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眼看着林际俞进来,赵远已经做好男方暴跳如雷,然后女方当众痛哭流涕或者追着男朋友离去的身影狂奔的准备了。
萧潇吼完情歌,痛快是痛快,看到林际俞,心里也有点惴惴的,醉意都减了不少,下了台就赶紧迎过来。
“你怎么来了?”
刚才自己怎么就敢打这样的电话呢?得意忘形?恃宠而骄?
总之,就是自作孽啊!
萧潇真想回去抽醒自己,林际俞什么人,能开这种玩笑的?
她边走边懊恼,表情都有点儿可怜起来了。
周围嬉笑起哄的声音也低落不少,不少人都看出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萧潇明显再在紧张嘛。
在感情面前卑微低头的举动,看着总是有点让人唏嘘的。
这样脾气的人,原来也会患得患失,忧虑妥协――让人又是气愤,又是同情的样子。赵远属于同情这一挂的,周简就完全是看得来气类型的。
这就紧张了,我当年可没这待遇!
他正觉得不爽呢,冷不丁边上的赵远不冷不热地来了句:“你那是什么表情,羡慕嫉妒恨,还是空虚寂寞冷啊?”
周简“呵呵”、“呵呵”、“呵呵”干笑了三声。
关你屁事!活该单身没人要!
这边暗流汹涌,那边林际俞却只是愣了几秒,很自然地接口问:“不是你让我来的?寿星前辈呢?”
萧潇原本还瘪着的脸瞬间就亮了,拉着他张了半天嘴巴不知道要接下去说什么,然后就一脸喜气地拉着他去见朱芸。
“朱老师,这就是我男朋友,林际俞!”
朱芸这时也知道自己闹笑话了,笑着直点头:“小伙子不错,有精神气,脾气也好,真不错!”
气氛缓和下来了,起哄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媳妇呢?朱老师不了解情况,萧潇你不能这么糊弄我们!”
林际俞笑笑不答,萧潇干脆挽住林际俞的胳膊:“谁糊弄你们了,我是他媳妇!这不就是了!你们看呗!”
大家闹得更欢:“要不要脸!”
“自己给自己派名头!”
“你说是就是啊,这位帅哥,你认不认她?”
“绝对不能认啊,认了就没夫纲了!”
萧潇被喊得紧张起来,忍住不去看林际俞的神情。
林际俞开始只是默默听着,觉察到她的视线,便也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促狭,但也没开口否认。
晚上真的太诡异了!这眼神,什么意思?
萧潇瞬间就把心提起来了,赶紧抢先开口:“当然认的,不认我难道认你们啊。你们不要挑拨我们感情,坏人姻缘要被马踢的!”
这话说得,一股浓重的秀恩爱耍花枪的味道,连赵远都想笑话她。果然,大家闹得更欢了。人声鼎沸里,萧潇却听到林际俞用开玩笑地口吻冲自己说道:“戒指都送了,我后悔也来不及了。”
萧潇第一次听他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更加觉得惶恐,这么平静,真的很不对啊。
.
夜越来越深,朱芸毕竟年纪大了,由几个学生扶着先去休息了。能闹能唱的几个大有要通宵的打算,萧潇瞅着林际俞神色不对,找了个借口离开。
两人并排走着出了绿翡翠,一出大门,萧潇就跟他道歉:“那个……刚才都是开玩笑的……不生气吧?”
林际俞没搭理她,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萧潇只好乖乖坐上去。
街上人流已经很少了,只有车子还不时闪着车灯呼啸而过。
车里空气闷热,萧潇伸手开了点窗,冷风吹到脸上像是刀子刮过一样。林际俞看了她一眼,把车速往上提了提,顺便把车窗关了锁好。
刚才在绿翡翠里面他还不时看她一眼,或者客客气气地应付一下场面话,这时则连一句话都没有了。
脸色也伴随着越来越快的车速一起愈来愈难看。
六十、八十、一百、一百二……萧潇忍不住叫停:“超速了,前面有红灯――”话音没落,车速猛地将了下来,过了十字路口,林际俞再一次猛踩油门,拐弯时候萧潇几乎以为车子要飞出去,要不是有安全带,脑袋都差点撞玻璃上。
“停车!停车!”
