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如果洛依早知道方南逸可以无赖到吃了饭后就直接躺在桌子上装睡,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带他回家门的。
“起来呀!少装蒜了,喝粥都能醉么!”洛依扭着他的耳朵,却见他鼾声微起,想是已与周公酣饮到了兴头。
洛依想着兴许他是因曾为自己疗毒而消耗甚大,此刻困倦了也属正常,便不忍再闹。
她把方南逸连拖带拽得送进那间久无人烟的客房,用一床大被子几乎把他劈头盖脸得蒙住。
小王八蛋从回来起就安安静静躲在角落,情绪比之前更加低落。洛依想,它也许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祭奠主人吧。
花狐狸显然对这个入侵到自己地盘的小朋友不太友善,瞪着一双浑浊迷离的老眼,防备警惕得盯着它。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倦意阵阵袭来,洛依终于合上朦朦胧胧的眼睛。
洛青柳一早便去秋海棠排练新舞,走得匆匆也无瑕多顾。否则若给他知道洛依昨晚擅自留了一个男人过夜,还不得闹得鸡犬不宁。
快到晌午的时候肖云边带着大蟾蜍和小面瓜出现在洛依家院子口,咣咣几声砸门后,走出来的却是正在洗漱的方南逸。他的客房靠近院门,衣冠尚未平整,一手攥着滴水的面巾。
“嘘~小声点,丫头还在睡。”一脸面瘫加抽搐的肖云边和身后眼珠子舌头都要掉出来的两个小捕快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惊。方南逸若无其事得冲他们笑笑,俨然把自己当成主人般:“要不要进来坐坐?”
“你为什么会在这?洛依呢――”肖云边倒是场面上的老手,即便满腹狐疑却也能冷静应对不动声色。“已经快晌午了也不见她来衙门,昨晚的尸体是你们叫那三人送来的对吧。”
“不好意思肖捕头,丫头今天怕是要休息一天了。你知道她身子虚弱,昨晚又为了刁库当的事奔波一宿。你们衙门好歹也有点人情味吧,怎拿她一个姑娘家当老爷们使唤?”方南逸用面巾擦了把脸,一边数落着一边暗爽到内伤。
“虚弱?”肖云边挑眉道:“她到底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你们还不知道?”方南逸冷笑一声,故作洛青柳那般阴阳怪气道:“听说她喜欢的人要娶妻,回来就伤心个半死。这丫头性子烈脾气倔,她爹怎么劝都没用,一眼没看着就割了脉哩。”
这番话令肖云边的脸色瞬间铁青,攥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咯咯作响。他一把想要推开方南逸就要往里面冲,但这一下却没能撼动方南逸半分。
“喂,你想好了见到她要说什么么?”方南逸邪恶一笑:“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伤都伤了,还装什么云南白药?”
“你别胡说了,小姑奶奶是我见到过最坚强乐观的女子,才不会做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傻事!”小面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们只顾跟她称兄道弟,如何会知晓女儿家的心事。否则你以为她手腕上的伤哪来的?”
