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山雨欲来有人求死是什么意思”一直守护在原始天池旁的白辞雪蓦然开口问道。
她背对着老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卓然玉立,明明只有不到百丈的距离,给老道的感觉却仿佛隔着天和地,遥不可及,因为这个女子身上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高高在上的冷漠感。
自从白凡闭关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小破孩脸上露出畏惧之色,把头转过来埋在皇甫老道怀里,后者暗暗退后两步说道:
“上仙们从仙界降临是为了原始天池内数万年岁月所凝聚的造化,然而对仙痕族的某些人来说,却也是脱离这个永恒牢笼的机会所以很早之前,就有人计划元神夺舍,以鸠占鹊巢的方式谋夺降临的上仙肉身,他们中有人等了数万年,连寿元都快等得枯竭了,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会动手的。”
“倒真是不知天高自寻死路,能从仙界厮杀出来的天骄,岂是这么好觊觎的”白辞雪淡淡说道,她想起了隐宫那位隐长生的异常举动,以及父亲离开时的莫名冷笑。但同时,她没有发现,自从度过金仙之劫后她自己言行举止都与以往有了一丝不同,以前只是清绝淡漠,现在却正向着冷漠决绝的方向发展了。
“那你呢,你们命痕一脉又图的什么”白辞雪突然话锋一转,将皇甫老道惊得又退后了两步。
在永恒世界,他是著名的老无赖,凭借着自己的一道命运仙术,实力即使称不上最强,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对于这些仙界降临的上仙,他心中本来并无多少敬畏之意的,对于白凡,也不过是因为有求于他,才体现出尊敬而已。
但现在,金仙初期的白辞雪却让他蓦然心生一种惊惧之感,仿佛自己的一切早已被其看穿,毫无秘密可言一样,这让他在陡然间重新开始正视“上仙”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这孩子乃是仙痕族的天生皇者,生而怀有本命仙术,只可惜他生在了命痕部,命运仙术的奥义太过强大,他的神魂承受不住,便始终处于这种呆傻的状态,必须要有第三境以上的命运之力引导,方能帮他重开灵识”皇甫老道肃容说道。
白辞雪瞟了畏畏缩缩的小破孩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好似只是看了眼一截木头一般既没有怜悯也没有感慨,眉心黑色的轮回道印闪烁微妙的光芒,令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太上无情的气息。
她盯着原始天池,又陷入了沉寂,许多年前,父亲在蛮荒世界中将她从轮回中带出,知道苏醒宿世的记忆重回这个世界,那是世间最无私的守护。而今,她在原始天池前护道,仿佛一个天道轮回。
轰隆
黑暗的苍穹上突然爆发起一道雷光,将半片天阙照亮,慑人心魄的威压随着雷光降临,尽管只是一闪即逝,却让人发自内心的惊惧。
“雷劫之意,有人本来要度大罗金仙之劫了,却强行压制了下来,他得到了造化却仍然不想离开这里,必然是另有图谋,这世界真的要变天了,但愿不是那个秘密被发现了”
皇甫老道的低语仿佛一句咒语,打开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开端,从这一夜开始,永恒世界再无安宁,不知点燃了哪根道火索,仙界上仙与土著之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冲突,以其余八座仙山为始点,杀戮迅速向着世界的尽头蔓延。
整个永恒世界,弥漫在一股血腥之味下,一声声死前的惨叫回荡,大地更是不断地轰隆,一道道裂缝撕开。时长有人在苍穹下大战,许多仙痕族的修士围攻仙界降临的天骄,但死的却尽是仙痕族人,尽管也有仙界天骄陨落,但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带着成千上万的仙痕族修士一同陪葬。