车子果然慢了下来,却不是因为她的话,红绿灯、监控照相。林际俞对这这段路熟悉异常,一路飙过来,减速加速游刃有余,一点儿把柄都不落下。
萧潇也从一开始的慌乱变成了吃惊――他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对面有其他车子过来时,他一点速度都不减,离有监控的地方已近,就跟雷达似的迅速接收到信号,减档减速,面不改色。
车子并不是朝着林际俞家的方向开的,外面的已经将近十多分钟没有出现其余的车子了,道旁的常青绿化树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张张巨大的雨伞撑在黑夜里。
萧潇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外面的路灯十分稀疏,绿化林木已经换成了海边常见的植物,隔着车窗张牙舞爪地摇曳着。
林际俞把车子拐进小路,然后绕着山道往上,一直到了没路的地方才熄火停车。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萧潇坐在他边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眼泪,手还抓在吊环上。林际俞把车窗打开,让海风吹进来,萧潇觉得背上一阵湿冷,大约是冷汗接触到了空气……
她自己都没觉察自己在发抖,林际俞却发现了,凑过来在她鼻子上亲了下,揉了揉她有些乱掉的头发。
“你……你……”萧潇反抓住他的手,“经常这样?”
林际俞盯着她,眼神深的看不到底:“你希望我经常这样?”
萧潇的嘴唇动了下,这就是在谴责了,但又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在里面。这种技术和经验可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这种近乎疯狂的发泄方式肯定在他们认识前就有了,他却拿今晚的事情来作为他这种疯狂行为的因。
它是一个行为的因,而不是一系列习惯的因。
林际俞还在牢牢地盯着她,大有一言不合心意就发动车子冲下去的架势。
萧潇于是解释:“我没想到你真会来,大家开玩笑……然后……”
林际俞打断她:“我以前也没想带你来这里,我一般都一个人来。”
“……”
“承诺换承诺,婚姻不是交易,但是不公平的婚姻,我没办法接受。”
“……”
“只看着我一个人就那么难?”
萧潇转开了视线:“你别这样,我们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情。我可以道歉,可以保证不会再有类似今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你这样……胁迫……我觉得害怕。”
林际俞把身体往后退了退,坐回到了驾驶座上,隔了一会儿,他说:“你觉得可怕?”
萧潇没接腔,他于是加了句:“刚才那么多人,我也觉得好可怕。”
萧潇扭头看向他,他苦笑了下:“我不喜欢那样,就像你觉得半夜开车到这样荒僻的地方很可怕一样――我以前,”他伸手做了抬手划动的手势,“我以前恨林思翰恨得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往各种没人的地方跑。你看前面那个礁石,那叫爷娘望,据说以前有对夫妇晚来得子,结果孩子不小心掉进海里淹死了,他们就没日没夜地站在祈祷海神能听见,把孩子还给他们。我那时候没了妈妈,父亲又是个混蛋,我就经常来这里看着那个石头发呆――我还为他们学过游泳,第一次游到哪儿时候,突然就觉得他们好像在等我一样。好像他们才是我的父母,我那时候想,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经常来这里看他们。但是因为太享受看到他们相互依偎依靠着等待自己的模样,于是迟迟不肯回家。”
爷娘望的故事萧潇是听说过的,这时听他这样分析起来,却觉得异常的惊心动魄。
俞静死时他才十八岁,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独自一人游过十几公里咆哮的海水,想象两块石头是他的父母。
她不由自主地说了声“对不起”。
林际俞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这一声说得十分自然,仿佛她才是他那双不负责任的父母一样。
林际俞又说:“那时候我经常打架,其实真的输过几次,对方人多,年纪也比我大很多,开始时候一遇到就打,后来渐渐就熟悉了。他们中有一个小个子,喜欢玩自残,没事就拿刀子在手臂上划刀子,每刀都不深,每刀都见血。这种小孩你见过吧,好像活的很潇洒,好像什么都敢,却没胆子好好读书好好规划人生。我和他不一样,我也尝试过他的玩法,也旷课,也打架……但是,我可不要做林思翰他们那样的人,也绝对不要过我妈妈那样的人生。”
“我……”
“我知道改变习惯很难,就像我没办法控制住斤斤计较你是不是又和哪个男人走太近了一样,再撒谎骗自己说不在乎都没用――但是,你愿意为我改吗?每次做事前,想想我的感受,想想那件事情是不是会给我们的感情造成什么影响。你愿意给我这个承诺的话,我就保证不再一个人开车来这里。”
萧潇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他也正看着她。
“也保证不一个人游泳去爷娘望?”
“保证。”
“保证你每次做事前,也都会先考虑我的感受?”
“保证。”
萧潇于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这样约好了?”
“嗯。”
“要什么仪式或者写保证书吗?”
“你心里记得就好。”
萧潇“哦”了一声,重新靠倒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渐渐有点回过味来:“……刚才那些话……其实是想试试我有多在乎你对吗?”
林际俞靠在驾驶座上,并不反驳:“主要还是承诺本身,这个是附带的。”
萧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的山盟海誓是用烟花、摩天轮、玫瑰、情话做背景的,她被求婚那晚被拉着研究了半天万年历,与人约定百年相守时却刚刚死里逃生,还被胁迫一样做了承诺交易。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这么容易算清楚,交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