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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余光瞥到左侧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危慕裳侧头看去,赫然在摇下的车窗里,看到了危元继那张冷漠脸庞。
“危元继?”危慕裳有些讶异的看着车窗里的冷漠脸庞,淡然的嗓音里带着丝明显的错愕。
危元继怎么会在这里?
来参加罗元泉寿宴的?
“上车。”危元继左右看了下,发现危慕裳是一个人,且神情还有些神游后,便长手一伸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道。
危慕裳看着打开一条缝的车门,又去看缩回驾驶座看不到脸的危元继,犹豫了两秒,危慕裳便默默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上午十点,某咖啡厅。
危慕裳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搅动着桌上的褐色液体,她和危元继已经在这里坐了十分钟了,这期间他们没有过任何的交流。
“说吧,你想谈什么?”危慕裳在抿了口咖啡后,见危元继还没有开口的迹象,轻放下咖啡杯便抬眸静看着他道。
危元继一直在观察危慕裳,在他的印象中,危慕裳一直淡淡的,凡事皆不关心的淡然模样。
现在,危慕裳依旧淡然,只是,危元继却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以前,他还可以在危慕裳晶亮的黑瞳里,看到她偶尔流露出来的情绪,但现在,危慕裳的情绪被她完全掌控着,他根本探不到她的情绪变化。
“这几年,你还好么?”危元继坐在危慕裳对面,神情还算轻松,脸上的冷漠气息倒也腿去了不少。
听着危元继稍微正常一点的冰冷语调,危慕裳微微挑了一下眉,危元继这主动搭讪,又放柔嗓音的,到底是为了她这个小妹,还是顾林。
“谢谢关心,我很好。”危慕裳黑瞳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讽刺,微微笑着异常客气的回答着危元继。
在危慕裳从小到大的印象中,虽然危元继不像危家其他人那般对她,但也谈不上对她多好。
危元继的冷,不单只对外人对她,就连对危家人,他的脸色也都是冷的。
或者说,危元继对她其实还算不错,如果跟危家人相比较之下的话。
但是,危元继若真心关心她这个小妹,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没见他对她稍微好点,护着她点。
所以,危元继今天会坐在她对面,危慕裳想,怎么着也是顾林的原因。
但其实危慕裳也不怨危元继,她会被冠上危这个姓,她会进入危家,这些都不想她自愿的,她也不觉得这是她母亲的错。
这太过复杂的一切一切,说到底,还是他们那个有点懦弱又窝囊的父亲,危绍治一手惹出的货。
危慕裳眼中的那抹讽刺,她并没有刻意隐藏,继而真真切切的落入到危元继的眼中。
看到危慕裳瞳眸里一闪而过的讽刺,危元继微愣了一下,继而眉头微蹙的垂下了眼帘。
撇开上一代的恩怨,从某方面来说,危元继承认他不是一个尽责的好哥哥。
“你是在怨我么?”危元继微挺直了背脊,冷眸异常认真的看着危慕裳,危慕裳会不会怨他这些年没照顾好她。
危家的事,其实危元继并没有怎么管,危慕裳这些年在危家的境遇,他知道,但他除了冷眼旁观外,并没有插过手。
站在危慕裳的角度,危元继知道这些都不是她的错,但危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危元继早在危慕裳还没进危家时,他就已经撒手不管了。
几年之后当危元继知道他父亲有外遇,还在外面有了一个女儿时,对于他那妻管严的父亲,危元继除了有些惊讶之外,也并没有过多的感想。
对于危慕裳母亲的离去,及几年之后危慕裳进入危家的事情,危元继同样持着无关痛痒的态度。
那种情况下,要让小小年纪翅膀还没长硬的危元继,去违抗危家的家威护着危慕裳,根本就不太可能。
况且,当时正接受着危老爷子严格栽培的危元继,就算有心要护着危慕裳,他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当然不是,你是你,我是我,我没资格也没立场去怨你。”危慕裳不怨任何人,她只是对危元继现在这种做法,觉得有些可笑而已。
