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64.死局(4)
网上的那篇关于杨琰的文章并非完全虚假,至少他回到平江之后的事情十之七八都是真实发生的,这无疑增加了文章的可信度,让人们觉得在他回平江前的事情也是真实发生的。
周越目睹了杨琰回平江后的一切事情,因此对这之前的事情也深信不疑。
“爷爷和你都说,我爸妈是在南非发生车祸死的,其实不对……”周越见杨琰不回答,继续逼问他,“我爸妈其实是因为你死的?对不对!”
周越的一次次逼问让杨琰回忆起了十五岁的那场变故。那场变故对杨琰来说,打击是致命的,但也无疑是从黑暗到光明的转折。周越的父母是拉他走出黑暗的主要动力,也正因为他们,他才能够平安回到平江。
杨琰至今还记得那场车祸,周越的父亲驱车带他逃离三联会。他那时胸口和腹部都有伤,躺在后座处于迷离状态,周越的母亲就在他身旁守着他,让他仿佛感觉杨羽心并没有开枪自杀。
他们开车经过盘山公路,三联会的人驾车追了上来,不停地用车身别住他们,让他们的车子失去平衡,正巧这时迎面驶来巨型货车,周越的父亲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直接开车冲下了山崖。
车子在山坡上翻滚了好几圈,周越的母亲下意识将杨琰护在了怀里,他因此没有受伤,而她却当场身亡。周越的父亲也受了重伤,但他还是拼死将杨琰从车里拉了出来,叮嘱了他逃离的路线、包括港口接头人的名字。
周越的父亲最后是死在杨琰怀里的,他让杨琰先走,杨琰不肯,他就采用了和杨羽心同样的方法,以死逼迫,吞枪自杀。
回到平江,杨琰身上除了背负的三条人命外,一无所有,周越也因为这场变故变成了孤儿。周老爷子痛惜儿子儿媳,更怜惜周越,一直不敢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也正因如此,周老爷子对杨琰一直存有偏见,只是因为此时周家人丁冷落,不得不接纳了杨琰。
这是一段杨琰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在十五岁之前,杨琰几乎生活在黑暗里,但如果他能预料到,走出黑暗需要这么大的代价,他宁可一辈子呆在黑暗中。
他双手支在桌子上,闭着眼回忆这这段经历,眉心忍不住纠结了起来,脸上随之流露出的是悔恨和歉疚。
周越看了他的神情,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他们真的是因为你才死的?”
杨琰沉默,良久才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敢说和你无关吗?”
杨琰叹了口气,再度摇头:“周越,我对不起你,我一直在弥补。”
“弥补?”周越听了笑了起来,“你是怎么弥补的?利用嫂子骗爷爷的股份,依靠lan稀释大家的股份,下一步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料定嫂子好欺负,和她离婚她也不会要你的财产,你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回购她的股份?等你拿到对畅铭的绝对控股权后,畅铭就该改姓了?对不对!”
“周越……”杨琰惊诧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在他眼里已变成了这副模样。
周越看了他的表情,苦笑了一下,问杨琰:“哥,你做的这些事情,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杨琰笑笑,他已经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徐微澜,还要怎样的报应?他突然想起了周玮的话,孩子、徐微澜、周越、周老爷子,他将回到十五岁的时候,一无所有,只不过,那时他是刚刚走出黑暗,而现在,他将面临一辈子的黑暗。
周越不信他,杨琰当下也没有心情和他解释,他抬手指了一下门口,“不信我你就走。”
周越听了更是气愤,他瞪了杨琰一眼,气冲冲地出了门,刚刚出门,门后就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杨琰一脚踹翻了书桌,桌上的文件、电脑砸到了地上,响声巨大。
周越稍作停顿,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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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工作室助理们的八卦,徐微澜这些天也听闻了不少和杨琰相关的消息。助理们一个个都为徐微澜抱不平,“没想到杨琰是这样的人,原先那些体贴都是假的……太有心机了……”
徐微澜不喜欢她们把自己和杨琰扯到一起,她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才发现,她现在已经离不开苦涩的曼特宁了。她叹了口气,倒掉咖啡,扭头和助理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不要再提他了。”
助理急忙说:“微澜姐,亏好你们离婚了,这种渣男不离婚,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徐微澜踮起脚尖从橱柜里将余下的几包曼特宁拿了出来,随手扔进了垃圾箱,叮嘱助理:“换些口味清淡的咖啡。”
徐微澜回到工作台前继续工作,近些日子,她的设计思路不太通常,总觉得设计出来的婚纱缺了些什么,但盯着设计稿一整天也想不出改进方案。
想不出来,她干脆上手去找感觉,她围着人形木偶在做立体剪裁,做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徐微澜盯着自己的作品看,看得正沮丧,突然有人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伸过来一束薰衣草,问她:“quijesuis?(猜猜我是谁?)”
