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梅林中,地上砌下的落梅如雪,阵阵清香袭人。
梅树下面,骤然穿梭着两抹人影。
东方晗雪一身白衣飘飘,手中的长剑如银练般在月光下灿然生光,而她身侧,万俟轩暝霜剑在手,刹那运剑如风,而在那清冷的面容上,却露出了鲜少的温和之意。
风吹梅落,纷纷扬扬,残瓣似雪。
东方晗雪和万俟轩过招拆招,转瞬已过百招,二人身形在半空中变换,宛如游龙惊凤,姿势美妙无比,东方晗雪眼眸里倏尔透出一丝飞扬的神色,唇角意味深长地扬起。
万俟轩只觉眼前一亮,一时竟完全沉浸在她的笑容里。然而还未等他回神,只觉得一道势劲力疾的冷风直袭面门而来,亏他反应快,一惊之下,身体已经急速向后翻身跃去。
苍冥剑在万俟轩的脸颊险险划过,而冷冽刺骨的剑气却早已经隔断了他额前的鬓发。
“难为你有失神一面,方才你在想什么?”看着万俟轩狼狈地躲开这一击,东方晗雪手执苍冥,淡淡一笑。
万俟轩一愣,
他早先告诉她在御敌时切记不可分心,但他今日却频频失神了。
东方晗雪一笑:“对了,最近我钻了出了几招招式,感觉还不错,你来替我瞧瞧如何?”
辅一说完,她已经身如流星般袭来,苍冥剑剑光回旋,如疾风骤雨般攻了过来。
他暝霜剑一挥,快速格挡住东方晗雪的凌厉剑招,但她剑招却瞬息万变,奔腾矫矢,去势极疾收势极快,只要人稍不留意,便会被这迅疾的剑势所伤。
好霸道的招式!
万俟轩眼中滑过一丝精光。嘴角却不由紧紧抿了起来:“这招式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东方晗雪凝神屏气,粲然一笑:“方才已经告诉你了,这是我自己钻研的,怎样?比之你教给我的招式如何?”雪衣衫飞扬间,清香的花瓣落了她一身,她饶有趣味地望着他,一双杏眸中竟带着隐隐的笑意。
“……”
万俟轩抿唇不语。
一时间,剑气纵横,剑刃相接,金石之音紧扣人心。
过了半晌。万俟轩道:“听说你让赫连去了蔡泓那儿?”
“你消息倒灵通。”东方晗雪冷笑一声:“不过这可不是你该关心的!”
他手下一顿,眼前陡然寒光闪动,直刺眉心。他慌忙凝神,当下隔开东方晗雪的一剑,握剑的手臂竟然一震。他心念一惊,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又如此强劲的内力,苍冥剑在她手中。光芒辉映如日月,片刻之间杀戮之气令人心惊胆战。
霎时冷剑翻飞,他一时也是应接不暇,可就算如此,现在他仍旧不甘心,不敢相信她竟会如此心狠地对待赫连。于是说道:“明明已经派了其他人过去,你又何必再多此一举,让他难堪?”
“这是我的规矩。”东方晗雪笑笑:“只有用的人。才能进我兰影宫,若是他真想回来,那便必须亮出点诚意来,不然连蔡泓这事儿都摆不平,留他又有何用?”
两剑交锋间。万俟轩却倏然之间见她眼中邪肆光芒大盛,那眸光深处的璀璨光芒火一般地灼烧着她最后的理智。杀意盎然,苍冥剑身一震发出龙吟一般的响声,毫不留情地朝他迎面而来。
万俟轩不由一慌,只觉手腕一震剧痛,他纵身退后,躲过她凌厉的一剑。
他一身黑衣随风猎猎作响,暝霜剑顷刻入鞘,稳稳地握于他手中。他冷冷地抬头望向白衣如雪,满身煞气的东方晗雪,目光如地上的残雪,透出清冽的锐利和深邃。
他问:“你到底练了什么心法?”
方才他在她眼中分明看见了一簇狂热邪肆的光芒,那明明是走火入魔的迹象!短短时间内武功竟能精进至此,而那一招一式也不会如此狠辣邪魅!想必也定是练了什么邪功。万俟轩冷眼睨着她:“是不是韩雨泽让你练的?”这几日与她走的最近的便是他,想来这也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东方晗雪敛去了眸中的狠戾,收了剑,一滴鲜血自剑尖划过,她冷笑一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
他身形一震,清冷的眼眸迅速泛上一抹极度震惊的光,愕然地抬头却只见她徒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好了,今日便先练到这,我改日再来找你。”
沉了沉声,他冲着她的背影道:“别练了,它对你身体无益,贸然修炼只会过度加剧对身体的损害。”
“……”
东方晗雪冷笑。
对身体有害么?她又如何不知呢?
可就算是于身体有害无益,那她也必须练下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最后给那女人以致命的一击,才不会一直受制于她!
