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南方婚礼的习俗是婚礼当天男方家到女方家去迎亲,但因赵家老爷子竭力反对赵孜楠嫁入沈家,所以沈浩初迎亲的地方就定在了新世佳酒店。赵孜楠头天晚上就在酒店住了下来,一同去的,还有何以夏。
最好的姐妹出嫁,她自然要全程陪同。赵孜楠的意思是让她当伴娘,楚煜当伴郎,但却被何以夏拒绝了,她这半辈子,坎坷沉浮,缘分浅薄,更何况是如此喜庆的日子,她就不添乱了,赵孜楠没辙,最后只能挑个小姑娘做伴娘。
婚礼的前一夜,除了沈浩初赵孜楠这对新人辗转难眠外,还有何以夏跟楚煜,他们都各怀心事。何以夏整理完婚房后,看见贺欣彤跟楚煜好像在说些什么,瞧见他们的神色,她自知并不是什么好事,也就克制着没问,过去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深究;而楚煜整晚的辗转反侧竟是不知如何开口跟何以夏解释。
楚煜原本以为,2008年的澳洲之行已经足够让自己死心,但他却错得近乎离谱。分手的那一幕,几乎成了噩梦,他常常在无数个深夜被惊醒,可他却什么都弥补不了,后来那些年,楚煜曾去过堪培拉、悉尼、墨尔本、格里芬胡、海港大桥、悉尼塔、情人港、唐人街、黄金海岸,他几乎踏遍了澳洲的每个角落,但却从没有一次遇见过何以夏,他所犯下的错,也就没地方弥补。
楚煜从一开始就知道何以夏跟她父母的矛盾,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在一起的那七年,她也从来不提。他千方百计的制造机会才得以跟何有成打了照面,而何有成对楚煜又颇为赏识,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何家老爷子也偶尔在楚煜跟前提提自己远渡重洋的女儿,有次喝醉了酒,还提起了十四年前的那场性病,楚煜这才知道何以夏当年跳进府南河的原因,对于何家老爷子的做法,他更是无法苟同,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至始至终,楚煜都没在何家老爷子跟前提过他跟何以夏的关系。
两个老人的孤独相依让楚煜萌发了替何以夏尽孝的念头,尽管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有朝一日被识破身份,亦或何以夏知道他接近何家老爷子的目的是为了弥补他所犯下的错,楚煜也同样义无反顾的照顾了何家夫妇,凡是逢年过节,都要去何家坐一坐。何家老爷子的高血压,陈静的静脉曲张,都是他亲自伺候着,他像极了何家的儿子,而何家,也同样将他当儿子看待。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沈浩初的婚礼上结束,其实,这于楚煜而言,是一种解脱,但这种解脱,也意味着他会再次失去何以夏。
这一晚,成了楚煜的煎熬......
婚礼当天,沈浩初从沈家出发到新世佳酒店去接赵孜楠。南方婚礼的第一波高.潮自然以“入门”为重,若想顺利抱得美人归,就必须经过一系列的智商、情商考验,而这个“把关”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何以夏身上了,但她并没有为难,爽快的开了门,沈浩初也终于得偿所愿的将赵孜楠娶到沈家。
南方婚礼的重头戏都是在晚宴上,宾客从晌午开始就陆陆续续的到场,参加婚礼的人几乎都是沈家的亲戚,或者关系要好的朋友,沈烨粱和贺欣彤自然要亲自接待,再加上婚礼仪式一切从简,所以也就没了何以夏跟楚煜的事儿,两个人便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何家老爷子老太太到得稍晚,何以夏在看见何有成和陈静的时候明显有些心神不宁,想起上次回何家后的不堪,她也就没过去打招呼,楚煜感觉到她的隐约不安后反手握住她,这一幕,尽数落在了何家老爷子的眼里,满是震惊。
楚煜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一抬眼就看见何家老爷子迎面走来,他整颗心都好似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就连极度不安的何以夏都察觉到了楚煜的紧张。
何有成在半米远的位置停住,先是瞥了何以夏一眼,又跟她旁边的楚煜打招呼,“阿煜呀,你怎么也来参加婚礼了?”
