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溪边长着茂盛的苇草和颜色各异的野花。
霍青玉随手摘下一朵无名的盛开的红色小野花旋于指尖把玩,缓缓走到溪边,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看着溪水底乏着莹润光泽的鹅卵石与一些游来游去的小鱼儿,顿觉心旷神怡。不禁勾唇浅笑。
看她心情不错,平安瞧了瞧身后不远处站在马车旁正在戴斗笠的南瑝,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问道“少夫人,世子瑞的相貌,你不觉得奇怪吗?不觉得害怕吗?”
这问题,她从昨晚就想问了,因为少夫人看世子瑞的眼光很平常,平常到不像是刚认识对方的样子。她昨晚上,趁着昌妈妈不在,只来得及问少夫人“那个白发公子是谁?”,结果,少夫人答了她一句“刚认识的一个朋友。”
世子瑞是南瑝的另一身份,是她昨晚从雪四口中得知的。凤子龙孙的,生就一副好相貌也属正常。
“他的相貌哪里奇怪了?有什么好怕的?”霍青玉漫不经心的问着,无意中抬眸,看到数步之外野花丛中飞舞的一对蝴蝶,便走了过去。那一对蝴蝶,一蓝一绿,大而美丽。
太丑陋或是太美好的事物,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
那一对美丽的蝴蝶,霍青玉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尤其是那浅蓝色的蝴蝶,不就是昨下午她在齐云塔见到的那一只蝴蝶。
她明明记得啊,那一只蝴蝶被小花一尾巴扫落到地...
她走,平安自然是跟在她身后走,她低叫道“他是“白子”啊,奴婢听村里的纪三姑婆说过,“白子”是不祥之人,她几年前就接生过一个“白子”,那“白子”出生没几天,村里的鸡鸭猪狗就陆陆续续得瘟病死了,又过不久,村里...”
眼角余光瞄到正渐渐走近她们的紫色身影,霍青玉的目光从蓝色蝴蝶上移开,冷冷的看向平安,斥道“住口!愚昧村妇的话你也信?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听到没有?”
平安肩一缩,连忙弯身请罪,低声道“听到了。奴婢知错!”
这个平安,在她面前从不掩藏自己的性子,经常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以后啊,她这没心机的性子得收敛一些才是。
瞧着十步之外头戴斗笠遮住了大部分面容的南瑝,霍青玉一罢手,道“平安,回车上看着阿南阿阳。”
平安应了一声“是”,一转身便看见南瑝,她脸色白了白,眼底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惶恐和尴尬。开口道人是非者,最惨的就是那人恰巧站在你背后。
平安仓促的朝南瑝福了福身,便急急地离去。
霍青玉的目光再次转到翩翩飞舞的一对蝴蝶上,若无其事的问道“南瑝,你有何事对我说?”
头上的斗笠让南瑝颇不习惯,他扶了扶头上的斗笠,道“属下来白马寺之前,收到昭的飞鸽传信,信上说;霍二娘母女被太子暗中派来的人秘密接到东宫。属下已发出飞鸽传信,令昭和烨离开南阳城,速与我们汇合一起去往外方山,不必再暗中守护那名叫宝玉的女婴。此外,属下已让熠飞鸽传信,告知青岳殿的七位长老,找到你一事,并在返回外方山的途中。”
霍青玉低首把玩着手中的红色小野花,沉吟片刻,道“宝玉一事,随太子去,不要惊动太子。我的身份暂且保密吧,青岳殿和朱雀殿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就够了。”
弟弟青山留下的遗诏上曾对她提醒过;请善用手中的权利!因为权利令人着迷,权力是双面刃,它既可护人,也可伤人。
所以,依她目前的情况看来,还是晚一些与“刘禅”的后代子孙打交道的好,如果可以,一辈子不与他们接触最好!她的心愿很小,只想守着自己的孩子,在这古朝代安稳平顺的度过一生。
她相信,为了孩子,为了他自己,张明岘那厮也不会自找麻烦主动去向太子透露她青鸾女的身份。
南瑝道“属下遵命。”
霍青玉想一个人静一静,便道“南瑝,退下吧,我一会就上马车。”
吩咐完,她就朝前两步,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两只蝴蝶上。
两只蝴蝶在野花丛中飞舞着,追逐着,像一对情人在嬉戏,那一只浅蓝色的蝴蝶更是不认生,带着它的同伴翩翩飞,飞到霍青玉近前,围着她指尖转动的花儿飞,它们似乎是飞累了,绿色的蝴蝶停息在红花上,而浅蓝色的蝴蝶则是大胆的停留于她手背上。
对于美丽无害的生物,人都保留一分宠溺之心,霍青玉也不例外,含笑着望着它们,道“你们这两个小东西,可不能随意亲近生人,万一被人捉去制成标本怎么办?还有你...”说着,她伸出一指头轻轻地触了触蓝色蝴蝶一片微微颤动的蝶翼,继续道“翅膀受伤了吧,快走吧,万一小花来找我,看到你又要把你扫落到地了...”
