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驾!驾!驾!……”战马扬蹄嘶鸣,以万俟为首的众人,且战且退,
北楚士兵挥枪兵分数路,从四面八方朝万俟轩等人包围过去。
万俟轩目中泛着嗜血的光芒,带领三百影卫挥剑直迎而上。他手中的剑透着蚀骨的寒气,一剑数敌,精准无比。
头颅滚地,断颈血筹冲天。
残酷的战争,嗜血的杀戮,而一轮红日便在这血色弥漫中缓缓升起!
宗政修洁仍立在原地,静静的观望着。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人间一幕,他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有着帝王该有的冷酷和狠绝。
前方残尸堆积,战场的地面如血染一般,那殷红的血泊反照着日光,映出红光漫天。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作呕的血腥味道,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一片大地,战场之中,人命如草芥蝼蚁,宗政修洁紧紧的锁着眉头,看着那前方的地面与天际相接处。
这一战,虽赢,但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若不是因为司徒青尧联合东方慕青合围北楚,他本可以拿下整个西秦!只是如今如一切便也得从长计议了……
绝影按刀上前,道:“主子,方才前去追截司徒青尧的兵将前来回报,说是马车坠崖了……然派人去崖底探查时,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一群废物!”眼中一闪而过犀利,宗政修洁沉声道。
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除去司徒青尧。他现在是北楚最大的劲敌,他不但手握西秦大全还掌管地宫事务,倒时一旦他将地宫与西秦联合,那局势也会发生翻天的逆转!
方才他逃亡的路线本是一处断崖。因而,他也并未留心,却不想自己竟因一时大意而让他给逃了,错过了如此时机,他日若要抽力对付他怕是很难!
前方忽而传来一阵厮杀,
竟是兰影宫与地宫的援军赶到了!
绝影冷眼睨着前方,对于这区区数千的援军倒未放在眼里,“主子,要不要……”
“撤军”宗政修洁一挥手沉声道。
绝影大惊:“主子!”
宗政修洁望着场中奋力厮杀的黑衣身影,沉声道:“如今司徒青尧已经脱逃。再战下去也无甚必要。而当务之急便是保存实力攻下西秦。决不能给他机会将地宫同西秦联合!”
宗政修洁一声令下,北楚军立时收手再不恋战,训练有素的军队片刻之内便已撤离。飞扬的马蹄带起了一片雪泥。
万俟轩不敢置信地望着楚军离去的身影,视线凝在那抹白衣身影上久久未能移开……
…………
东方晗雪醒来的时候,是被脸颊上温冷的气息带来若有若无如羽毛一般的瘙痒弄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落入眼里的就是一张放大的精致无暇的容颜。
范姜正安静地闭着眼,一丝黑发掠过他的雪白面容落在她的肩上,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张雌雄莫辨,超越性别的瑰丽面容,纵然与他共同生活了这麽久,还是忍不住怔然。
刚一起身,却发现他的手竟搭在了她的腰上。
她小心翼翼地移开他的手,并不想将他惊醒。
“这么快就醒了?”那人闭着眼,却仿佛对世间一切都看在眼底一般。“怎么不多睡会?”
东方晗雪掀开锦被直起身子:“方才不知怎地便睡着了,我还有许多事未做,如今还拖不得。”
范姜溪流悠悠地道:“你可是担心万俟?”
东方晗雪一顿,“难道有消息传来了?他怎么样,有没有脱险?”
“方才见你睡了,我便将消息扣下了。宗政修洁现在已经撤军了,他现在没事,正往回赶。”
顿了顿,他道:“这下……你是不是能躺下歇会了?”范姜溪流缓缓地睁开了眸子,极深的纯黑色瞳子,没有一丝光芒,看久了仿佛连魂魄都会被彻底吸入,让人溺毙其中……
他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轻叹:“西秦这两日不太平,而我也有数日未见到我的小雪儿了。”摸了摸她的脸,较之从前又清减了不少,眸内划过一丝心疼,“不然去北楚的事便交给我罢。”
东方晗雪摇头,静静地看着他道:“如今宗政宁宣去了北楚,而地宫的人也早等在那接应,交接的地点司徒青尧只告诉了我一人,所以此次我也不得不去。”
范姜溪流睨着东方晗雪虽然柔婉的面容,但此刻眼底的坚持却不由人拒绝,有些无奈似的轻叹,挑起她的下巴,细细地端详起她的面孔:“真不放心你自己一人去北楚,若不是因为兰影宫的事物要处理,我真想陪你同行。”
“范姜你便放心吧,小雪雪那儿我自会替你照料。”
闻言,范姜溪流刚冷下来的心绪,一下子又被激出了点火气来,看着不知何时溜进屋子斜靠在床边的红衣人,恨不能将他唇角的那丝笑意一点点撕碎,
他轻哼一声,面色不善:“你怎么进来了,难道赫连不知什么叫做非礼勿视么?”
赫连轻歌眨眨眼,作势环视了周围一圈:“这里并无什么不妥,有什么不能看的么?”
