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丫头,我听说了昨天的案子――”在押送刁库当回去的路上,肖云边发现洛依有些心不在焉:“看你心情不大好,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那小姑娘真是难对付…当捕快两年了,第一次遇到能让我这么哑巴吃黄连的鸟事!”洛依将事情经过详细讲给肖云边。抱怨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洛依心里委屈,这还是她第一次独立处理谋杀案的现场。以前只要有肖云边在身边,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洛依就像是有主人撑腰的狗狗,连汪汪叫都有底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肖云边想了想,到没给出什么实质的建议,只是感叹了一番。
“哼,我看是慈母多败儿吧。”洛依不屑一顾得撇撇嘴:“我爹也疼我,但从小就教导我堂堂正正做人做事。读书耍赖练武偷懒他也就是骂骂。要是敢偷人家糖吃,撒谎坏事。他能扒了我的皮呢,从来不会过分宠溺。”
“这倒是实话…”肖云边道:“像洛大叔这样既当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慈威并施,实属不易,你将来可要好好孝敬他。”
“肖大哥说的是…其实爹也没别的心思,就希望…就希望我能有个好…”洛依红着脸,声音越来越小:“好归宿…”她头低得不能再底了,用余光小心得打量着肖云边英俊的侧脸。
“喂,林满――”肖云边冲前面的小面瓜叫道:“把那猴子捆上,待会别又伤了人。”
洛依泄了一口气,感情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暗示,他压根就没听见!
“捕头大人啊,可别委屈了我家赖宝。”刁库当面有难色:“我没管教好我认罚,我抱着它行不行?别给捆了…”
肖云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回头看了看洛依:“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没什么…”洛依垂头丧气,忽然眼睛又一亮:“那个,肖大哥,今晚我爹做了好多菜,你过来我家里吃饭吧。”她心里惦念着连夜为他做的靴子,总该找个机会塞给人家吧。
“这么巧啊,”肖云边犹豫了一下:“其实,今晚我是想约你来我家吃饭的。”
洛依睁大了眼睛,她知道肖云边一个人住在衙门附近的一处小院子里。单身汉的生活再简单不过了,平时一日三餐都在衙门的伙房对付,无缘无故得为何要请自己吃饭?看着肖云边如此严肃的神色,洛依的心里有万种猜测千般幻想。但她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连连点头。
回到衙门后已经是午后时分了,洛依匆匆吃了口饭就去找仵作薛灵,她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可以让李巧儿乖乖伏法。明天一早刘大人就要升堂判案了,这位县令大人心性严厉明爽,只重结果不重过程。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被呈到他眼前,已经画押认罪的李二金十有*要被判个重的。洛依经过牢房的时候看到正仰面发呆的李二金,纵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也不愿他就这样掉了脑袋。
而那个集市上纵猴行凶的刁库当,看在认罪良好的份上,估计关个几日罚几个钱也就算了。
薛灵正在收拾器具,说是镇上老局茶馆死了个老太太,得过去现场看看。看到洛依来找自己,大概明白了她的来意。
“看你这脸色,今天是不是碰壁了?”薛灵捋着自己的胡子冲洛依微笑一下。
“那小蹄子别提有多狡猾了。找不到有力的线索根本就别想她认罪…”洛依抓起桌上的凉茶灌进去:“薛先生你就帮我再看看李桃扇的尸体好不好,等明天升了堂判了案八成就要入土了…”
“丫头啊,”薛灵道:“线索呢,要一点一点得找,证据呢,要一步一步得推。你见过哪个人命案把线索证据都给你摆在茶几上啊?”
整个醍醐镇,能叫洛依丫头的人只有洛青柳,肖云边和眼前这个医术高超但只看死人不看活人的薛灵。
“薛先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洛依眼前一亮,凑到薛灵身边,就差端茶倒水捶腿捏肩了。
“你还记不记得,这李桃扇身着亵衣,脸上带妆,有没有留心过首饰?”薛灵道。
“我记得,她没戴任何首饰。”洛依点点头,“她发髻散乱,首饰都被放置在梳妆台上,我作为证物一股脑带回了衙门。”
“那你可还记得里面有些什么?”
洛依回忆着:“两只雕花垂铛的发簪,一对金香玉的耳环,一只凤刻银镯…还有一枚青铜细纹戒指,应该就这些了。”
捕快的职业素养造就了她对证物过目不忘的本领,加上女人对首饰的敏感天性,洛依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再去看看李桃扇左手的中指,就应该明白了。”薛灵拿起工具箱:“我这儿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洛依兔子一样跑进停尸间,掀开李桃扇左手上的白布。纤纤玉手此时已然僵直变色,再也没有了柔美的姿态和饱满的温度。洛依端详了一阵,发现了手指根部那一圈明显的勒痕。淤血的形成范围基本可断定,那该是在死亡后不久造成的。
这是戒指的勒痕,那勒痕粗大肿胀,让洛依有些郁闷为何没有及早发现。
洛依捏了捏尸体的中指,脸色忽然大变。那中指的指关节竟被生生折断!
指甲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而李桃扇的周身确定没有半个伤口!洛依拔腿就往老局茶馆跑,薛灵刚刚给老太太开了膛,正血淋淋得冥思苦想呢。被洛依这一吓一刀扎在胆囊上,黄绿的液体飚出来,满屋子都是令人作呕的气息。
“薛先生薛先生,她的手指上有戒指的痕迹,但现场却没有留下戒指。一定是被人偷走了对不对?她的手指甚至被人挣断,看来这枚戒指对那人来说该是势在必得!可是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在梳妆台上找到的细纹戒指几乎不可能造成她手上那不相称的痕迹,是有人换走了戒指!”洛依也不顾污秽见到身上,揪住薛灵说个不停。
“你忘了我的规矩了么?”薛灵伸出三个指头,脸色比胆汁还难看。
“怎么会忘嘛!食不言尸,寝不语案,尸前不语…他…他尸…”洛依咬了咬粉嫩的唇:“薛先生,我错了,我就是太…太激动了。”
薛灵的三个规矩分别是,进食的时候不可跟他探讨尸体的细节,睡前更禁止别人谈论案情。如果这两条还算说得过去,那么第三条倒有些匪夷所思――在一具尸体面前,他绝不允许别人探讨其他案子上的尸体。
他说,尸体只有在最后这一刻才能受到大过于生平的全部关注,每个活着的人都该对它们充满的敬畏。在它们面前谈论其他尸体,其实是抢了人家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