我在身边,遇着事儿就赶紧跑。”
“知道了。”
苏小月怎么会不怕,但没有办法,她只能一次上山多弄些,少上几趟山。
早上,苏小月做了野菜豆粉糊糊,里面加了一些碎肉沫,味道比先前好吃的多,一大一小也吃得香喷喷的。
苏小月上山了。
梁氏一直呆在屋里,闻着二房的吃食里传来的肉香味,心里闷闷不爽,见人走了,立即就冲到房门正要登门入室,没想方河在屋后边削竹篾,喊了声“娘。”
梁氏本想进屋里瞧着,还剩下些肉么?顺带偷偷地弄走一些,这会儿听到方河的声音,只好拔步往屋后走。
梁氏先是诉了一番苦,说方家人口多,孩子多,田地少,家里又有读书郎,明年要应试,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一边说一边饮泪,没想方河手中的动作不停,只静静地听着。
梁氏瞥了一眼,用布巾吸了吸泪水,才开始讲正事,她先说那银两给方河看病花了一些,后来老四回县学里交了学费,还请夫子吃了饭等等,用得七七八八了,钱是拿不出来了的。
方河依然无动于衷只听着。
梁氏见方河无动于衷,心里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了,顿了顿,试探的说道:“现在家里也是这么个情况,二儿啊,你最懂事也最孝顺,娘是记着的,现在生活所迫,没办法,你爹是觉得二儿是个能耐的,不能拖在咱们这一家里头,连累你,所以建议二儿要不你分出去,如何?”
这话反着说,方河虽然早做了心里准备,但他从小对梁氏还是有亲情的,如今亲口听她这么说出来,心里不是个滋味儿,他苦笑了一声,应道:“娘,我都听你的。”
这下梁氏傻眼了,没想到方河这么好说话,说让他分出去,就真的答应她分出去了,这么爽快,反而使她生了疑惑,于是也不苦了,也不诉衷情了,直接问道:“那银子家里是没有了,还有家中人口也多,那田地……”
“我跟月儿说好了,这些我们都不要,现在我腿脚不便,先住在这儿,待我腿脚好了,我们就搬外面住。”方河无波无绪的声音说出来,像在说什么平常的事情一般,根本没有半分分家后的不安。
梁氏更加疑惑了,忙起身,说道:“唉呀,忘记了,你爹马上要从田里回来,我还没做饭呢。”
梁氏忽然走了,方河反而惊讶的抬头看着她匆忙的背影,莫非是不舍得他分开了,心里莫名的泛起一点希望,但想起自己受伤后的事,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连最后一点希望也熄灭了。
苏小月回来的时候,方二福正在吃早饭,这个时候算不得早饭了,只能算中饭。
家里的黑娃一个一个吃着面疙瘩汤,喝得“吱吱”的声音,特别的珍惜,特别的觉得好吃。
苏小月回来,方为从屋里跑出来,苏小月把篮子放下,把柴火扛到屋后去,见方河坐在太阳底下,手中不停的编织,速度还蛮快的。
往轮椅旁边望了一眼,底下削了几根手指大小的尖尖的竹子,她不知道他打算拿来做什么用的,于是来到他身边蹲下,拿起来细看。
方河见是她,停下手中动作,见她对竹尖有兴趣,于是说道:“要不要我给你露一手试试。”
苏小月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见方河拿起削得尖尖的小竹子,拿在手中比划了一下,接着往前一送脱了手,苏小月还没有回过神来,前面五米处的一根幼苗小树被竹尖钉穿,小树苗应声折断,那竹尖破开树苗后又飞出一点距离落地,落地时还钉入了土中。
“你……”苏小月已经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做到的?”
方河但笑不语,接着开始织竹篾。
苏小月噔噔噔的跑到前面把竹尖捡了回来,只见削得锋利的竹尖没有半点磨损,她拿起来左右细看,发出惊叹声。
“你这么好的身手,打猎肯定不成问题。”苏小月感叹,她忽然相信之前的传言了,方河徒手打死老虎的传言,从老虎嘴里救下苏阿吉。
方河啥也没说,心里补充,打猎算什么,他还曾杀过人,有一次走镖的时候被土匪包围,几位镖师硬生生把土匪窝给揭了。特别是那次……
想起那次,他就想起方为的父亲,那个善谋断的青年才俊,若不是他出手,当初那一家子肯怕都成了仇人手下的刀下之魂,可惜为儿的亲娘还是死了,他父亲要跟着那人走,他也没办法,只好抚养了方为……
“方河。”苏小月喊了一声,方河回过神来,才发觉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
“方河,你会功夫吗?”苏小月一脸好奇的看着他,那眸里有亮光,有种莫名的崇拜。方河没想到自己随便露出一手就把这小媳妇的眼睛都点亮了。
“会一点点吧。”方河略谦虚的说。
苏小月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找了一个会武功的老公,不知道古代会武功的人会不会就像小说里写的有飞檐走壁的能耐,什么草上飞之类的……
方河望着那粉嫩的白里透着红的小脸,又有种伸出手来捏一捏的冲动,然而不知不觉他真的这么做了,他伸出厚实的大手掌捏了捏苏小月粉嫩的脸颊,脸颊上的肉多了些,手感真好,以后要是养好了,估计捏起来更舒服。
捏一下就算了,还捏了好几下,苏小月终于回过神来,打下他不安分的手,下命令:“你得快快把伤养好,这样你可以天天打猎,咱家就有肉吃了。”
方河忍下住笑了起来,又捏住她的小脸颊说道:“我腿伤好了,除了会打猎,还有许多别的好处,要不要先告诉你一声。”
这下苏小月的脸红得能煮熟一个鸡蛋,她拍下他的手后,跳开几步,决定不理他了,回了前屋。