话音刚落,赫连轻歌就忽然感觉周遭徒生寒意,而范姜溪流看着他的目光里瞬间仿佛闪过一丝阴森浓郁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寒意让赫连轻歌都只觉得肌肤都被刺痛了,僵了僵,随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随后又兀自镇定地撇了撇嘴。
范姜溪流垂下眼,片刻之后,那些寒意皆消散了许多。他才一手支撑着脸颊,一手拿手指慢悠悠地揽过东方晗雪的肩头,将她禁锢在怀中:“以后不得准许,你不得靠近小雪儿半步!”
赫连轻歌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又不是这兰影宫的使唤小厮,如何行为何要受你的制约?”
范姜溪流拾起东方晗雪的一缕碎发绕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道:“你一个吃闲饭的,自是连使唤小厮都比不上。”
这一点可戳到了赫连轻歌的痛楚,他怒极,随后不知怎地竟笑了出来:“难得范姜你记得这般清楚,不过那都是先前的事儿了,从今日起,我也算是兰影宫的宗主之一,也不是你口中说的吃闲饭的了!”
一拂衣袖。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俊美的轮廓显现在阳光下。而原本黯沉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明亮,深邃逼人。他定定地看了东方晗雪一眼,脸上多了一丝张扬。唇角也绽出一丝挑衅的笑意。
范姜转头睨着东方晗雪,极力地隐忍着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他说的,可是真的?”
点点头,东方晗雪道:“这次赫连同我去北楚,就是要将先前私藏的物什捐给九叔的军队,而我也已封他为兰影宫的宗主,掌财权。”
范姜溪流眉头一凝,骨节捏的咯咯作响,“这么说。以后我便要跟这个吃软饭的平起平坐了?”
“范姜,以后在兰影宫诸多事物中,若我有求于你,你可要多加照拂啊!”赫连轻歌那双精致的凤眸中,飞扬神采中忽然就带了几分妩媚,
兰影宫外红梅傲然而立,空气里一片寂静,唯闻落雪簌簌,
突然一声怒吼破空而出,惊飞了一众宿枝而栖的鸟雀……
宫里正执着扫把扫雪的侍从大惊,也顾不得除雪了,撂下扫循声而去,却见平日里好脾气的范姜宗主正追着一抹红衣身影飞掠而出,
“除非我死,否则休想让我同他平起平坐!我要夺位!”
侍从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宫主的东西不都是范姜宗主的么?如今宫主同宗主好好的,宗主又为何要夺这宫主之位呢?
…………
历时三日,终于将建邺攻下,
宗政修洁留下了三万人驻守建邺,又派绝影前去南诏求援,待处理完手中事物,他独自出了宫。
策马在一道岔口处拐弯向东,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建邺城的西郊。
宗政修洁下了马,自己步行向前走去。
眼前一大片荒芜之地,满是黄沙积雪。穿过丘陵之后,便看到一大片枫树林。一座座比丘陵要小许多的坟包分布在树林中,坟前连个墓碑都没有,大多埋葬的是贫民和一些不知姓名的流浪乞丐,还有是犯了大罪全家株连的犯人。
这里就是建邺城西的乱坟岗,母妃当年死后,便被义父葬在了这里。
冷风呜呜地刮着,好似鬼哭,偶尔有兔子在坟包之间探头探脑出没,似乎不怎么怕人。
宗政修洁在大片坟包前良久伫立。最后走到一株柳树旁的坟冢前拜倒,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白玉坠,轻轻放在墓前,接着他拿过马上的清酒,掀开盖,酒壶倾倒,洒在了泥土之中。
虽然知道母妃埋骨何处,但他却从未来这里祭拜过。他强自忍住了对母妃的思念,因为他知道大仇未报,他还无颜来见母妃……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能在母妃墓前敬上一杯薄酒,一头触底,他在墓前深深一揖,
母妃,儿臣终于替您报仇了!
他跪在坟前,心头一阵阵发酸。
宗政宁宣宠妃无数,而母妃在众多美人中并不得宠,若不是因为自己,母妃她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为了自己,母妃每日受尽了其他妃子的冷嘲热讽,不是她不会反击,而是怕她反击后,宗政宁宣会迁怒于他,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到了死……
他冷冷一笑,想不到就算母妃离世之后,宗政宁宣连一处寝陵都吝啬于母妃……难道这便是人人向往得到的帝王之爱么?!
坟旁的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声,宗政修洁神色一凛,凝目看去。一只脏兮兮的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狗叼着一块白花花的骨头窜了出去,也不知那骨头是人骨还是兽骨。
掌中运足了劲气,翻手就朝那野狗击去,
罡风拂过,野狗撞到了一棵苍树上,颤了几下,便咽了气。
宗政修洁俯身又在坟前拜了几拜后,便起身决然离去。原本有些迷茫的黑眸中此刻添了几分坚定,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就算披荆斩棘,就算付出所有,他也要走下去。他不能任由母妃埋骨荒野,被野狗刨食。终有一日,他会让宗政宁宣跪在母妃坟前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