“我……陪以夏来的,还有,楠楠也是我大学同学。”楚煜喉结快速滚动,想了想,如实说了,并且还多透露了一点,何家老爷子并不糊涂,既然赵孜楠是他的大学同学,那他也就应该知道他的女儿也是楚煜的大学同学。
何有成闻言,脸色立时冷了下来,眼睛里的难以置信再明显不过,但又很快恢复如常。有年春节,陈静因为静脉曲张而入院,他自己又高血压发作,没办法照顾妻子,最后是楚煜在床边守了整整三个通宵,陈静好劝歹劝才把他劝回家休息,他以往都是当天来当天走,从不住在何家,这次因为陈静生病,为了便于照顾,楚煜就住在了何家,何家的房子那么多,他偏偏挑了何以夏以前住过的房间。
何有成本有些不愿意,女儿的房间从她离家的那天开始就一直维持原样,而他每天都要亲自打扫一遍,他怕楚煜乱动房间里的东西,就委婉的劝他选别的房间,哪知楚煜执意不肯,何有成也不好说什么,便由他去了。可他第二天进去整理床铺的时候意外发现,大半个枕头都是润的,何有成当时也没多想,权当是屋内潮湿,现在仔细想想,楚煜那一晚,应该活在痛苦当中。
他早就该想到啊,楚煜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照顾他们这么多年,但何有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做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赎罪。
何有成曾经听楚煜提起过他的私事,他说他做错过很多事,他最爱的女人也因此离开,但何有成却并不知道楚煜口中“深爱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他一直以为,何以夏的远渡重洋是因为十四年前的那场性病,他的女儿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所以才走得悄无声息。
原来竟然是因为楚煜做错了事才远渡重洋的,可何有成能说些什么呢,这些年,都是楚煜在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夫妻俩,他早已成了何家的一份子,就算错得再离谱,他也无权置啄,毕竟楚煜救了她女儿一命,更何况,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如果当初没有把何以夏赶出何家,那也就不会有这么一段孽缘。
可惜啊,可惜,一切都是命运弄人。思及此,何有成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瞥了女儿一眼,又看向楚煜,慢吞.吞的说道:“有空回来坐坐吧。”
何有成这回没叫谁的名字,这句话,像是对何以夏说的,又好像是对楚煜说的,不等他们答,便转身走了。
两人间均是少有的沉默,直到台上的婚礼开始,何以夏才哑然开口,“你们怎么认识的?”
“以夏……”楚煜唤了声她的名字后竟是少有的哑口无言,他才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费尽心思。
比起震惊和愤怒之外,何以夏更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口时,语气里竟多了些不依不饶的意味,“你们认识几年了?”
“七年。”楚煜不打算瞒下去了,有时候的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更何况,瞒得越久,她就会越生气,还不如照实说了,这是在赵孜楠的婚礼上,她也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何以夏一颗心跌落到谷底,他们认识七年了,也就是说,从她远渡重洋的那一天开始,楚煜便费尽心机的接近何有成和陈静,而刚刚何有成叫他“阿煜”,如此亲切,看来楚煜颇得何家老爷子的赏识啊。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不知道何有成有没有跟楚煜提起过十四年前的那场性病,那是何以夏至今都无法启齿的羞辱,如果楚煜知道,她又有什么脸面对他?
楚煜见她情绪激动起来,急得握紧她的手,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想……弥补你。”
“弥补我?弥补我弥补到何有成和陈静身上?”何以夏一张脸气得通红,台上的新郎新娘正在互换戒指,楚煜跟何家老爷子认识这事儿,沈浩初也肯定知情,只是瞒着她不肯说。
何以夏忽然想起上次回g市的时候,在沈家,贺欣彤一直念叨楚煜眼熟得紧,她那时候一直以为贺欣彤所说的眼熟,是那场颇为高调的单方面毁约的记者发布会,却没曾想是这层原因。而昨晚贺欣彤跟楚煜的谈话更是证实了一切,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原来这些年,楚煜一直在照顾何有成和陈静,她的父亲和母亲。
何以夏心底竟涌出许多难以说清的酸涩,她恨何有成和陈静是真,担心他们也是真,她虽被赶出何家,但身上到底流着何家的血,在国外的那些年,也的确没少担心他们。
可她所有的担心都被楚煜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她怪他吗?怎么怪?说到底,她才是那个最自私自利的人。事已至此,何以夏只想确认一件事。
她问楚煜:“他……有没有你提起过十四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