尤其是有几尊身影,如神似魔,纵使不用仙术,仅凭神通与肉身之力也是纵横无敌,杀到最后这片世界的生灵皆尽胆寒了,他们终于知道,仙界,是一个何等可怕的称谓,他们坐井观天亿万年,而今终是尝到了自大的苦果。
这一场祸劫,一直延续了足足三年之久,到了此刻,大地一片血色,天空更是有一片浑浊搅动,好似被煞气与孤魂野鬼遮蔽了天日,时刻都黑沉而昏暗。在这期间,仙痕九部,唯有孤儿寡老的命痕部还能保持平静,而其余八部却已经全都沦陷了,无数族人被刻意屠杀,无论如何求饶都没有用,因为仙界天骄中,有人早已知道了那个他们竭力隐藏的惊天之秘,要剥取他们的仙痕来凝聚这个世界另一种通天造化。
但随着杀戮接近尾声,命痕峰上的安宁也终将被打破,远处一道道人影化作长虹,朝着此地急奔而来,这些仙痕族人约有数百,几乎是仙痕八部最后的精锐,此刻仓皇地向着命痕峰疾驰,但突然,落在后方的七八人身子一颤,就轰然崩溃,化作血肉落在大地。
凄惨的声音,弥漫不断,他们死后,眉心的仙痕却化作光符飞出,被随后赶来的身影摄走。
这两道身影,一个头发披散,浑身套着一件漆黑的仙甲,目光冷漠,八道光符他一只手抓走了五道。另一个白衣翩翩的样子,看起来气宇轩昂,只是拿着一把折扇的样子,怎么看都有几分矫揉造作,他拂袖一卷之间,从黑甲身影收下夺走了三道仙痕。
这两个人,前者正是名震仙界的神魔宗南宫山,而后者却赫然是本已死在白凡手中的隐长生,此刻不知为何,竟是完好无缺的重新出现
剩下的仙痕族人在几个老头的带领下,挣扎着来到命痕峰上,当前一人却颇为年青的样子,且衣着都是仙界的打扮眉心还没有仙痕,只不过此刻胸前被鲜血浸透,声音凄厉,带着悲伤惊叫道:“皇甫逍遥,仙痕族有大难,这是八部最后的传承种子了,你救是不救”
“你们自取灭亡,怪不得别人,我救不了。”皇甫老道摇头,将小破孩护在身后,朝后连退了十数步,已然进入了原始天池百丈范围之内
开玩笑,现在的形势何等严峻他心知肚明,恐怕已是自身难保的局面,他纵使再强,也只是被远古至尊下了血脉诅咒的仙痕族人,虽能令仙界的天骄忌惮,但也仅仅只是忌惮罢了,他和小破孩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白辞雪和白凡父女。
“没人救得了你们,只差你们的仙痕,我便可以凝聚出足足五道无上法则的原始真符了。你们本来就是远古至尊圈养的符奴而已,生生世世,世世代代,全部都是仙人蕴养九道无上法则原始真符之奴灵,这是尔等永远逃避不了的命运”
隐长生目中露出轻蔑,好似看待蝼蚁一般扫视了对面的仙痕族人一眼,最后却落在了皇甫老道身上,沉眉自语道:“命痕部竟然只剩下两个人了,数量实在太少,如此一来命运母符岂不是无法凝聚
但很快,他就目中精光大闪的落在老道身后的小破孩身上,低喝道:“过来”,他抬起右手向前一指,一股无形的波纹,以手指为中心,刹那间散开,弥漫四周。
这股波纹刚一临近,皇甫老道便立刻面色苍白,身子剧震,他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力量,逼他屈服,逼他听命。
这股力量极为强大,仿佛一种本能,一种深深地烙印在了血脉元神上的传承,他知道这是远古至尊所下的血脉诅咒,但原本以为只是气势上的压制,却没想到会强到这种程度,难怪以永恒世界亿万仙痕族人抵挡不住十几尊仙界的金仙,面对这种血脉压制,修为稍弱的人只怕一照面就会粉身碎骨,便如之前那几人一样。
此刻皇甫老道,阴沉着双目,眉心的仙痕剧烈闪烁,竭力抵抗。隐长生神色依旧冰冷,带着一丝轻蔑,冷哂着说道:“符奴,还不遵命自你们的祖先背叛仙界被至尊贬为符奴,这就是你们永恒的命,改变不了”
“其余人我不管,但他们两个,在我父没有同意之前,谁也不能动。”就在这时候,如一尊神女玉像般静立了许久的白辞雪蓦然转身,目光平静的轻轻言道,白色面纱随风飘摇,荡漾起一片令人心悸的幽冷。
“你父亲都没能把我怎么样,雪仙子觉得你一个刚刚迈入金仙之境的人说话算数么”隐长生眯起双眼说道,其中有异色一闪。
“轮回三世”
一声低吟,淡漠而决然,带着杀机,回荡山巅,白辞雪直接用仙术回答隐长生她说的话算不算数,话音未落之际,两个女子婀娜的身影从她体内飞出,一者白衣胜雪,样貌清雅,有着圣洁之气,一者红衣似火,妖娆妩媚,堪称绝代尤物。
如果白凡此刻能开口,定会惊异这两人却赫然是洪荒世界中蕾依丽雅和雨师妾的模样,与白辞雪的本体合在一起,可不就是三世轮回之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