肖云边负手而立,咬了咬极薄的下唇:“林满,千之,我们先走吧。”
“小姑奶奶她…”小面瓜显然还是不放心洛依。
“算了,我会再来找她的。驿站传来消息,今天下午朝廷派来文书就要到了,我们先回去准备。”肖云边回头盯了一眼方南逸:“方公子,虽然我不知你是何来路,但如果你伺机接近洛依父女是为了不轨之意,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谁不放过谁还说不定呢,方南逸心说。他回头看到睡眼惺忪得洛依刚从窗户口探出个头:“爹,谁呀――”
“诶,乖女儿。”方南逸自然不放过任何可以占便宜的机会。
洛依一下子就清醒了,兔子一样窜出来,一手胡乱抓了见外套挡在胸前,一手指着方南逸吼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怎么不该在这啊?明明是你昨晚贪恋我的男色好说歹说劝我睡在这里…”
“放屁!”洛依气得花枝乱颤:“你饭也吃了觉也睡了,神不知鬼不觉也就罢了,居然还大摇大摆得在我家门口晃悠!你叫我一个女儿家以后怎么做人!”洛依眼泪含眼圈,费了好大劲才没让它掉下来。
方南逸也有些慌了:“你别难过,我…我…你看你家又养猫又养猴子的,就权当我是个宠物收养了一晚嘛!邻里街坊都知道你又善良又热心又乖巧又孝顺,不会说什么闲话的,对吧。”
“这倒是个说法…”洛依认真得想了想,点了下头。
“万一,万一有人乱嚼舌根子,放心本公子我敢做敢当,一定给你个名分。”
“做你个头!”洛依上前扑打了他两下,院子里的鸡被她吓得咕咕直叫。
洛依看看太阳:“糟了,我这一觉睡到晌午了,估计衙门那边在找我。”
“那您先忙,我回客栈啦。”方南逸冲她笑笑,蹲下身来摸了摸小王八蛋的头:“丫头,后会有期哦。”
“你…走了…?”洛依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瞬间,看着方南逸那似乎别有深意的笑容渐渐消失在他风一样的背影里,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失落。洛依晃晃脑袋,心知本就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可却在他那么轻易得说出再会的时候心里略有点难受。
洛依打开厨房的锅灶,热了点清粥咸菜,不知味得囫囵填了下肚子便起身往衙门去了。
才没出两步,隔壁的唐干娘就一把拉住了她:“洛家丫头啊,你听干娘说,今天放了班早点回来,到干娘家吃饭――”
“啊,谢谢干娘了,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这几天衙门事情繁忙得很。”洛依笑着说。
“诶?干娘叫你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嘛,”唐干娘满脸的皱纹跟开了花似的:“我那远方侄子前两天过来看我,他在安徽那边开了个漆铺,每年也能赚不少银子呢。人么,老实又勤快。年纪比你大个几岁,知冷知热的最会疼人了。怎么样,给干娘个面子,晚上过来看看?”
如洛依般冰雪聪明,唐干娘话到一半她就听明白了话中之意。耐着性子听完却已经是哭笑不得:“干娘,您这是在给我做媒啊?”
“也没那么讲究,就是相相看嘛。交个朋友先――”唐干娘依然抓着洛依不放手。
“干娘,您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还不了解丫头我么?我想多陪爹爹几年,暂时不考虑嫁人哩。”
“这话就不对了嘛,女孩家经不起等的。干娘是过来人,哪个闺女心里没有情郎啊?有时候啊,这做夫妻要看缘分,谁说得不到的那个就好过于枕头边的?可不能为了这档子事想不开啊――”唐干娘自顾自说着,洛依听得一头雾水:“干娘,您在说什么啊?”
“唉,我说什么你心里也清楚,干娘也是疼你才不忍心你做傻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两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熄了灯,都一样,嘿嘿!”
“干娘我真的要走了,衙门里有急事――”洛依逃似得离开巷子,满肚子狐疑得往衙门走。
“洛家大丫头,来来,来我这儿!”洛依一抬头,原来是福春堂的苗老板。
苗老板五十多岁,大腹便便提着一个小纸包:“来把这个带上,这是我们最好的补血回精散,每晚开水冲服一剂。”
“苗大叔,多谢您了。这好药还是留给需要的人,我又没有怎么样?”洛依心里纳闷,嘴上却还是先说些客套话。
“叫你拿着就拿着。洛大丫头啊,这身体发肤可是受之父母,不管遇上什么难处不好憋着的。大叔这里除了治身上的伤药,也有治心里的伤药,有什么事跟叔说,叔帮你出主意。”苗老板念着胡须,笑眯眯得样子让洛依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妈的今天是见鬼了吧!”洛依愤愤得想。走着走着衙门就到了,大蟾蜍和小面瓜一看到她,竟像是抽风一般撒丫子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