若他们之间没有顾林,危慕裳想,也许她出了危家的大门,想今天这种街上偶遇的戏码,危元继未必会停下车来唤她。
同父异母的兄妹,竟会比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还不如。
“……”当危元继看懂危慕裳眼中的清澈与毫不在意时,他再一次的开始了沉默。
在危元继眼中,其实危慕裳和危元溪一样,都是他的妹妹,他并没有因为危慕裳母亲的关系,而对她冷眼相看。
只是他不善于表达,也不善于去做什么表达他的感情。
“林子在部队很好。”在危元继的沉默中,危慕裳看着窗外的车流人流缓缓道。
一听到顾林的名字,危元继瞬间抬起眸看着危慕裳。
危慕裳从窗外收回视线,淡然的黑瞳带着丝认真的直视着危元继。
“你会等她么?”危慕裳想到那晚,顾林说危元继要娶别的女人,平静的嗓音便一字一句的询问道。
“我今年二十九岁了。”危元继也异常认真的直视着危慕裳,略冷的声音同样一字一句道。
“所以你急了?”在危慕裳看来,其实男人二十九岁还年轻,结婚这种事,完全可以不着急。
“我不急,但老爷子急。”危元继轻扯了一下嘴角,略有些苦涩的回道。
危家,危老爷子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人,危元继是危老爷子一手栽培出来的,对危老爷子,危元继还是尊重的。
“所以你不想等林子了是么?”危慕裳微微眯起眼眸,淡淡的眸光锐利的直射进危元继的冷眸中,想知道他眼底的真实想法。
“当然不是,四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在乎多等几年。”
危元继的声音很铸锭,嘴角的苦涩却更多了几分,他就不信顾林会一辈子都窝在部队不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危元继以为顾林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服役期满两年也就出来了。
虽然顾林没说她在部队是什么兵种,是干什么的。
但跟顾林的多次通信,和查了一番军队资料后,危元继也多多少少猜到了顾林在部队的兵种。
“老爷子那关你过得了么?”危慕裳眸光略深的多审视了危元继几眼,像是想知道危元继口中的多等几年,到底是可以等多少年。
“老爷子想抱曾孙我理解,但我的人生我的婚姻他没权做主。”危老爷子年事已高,作为孙子,危元继知道他应该顺着危老爷子孝顺他。
但孝顺不是葬送自己的幸福,任由自己的婚姻大事让别人做主。
“希望你能坚守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危慕裳意味深长的看着危元继说完这句话后,紧接着便站了起来,“若没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嗯。”危元继见危慕裳站起身说要走,他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嘴,最终只点头闷哼出一个字。
危慕裳走了两步刚要跟危元继擦身而过时,她想起什么般突地停下了脚步。
“今天看到我的事,保密可以么?”危慕裳侧头看着仍坐在座椅上的危元继,想了一瞬后便如此说道。
“当然可以。”危元继抬头看着危慕裳,嘴角难得的牵起一抹微笑,一向冰冷的眼眸也略略融化了不少。
“谢谢。”回以危元继友好一笑,危慕裳便踩着帆布鞋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危慕裳离去的清瘦背影,其实危元继想问,为什么她在意大利,顾林有没有跟她在一起。
但危元继在思索一番后,终是选择尊重危慕裳,既然她不说,那他便不问了。
晚上七点钟,罗家别墅区的院子前,大道上两侧长长的停满了各种豪华轿车。
“你真的不进去?”将车停靠在路边后,罗以歌看着左侧车窗外,已经渐渐热闹起来的罗家大院,回头看着副驾驶座上垂着眸的危慕裳。
危慕裳身上依旧穿着体恤牛仔裤帆布鞋,车的后座放着两个大盒子,一个是晚礼服,一个高跟鞋。
“代我祝你父亲生日快乐,跟他们说,我下次再来看他们。”危慕裳抬起眸略带歉意的看着罗以歌,淡然的嗓音平静道。
先不说危慕裳不喜欢出席这种宴会,她还不想让危元溪知道,她人在意大利。
“那我不勉强你,你在车上等我,我最多半个小时就出来。”罗以歌搂过危慕裳吻了下她的唇,随即拍着她的小脑袋如此说道。
“半个小时?你不陪你父亲过生日么?”危慕裳讶异的看着罗以歌,她还以为罗以歌今晚要住在罗家,她还准备等下就开车走呢。