法语加上南法的薰衣草,徐微澜不用猜就知道是蒋牧淮。她拉开了蒋牧淮的手,转头看他,勉强挤出笑容:“charles,好久不见。”
只是隔了两个多月,徐微澜憔悴了很多,神情、气色都不如他离开的时候。
蒋牧淮看着徐微澜无奈的笑容,心里不是滋味。他故作活跃,笑着说:“你这回没有去法国很可惜,我们去南法转了一圈,那边女人美男人帅,得到了不少灵感。”蒋牧淮把手里的薰衣草递给她,“我亲手从人家田地里偷来送你的。”
徐微澜接过薰衣草,低头笑了一下:“薰衣草花期是七月,你们去的时候都快到秋天了……”徐微澜虽然揭穿了蒋牧淮的善意谎言,还是低头闻了一下,对他笑道,“charles,还是谢谢你。”
蒋牧淮被她拆穿,并不怪她,反倒是坦然道:“薰衣草是在街角花店买的,这回我们去南法很无聊,我一路上也并不开心。我这么做,是怕……怕见到你尴尬。”
徐微澜把薰衣草替换掉了花瓶里即将枯萎的鲜花,站在桌前低头摆弄着。蒋牧淮站在一边看她,不由靠过来一步,低声说:“微澜,我看到你和杨琰的新闻了。”
徐微澜手里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笑道:“他们都恭喜我摆脱了渣男。”她说着,抬头看蒋牧淮,问他,“你也想说这个吧?”
蒋牧淮摇头:“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只要徐微澜好,蒋牧淮可以掩饰自己的感情,可以退之千里之外,甚至希望杨琰能一直守护她,一直爱护她。
徐微澜耸耸肩,微微张开手臂:“我现在也很好。”
她是真的好还是在强颜欢笑,蒋牧淮一眼可以看出来。他没有理由拆穿徐微澜的故作坚强,便说:“我这次回来,会在国内住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和我联系,千万不要客气。”
“charles,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好意思……”
蒋牧淮打断她,“你知道我在平江没什么朋友,有时候真的很闷,想找人说话,我说是帮你,其实不过是想找人解闷。”
蒋牧淮这么说,徐微澜低头露齿一笑。很久没有人像他这样说如此刻意、如此不好笑的笑话逗她开心了。
这样的蒋牧淮,徐微澜觉得熟悉,仿佛回到了初识的时候,他们吃饭、聊天、谈设计、谈理想。如果过去的一年还有什么值得怀念的,恐怕也只剩下和蒋牧淮在一起聊天的时光了。
蒋牧淮看她笑了,心里也轻松了一些,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干脆直接发出了邀请:“吃饭了吗?陪我去那家川菜馆吧?我好久没吃中餐了。”
徐微澜也饿了,两人好久没见,她也好奇法国那边的流行动态,便欣然应约。
走到楼下,蒋牧淮看见徐微澜换回了黄色q|q,心里莫名爽朗了一些。徐微澜没看见他的反应,自己钻进了车里,只是发动车子的时候,q|q怎么也打不着。
这车子有一阵子没有用了,这些天用起来总是不太顺手。
离开了杨琰,一切恢复到一年前,徐微澜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她叹了口气:“我们还是走着去吧。”
蒋牧淮拦住了她,打开了引擎盖,伸手在里边拨弄了两下,让徐微澜再试一次。徐微澜将信将疑,插入钥匙,轻轻一拧,果真车子一下就发动了起来。
徐微澜觉得神奇,不由笑了出来:“你真行!能做衣服还能修车!”
蒋牧淮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半开玩笑地说:“既能当裁缝,又能当修车工,我也觉得我不错,不过还是入不了一些人的眼。”
他说完,眼神落在了徐微澜身上,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她挪开眼,假装没有听懂,从包里拿出了纸巾,递给蒋牧淮:“擦一下吧,机油弄到你脸上了。”
蒋牧淮笑笑,接过了纸巾,胡乱抹了一下,最后倒是越擦越脏。
徐微澜看不下去了,又抽了一张纸巾,微微踮起脚,帮蒋牧淮擦掉了鼻尖上的机油。
就在徐微澜站在车前帮蒋牧淮擦去脸上污渍的时候,她身旁慢慢有人靠近。徐微澜侧头时,看见了杨琰。
他站在一米开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两人。
看到了杨琰,徐微澜下意识放下了手,放下之后才意识到,既然已经要离婚了,她的所作所为就不再受到杨琰的约束。
徐微澜不想看见他,微微侧过头对蒋牧淮说:“charles,我们走吧。”
她刚刚转身要走,杨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与此同时,蒋牧淮也扼住了杨琰的手腕,似乎只要他对徐微澜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就绝对不会放过杨琰。
杨琰没有搭理蒋牧淮,只对徐微澜说:“微澜,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单独意味着蒋牧淮需要离开,也意味着两个人即将独处。徐微澜拨开了杨琰的手,“我不想听你说话。”
杨琰还要再拉她,蒋牧淮见状急忙扼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的手臂直接扮到了身后,让杨琰动弹不得。
手臂扯到了肩伤,让杨琰的伤口再度崩裂。他闷闷哼了一声,求徐微澜:“微澜,我最后和你说几句话,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不再拦你了。”
徐微澜看着杨琰,沉沉叹了口气,抬头对蒋牧淮说:“charles,不好意思,我改天再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