东方晗雪执起搭在桌前的狐裘拢在身上,目光慢慢地落在这梅林之上的一片阴霾天空,轻叹一声,眸光森冷。
万俟轩静静地凝望着面前的女子,看着一身浅白衣的她在这落英缤纷中渐行渐远,那淡雅娴静的模样,却宛如开在渠边的一朵白芙蓉。本来这样的女子,便应该被人小心的呵护在手心里,可她却独独选择了黑暗与阴谋中生存,她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
外头白月初生,而东方晗雪的寝宫里一扇巨大轻纱屏风阻隔了人的视线,两名婢子恭顺地立于门前。头一瞬不瞬地垂着,连便也不曾变过一分。
隔着薄薄的轻纱屏风,里面的水汽氤氲,一阵哗哗啦啦的水声断断续续的传来,隐隐绰绰地透出里面一个朦胧的身影。
“芳蕊,替我把衣裳拿来。”
芳蕊抬抬眼刚要答话,却见外间的门无声的敞开,门口乍然立了一个修长身影。
她倏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倏然而至的人,刚要开口却一下子被人封了穴。
来人一袭似火的红衣,凤眸秀眉,方额直鼻,一痕尖似刀裁的下巴,薄唇浅浅勾着,身后墨黑头发长至腰间。模样真真是极好的,但看着却也眼生,不知是何来意。
她斜眼像一旁看去,却见梅香也同样被封住了穴道。她心道一声糟糕,瞥眼向里间望去,唇角却够了一抹苦笑。若是被宫主发现闯进个陌生人,这可如何是好?
而那人立在门口先是看了看雾气氤氲的屏风后头,然后微一转眼,挑起长长的眼梢看向芳蕊,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
芳蕊平日在兰影宫伺候着,就算见到公子们也只敢远远地望上一眼,哪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一个美人?她吞了吞口水,一时也不由给看呆了。
而那人却并未理再理会芳蕊她们二人,左手压着前襟右手提起袍摆,无声的跨步走进屋,脚步徐缓走近里间,轻轻在小桌旁边落了座。
茶几上摆着茶盘,茶盘里扣着几只晶莹剔透的小巧茶盏,他大大咧咧地斜倚在茶几边上,目光觑着屏风后头,右手则漫不经心探出两指从茶盘里捡了一只茶碗,无声的放在自己面前,然后自顾自的拎起茶壶斟了半碗茶,举到唇边。
没听到芳蕊的答复,屏风后的东方晗雪蹙了蹙眉,转脸看向里间,又冷声重复了一遍:“芳蕊,将我的衣服递进来!”
芳蕊听得心间一颤,斜着眼不住地向里面直瞟,但又因为被封了穴道只能愣在那儿急的直叹气。
“……”
片刻,空气中弥漫出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沾着水汽慢慢从房里蔓延开来。
而茶几旁的男子眼神已然凝在屏风上,两指则漫不经心的捏着茶碗抵在唇边,却不张口。隔着茶水冒出的袅袅雾气,却看见里面一抹身影越移越近,而那双盯着屏风的眼眸,却黢黑的更显深邃。
接着嗒嗒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一步一步似是踏在了他温热的心头。
“你们这两个小蹄子倒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东方晗雪侧眼望向站在门口的二人,冷冷一哼:“可是聋了不成?”方才便叫她们进来送衣裳,谁知她们竟拿她的话当耳旁风,可是活腻了不成?
那人闻言却一笑。而那目不转睛的眼神,却透过丝薄的屏风望见了东方晗雪那未着丝缕的身影。
里面一只修长的手臂抬起,然后从屏风上侧抽过裹身的白绫长衫和拭水的帕子。飘忽的长衫扬起后缓缓落下,覆住一抹修长的身影,而后,屏风映出东方晗雪侧身用丝巾擦拭头发的影子。
男子不由一顿,
不得不承认,不穿衣服又隔着这架屏风,这轮廓和身姿却已经达到了夺人摄魄的效果,却不知当这身躯出现在眼前时又会是一种何样震撼的效果?
男人仍然直直看着那架薄薄的屏风,两指却拈着茶碗抵在唇边漫不经心的转着,殷红的唇轻触着茶碗,唇角带出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知怎地,当芳蕊看着他唇边的笑却骤然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白绫长衫衣摆随着两条白皙的长腿探出屏风的一瞬,男子素手一扬,里间的烛光骤然熄灭,隔着外间的纱帘同时垂落。
芳蕊轻吐出一口气。
东方晗雪披着白绫的身影停在垂帘前头,抬脚的动作停住,她冷声道:“什么人在外面?”
借着棚顶夜明珠的透出的烛光,东方晗雪依稀看见外间一抹艳红的身影就立在幕帘之后。她看不清那人的眼神,但却又一种感觉告诉她――那人仍在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