“他今晚会忙的根本就没空理我,你要是不进去的话,我去跟他见一面,然后我们就走。”
在危慕裳怔怔看着他的晶亮黑瞳中,罗以歌忍不住又亲了口她的额头,随即便打开了车门:“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嗯。”危慕裳点了点头,随即就见罗以歌迈着一双修长的长脚走向罗家。
一直目送着罗以歌的身影消失在罗家大门,危慕裳看着窗外不断有车辆缓缓驶过。
进来的车辆几乎全停在了罗家大门附近,下来的或西装笔挺的男性,或妖娆美丽的女伴,也全都走进了罗家大门。
像这种富商名流之间的聚会,危慕裳从小看到大,但她从没参与过,最多就是掀开窗帘看一眼在危家院子狂欢的各色男女。
要在车上渡过半个小时,闲来无事的危慕裳,扫视一眼四周的车辆想爬到后座去小睡一觉。
但危慕裳的眸光从左到右的扫视了一眼后,却突然凝聚在了右前方,中间隔着一条马路的黑车上。
那是一辆加长林肯越野车,在快速利索在马路上漂移着掉了一个头后,麻溜的滑进了刚空出来的一个车位。
跟其他车屁股对着她的方向不同,那辆加长林肯越野车是车头朝危慕裳的,且驾驶座上还有一名男子。
从危慕裳这个角度看去,一反常态的加长林肯越野车,就像是随时准备拐出车队逃离这里一样。
危慕裳一直等了五分钟,还是没见那辆豪华越野车上下来人。
瞟了几眼加长林肯越野车,危慕裳像是预感到什么一般,打消想爬去后座小睡的念头,默默的爬到了驾驶座上,然后有一眼没一眼的留意着那辆加长林肯越野车。
一般喜欢越野的人,为了方便在山地间越野,有时加长版的越野车还嫌碍事。
像这种加长版的奢侈越野车,开到这里来参加宴会,除了显摆还是显摆,而且这一反常态的停车方式,也足够显眼的。
“老大,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加长林肯越野车上的男子,同样看到了在他右前方坐在驾驶座上的危慕裳。
他在看到危慕裳朝他的方向看了几眼后,便回头跟后座闭目养神的人说道。
沙发、电视、茶几一应俱全的车内,一名身穿灰色休闲服,长腿敲在茶几上,正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子,在听到声音后缓缓的睁开一双碧绿色的眼眸。
“你想告诉我,你停在这里还没五分钟,就被人发现了?”尤金・金斯利冷冽的绿眸盯着对面的车壁,声音比他那双绿眸还要冷。
坐在驾驶座上的史丹・库克,被尤金・金斯利的冷冽声音一震,当即就额头开始冒起冷汗来。
他好像一停好车就被发现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确被盯上了。
身为尤金・金斯利的秘书,马特・亨利在走到驾驶座后面往外张望了一眼,看到危慕裳那头利落的短发愣了一下。
“老大,那个人好像是Z国特种兵危慕裳。”
马特・亨利朝右前方多看了几眼,确定悍马越野车上的那人是危慕裳后,便弯着腰走到尤金・金斯利面前道。
“你说谁?”尤金・金斯利仿佛没听明白马特・亨利说得是谁,一侧头就冷凝着马特・亨利严声道。
“Z国特种兵,危慕裳。”
马特・亨利不会认错的,这是尤金・金斯利一年半前从Z国回来后,让他彻查的第一个人,危慕裳的模样早印在他脑海中了。
看着马特・亨利不像说谎的眼,尤金・金斯利的脑中便不由得浮现出,危慕裳那张清纯中带着妖媚的小脸。
顷刻间,尤金・金斯利长腿一缩从茶几上放了下来,弯着腰便走向车头位置。
当尤金・金斯利看到危慕裳坐在驾驶座上的身影时,他绿眸微眯嘴角就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就知道危慕裳和罗以歌之间,一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原本只是怀疑加长林肯越野车有什么不良动机,遂偶尔瞟过去一眼。
但突然之间,危慕裳浑身的毛孔瞬间竖起,那是种被人盯上时机体的反射性反应。
黑瞳顺着预感快速的扫射过去,危慕裳的视线瞬间紧盯着加长林肯越野车。
危慕裳断定,加长林肯越野车上肯定不止一个人,从那辆车上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太过冷厉与强烈了。
“开车!”尤金・金斯利看到危慕裳看向他时,嘴角那抹笑意越加的深了,嘴一张便厉声命令道。
“呃?”驾驶座上的史丹・库克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尤金・金斯利。
开车?