霍青玉一扬手,就把手中的红花抛向空中,两只蝴蝶受到振动和惊吓,纷纷展翅高飞,双双离去。
阳光下,苇草旁,捏花而笑,对着一对蝴蝶喁喁细语的女子,一袭青衣,玉立婷婷,嫣然浅笑,清雅出尘,美的似真似幻,仿若回到了画中,不沾一丝俗世尘埃...突然地,瞧见她一挥袖似要随着那一对蝶儿飞身离去的南瑝,心下一急,想都没想的一把抓住她手,往自己身前一拉,叫道“不要走。”
这一瞬间,他只想抓住那女子,不许她再回到画卷中去。
忽地的被人抓住手的霍青玉,一转首,才发觉南瑝还没有走。但是,他的行为好怪异啊,好好地抓住她手干嘛?走,她能走到哪去?
霍青玉仰首,望向南瑝,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了?我没走,没想去那里啊。”
刚才的一瞬间,他只想抓住她,不想她再回到画卷中去...他是怎么了?疯了吗?怎么会产生如此荒唐的想法?
他是疯了吧,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南瑝猛地松手,踉跄后退一步,急中生智道“是属下看错,将前面的花草地看成一片洼地。”
依稀记得,白化病人士,日晒后,皮肤可增厚并发生鳞状上皮癌之外,他们的眼睛也对阳光敏感,总之,白化病人应该少见阳光!
望着一步之外,手脸肌肤已微微乏红,身形不稳,斗笠歪斜,表情有些狼狈的南瑝,霍青玉伸出手,将他歪到一边的斗笠扶正后,握住他一只手带着他往马车那走去,边走边道“天气炎热,不宜白日赶路。等到了前面的驿站,我们就入住进去,黄昏时分再继续赶路吧。”
握着他的一只手的小手,纤细柔暖,却又软绵有力。她的嗓音温润,舒缓自然,如晨风般拂过他的耳际...马车离她们越来越近,可他却是越走越慢,不知何故,他只想她一直牵着她手,一直的走下去。
走到马车旁,霍青玉松开他手,上车之前对熠吩咐了一句“送南瑝回车上。”
掌心的温度刹间消失,南瑝垂目,望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一手抚上胸口,仿佛听到父亲低沉的带有沧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瑞儿,若是有一天,你遇到了令你怦然心动的女子,千万不要错过!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一生!
===========================================
下午,天气愈加炎热,以霍青玉的估算,约莫到了30摄氏度以上,她还好,倒是可以忍受。
她能忍受,可体温一向偏高,高于正常婴孩的阿南阿阳却是不能忍受。
除了肚子饿自动找妈喝奶,他们不再粘着她这个做妈的,而是紧紧地粘着小花,把小花当成了现成的降温器。
她暂住的官驿,就坐落于通往荥泽县城的官道上。
她住的官驿站建筑为木质结构,小青瓦屋顶,翅角飞檐,由两个四合院劈成四个小庭院连成矩形方阵,正门有朝门,内庭四方约有二十间房舍,左厅为正殿,供官员办公及接待宾客,右厢是官舍及卫士住房。院坝存有古官员的马拉木质骄车。驿站外有栅马桩,及高竿悬挂驿站标旗,显示此处是官家豪强出入歇脚处所。
他们是响午之前到达驿站,托南瑝世子名头的福,她们的马车是直接驶进小庭院。
她们暂住的小庭院是四个庭院中最大最精致,也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庭院。
进得小庭院,昌妈妈平安冬儿她们就忙活开了,忙着给阿南阿阳洗澡换衣和到驿站厨房亲自给霍青玉做些吃的。
庭院西厢房里,沐浴了一把换了一身衣裙的霍青玉吃了昌妈妈亲手做的一碗八宝凉面后也懒得多动,便叫平安把屋内的一张矮榻移到庭院的一株大树下。
霍青玉慵懒的躺在竹制的矮榻上,拿着弟弟留给她的小册子翻看起来。
午后的庭院,耀眼的阳光穿透层层树桠洒下点点斑驳的光影,清风若有如无的吹拂,拂得人昏昏欲睡。
霍青玉将小册子收入袖里,看向平安。
平安坐于她榻边一个小竹凳上,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知何时打起了瞌睡。
霍青玉微微一笑,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渐渐合上眼眸。
她闭眼没多久,平安就迷糊的睁开眼睛。
平安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霍青玉,嘀咕着“这样睡了容易着凉...”说着,她就转身回房。
平安才走,一条矫健的人影从墙外一跃而下,快速的来到霍青玉身前。
来人体型健壮,身穿灰色袒胸短褂,下着束脚长裤,脚套一双黑面布鞋,脸蒙一块黑布巾遮面。
他手持一把锋利匕首轻巧的走到榻边,看清女子的面貌,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
也就在他身不由己的发出惊讶声之际,一道茶褐色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榻的另一头。
茶褐色的身影,脑门光秃,身材矮小精瘦,穿着一袭褪了色僧袍,脸带一个造型奇异的木制面具。
茶褐色的身影一出现,霍青玉便睁开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