前屋房门口,方为正在收拾篮子里的野菜和甜高粱,甜高粱一出来,几双眸子是齐刷刷的引了过来,不但目光引了过来,人也跟着过来了。
方为此时把东西一点一点的抱回了屋,见几个黑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手中的高粱,方为有些纠结,他想留着晚上跟爹娘在屋后乘凉看星星的时候一起吃,今天的份量并不多,可是要一人一截的话,他基本就没得留了。
苏小月上山要捡柴,要摘野菜,有时还摘一些金银花和藤,所以甜高粱弄得并不多,反正想着随时都能上山,便没在意。
上次苏小月得了山蜂蜜,她以为会有许多村民也跟着上山,然而却没有一人上山,肯怕是当初方河打死老虎的事把村民吓破了胆子,不敢上山了。
这倒好了苏小月,那空心菜、苋菜、紫苏是应有尽有,没人跟她抢。甜高粱尤是,不过村里人没有几个认识甜高粱的,就算看着了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吃。
苏小月见方为异常的为难,于是拿着菜刀把一截高粱砍成两截,这样就可以分一些出去,也还能留下一些。
一群黑娃得到自己想要的就高兴的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方家的大人是看着的,没有人说话,当作没看见。
现在倒是不来抢她的东西的,看来方河跟梁氏已经谈好了。
中午休息时方家人像往常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到了晚上,在肉香味中,方家人吃下难以下咽的豆饭,几个又回到主屋商量了起来。
方亮和方平从河运上回来,正累得紧,昨天谈到半夜以为这事儿处理好了,没想又被梁氏拉去谈事。
所有人都累得犯困,只有老四方伟尤其精神,他静静地听完梁氏所说的,手指在桌子上弹着,陷入沉思。
其他人都是大老粗,见他这模样,个个觉得老四虽然还没有考上举人老爷,那气势与坐姿还有思考的模样与举人老爷不差了,两个哥哥看着,一幅与荣俱荣的模样,在方伟面前更加的不敢放肆,就算再苦再累似乎值得了,也不喊累喊困了。
方二福与梁氏看向方伟,等着他发话。
方伟想了想看向梁氏,说道:“娘,我说二哥有能耐吧,所以才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在外奔波了十几年,身边怎么可能没有藏些银两,今天娘这么一说就试探出来了,肯怕二哥就等着咱们发话,要把他分出去,好拿出这笔银子出来买田买地建房子,二哥是不是也说了等伤口好了就搬出去住?”
刚才梁氏没有说方河要搬出去的话,她只把自己提的几点要求,方河爽快的答应了的事说出来,这会儿见老四猜都猜到了,当即就变了脸色,合着他故意寻她要钱,其实是为了隐瞒自己有钱的事,要不然新妇哪来的本事,还有闲钱买肉吃,就算上次给了一两银子,可方河那大胃口,肯怕也要花完了,哪敢买肉吃的道理。
几人被方伟一点醒,个个都醒悟过来,以前方亮和方平还觉得把老二分出去不地道,这会儿就愤怒了起来,手里藏着银子,没分家前都是方家的,如今要分家可以,必须把银子拿出来。
方伟见大家怒了,还顺带往火里加点油,不紧不慢的说道:“二哥有恃无恐,恐怕以后还会出门,到时凭着二哥的本事,一定能赚更多的钱回来。”
方伟没说多少钱,故意就用更多来模糊,几人听了心里更加恼怒和不甘起来,方二福和梁氏是知道方河每次回来给了多少的,被方伟一点醒,二老也往这方面想,老二吃得多,但若是他出去跑,不但管吃管住,还能赚回银子,每次赚得可不少,三五十两的拿回来,手里再藏着点,想想就是一块大肥肉,如今要生生的把这肥肉往外推?
元南花听完方伟的分析,立即反应过来,说道:“爹娘,不能跟二哥分家,要不然就太亏了。”
方家几人齐齐瞪向她,什么也不懂的蠢货,梁氏只差没骂出来,谈着正事,梁氏忍了,可那眼神儿能剜下元南花一块肉来,吓得她缩了缩头,再也不敢发话了,把昨晚要说的今晚要说的都咽了回去。
方伟出声了,“二哥不分家那是不行的,二哥明显向着苏家,仅仅几天就被新妇给迷着了,就算不分家也不会拿出半分钱来,就像昨天一样,买的好吃的也不会分给家里的老人和小孩,所以就别想着二哥还会给咱们什么的。”
的确是这个情况,方二福只要是老四说的都觉得有道理,读书人的见识岂是一星半点,不是庄稼人能比的。
方亮与方平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方二福强烈,但方伟说的话他们都很重视,现在话说到点子上来了,就是不知如何处理为好,大家心里都不甘心的,这二房毕竟分出去,但怎么分出去,得好好计较一下,要是能知道二房手里有多少银两就好了。
方伟见大家都思索着这事,都跟着他的思路走,唯他马首是瞻,这种主导一切的感觉使他越发的得意,在家人面前,他觉得自己就跟举人老爷差不多,所以把每次去县学里学回来的派头用得十足。
他说话不紧不慢,一脸‘睿智’的模样,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弹着,身子端正,目光状做深沉。
方伟只有十七岁,家里人除了方芳外,个个年纪都比他大,方二福夫妇尤是。
“娘,我认为得寻二哥交出五十两银子就答应他分家,爹,你看如何?”
方伟的话落下,方亮夫妇和方平夫妇是嗖的一下站起身来,五……五十两银子?从来没想过这么多银子,他们刚才还在想着能从老二手中捞回二三两银子,家里的疙瘩汤省着点能吃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