开去哪里?
“FUCK!赶快开车离开这里!”
静等了两秒还见他们的车启动离开,尤金・金斯利头一低,要不是中间隔着一块未启用的隔音玻璃,他真想爆了史丹・库克的脑袋。
“是!”被尤金・金斯利的绿眸冷眼一凛,史丹・库克当即连声应道,被一吓之后也手脚麻利的开车驶出车位。
危慕裳还在思量着加长林肯越野车停在这里,没人下来又不走是何目的,结果就见史丹・库克在慌张的看了她一眼后,紧接着就启动车辆准备溜走。
危慕裳眉头紧皱的看着,快速拐到正道上的加长林肯越野车,她没错过史丹・库克看向她的那一眼慌张。
仅犹豫了一秒,危慕裳看了眼热热闹闹的罗家大院,当即就驱车追上莫名逃离出去的林肯越野车。
“老大,她追上来了!”
林肯越野车上就三个人,除去司机史丹・库克,马特・亨利发现危慕裳的悍马越野车追上他们后,便眉头紧皱的跟尤金・金斯利道。
他们大老远的从M国来到意大利,按原先计划,他们只是来查探一番,看看罗以歌是否真如资料上的那般。
但现在的情况,危慕裳的出现明显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大惊小怪什么?就怕她不来,回山上。”
悠闲靠坐在沙发上的尤金・金斯利,瞥着略紧张的看着他的马特・亨利,便镇定自若的回道。
“……是!库克,原路返回!”
马特・亨利盯着悠闲的尤金・金斯利看了几秒,随即他也淡定了下来,跟史丹・库克道了一句后,便默默的坐在一旁不出声了。
出了略显拥挤别墅区后,史丹・库克将车开得飞快,貌似是想要甩掉危慕裳。
但是,无论史丹・库克开得如何快,紧跟在他身后的危慕裳都紧追不舍的追赶着。
“老大,怎么办?我甩不掉她!”
史丹・库克以为尤金・金斯利是想甩开危慕裳,他驱车闹市后,见危慕裳依旧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跟在后面,这额头便又开始冒汗了。
“知道你甩不掉,开快点就行了。”
不知何时重新闭上双眼的尤金・金斯利,这次连眼都没睁一下,冷冽的声音便再次飘出。
从罗以歌手下出来的兵,尤金・金斯利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的,就史丹・库克这车技,还不够危慕裳看的。
就如尤金・金斯利所说,危慕裳追得倒也挺轻松。
但追着追着,危慕裳见前面的加长林肯越野车,越开越往人烟稀少的郊区走后,便掏出手机默默的拨通了罗以歌的电话。
“喂,慕儿。”
电话才响了一声,危慕裳便听到了罗以歌带着关怀的低沉嗓音。
“歌,我发现一辆可疑的加长林肯越野车,我在追它,往西北郊区方向的。”
危慕裳黑瞳紧盯着前面的车辆,考虑到她半个小时应该回不去罗家大宅后,便如实跟罗以歌道。
“可疑车辆?你应付的过来么?”
危慕裳听着罗以歌的声音,他好像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的样子,便毫不犹豫的回道:
“可以,放心。”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这边事情解决完再联系你。”
“嗯。”
危慕裳挂断电话后,看了眼窗外的环境,发现她们正在往山上走。
五分钟后,危慕裳追着加长林肯越野车停在了半山腰上。
这座海波不算太高的山顶,半山腰上有一栋独栋别墅。
在没有大门的别墅前停下车后,危慕裳坐在车上没下车。
过了三十秒后,前面的林肯越野车车门打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