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东方晗雪背后忽然一冷,浑身汗毛都似在瞬间一炸,全身的血液都已然凝固。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她已然运足了内力,已经做好奋力一搏的最坏打算
“唰——”
绿色光影一闪,锐响破空。
‘砰。’
骤然间的钝响紧接而来,窗外了梅树晃了晃,霎时落了一地的残瓣。
闻声,底下那人不由扭头瞥向窗外,
只这么一错之瞬。
“啪嗒”一声。
鲜血滴落,那一刻的凝固却看得人惊心动魄。
好在这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外面,因而此刻到没人注意到这偏僻一隅的些微响动。
那领队豁然转头望去,冷声道:“出去看看!”
数道黑影闪过,如轻羽便悄然而出,瞬间移至院内的枯树之上,来人抬手一拉,瞬间将钉在树干上的玉簪拔了出来。
领队的黑衣人手里握着属下呈上的簪子,眼眸冷冷地环了院子一周,随即沉声怒道:“给我追!”
话音毕,他身后一亮,那些候命于身前的人顿时便没入了月色之中。
东方晗雪长舒了一口气,只这么一得缓,便已是天壤之别,若不是那些人被外面的响动吸引,那他二人此时也定然被人发现了踪迹。
东方晗雪僵硬地回转头, 却突然发现他簪在头上的玉簪奇异的失去了踪迹,一头墨发熨帖而下,静静地散落在胸前。
林凤曦慢慢的睁开眼,缓缓地依进东方晗雪的肩头,看着她慢慢的笑了,紧蹙的眉头在渐渐舒展,叹息般的低吟着三个字。“雪姐姐……”
东方晗雪浑身一颤,抱着林凤曦一下翻身而起,堪堪落于地面。此刻她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浸湿,腿却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显然是力竭后的反应。但她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猛然将他胸口的衣襟拉开。
可是,她只看到这一眼,本来一脸痛苦的林凤曦忽而猛地从她手中扯回了了衣襟,死死的攥在他胸前,咬着牙齿颤抖着嗓子:“别。别看……”
血早就变成了可怕的暗红,浸透了他雪白的里衣,就算想要遮盖却已是遮不住了。
东方晗雪身体一僵。抱着林凤曦的身体止不住地轻颤,“别怕,没事,不会有事的。”而她现在也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留了这么多的血。又怎会没事?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林凤曦反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静静的靠在东方晗雪的肩头,“没,没事的。”
东方晗雪闭了闭眼,
心。却忽然定了下来,她抓起衣柜前的大氅裹上他的身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一脚踹开房门,东方晗雪足尖一点,瞬间跃上屋檐,以迅雷般的速度向远处掠去,双手抄在她的背后和腿弯。而此刻林凤曦的脸贴着她的肩头,惨白如纸……
他的呼吸很乱。却又极浅极浅,只是没有呻吟,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
手中未干的血迹让东方晗雪的心紧紧地被捏住,一时间根本无法呼吸。
“你若是疼便咬我。”东方晗雪脚步停下,低头看了他一眼,“就要到南宫的屋子了,你再忍忍,我一定会保住你的命,一定会。”
他的唇,贴在了东方晗雪的颈项边,急促的喘了两下,似乎在笑。
她颈侧的肌肤,被他的牙齿轻啮了下,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她耳边依稀听到他不稳的颤声,“我舍不得。”
东方晗雪抱着他的手又是一紧,突然有些痛恨起自己,若不是方才狠心地击了他一掌,他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但若不是这么决绝地对待他,他,又怎会死心的离开?
只是她未料到赵昕容的人速度竟会是这般快,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得了曦儿的住处,想必也是有备而来的,不然又怎会如此迅速?
林凤曦突然叹息一声,呢喃道:“雪姐姐,你……能不能答应我几件事?”
“闭嘴!”她语气恶狠狠的,几乎是狂吼而出,“你若是想让我答应你,那你便必须活着,所以从现在起给我牢牢闭上嘴保存体力!”
她害怕,害怕他那种奄奄一息的语调,夜色中林凤曦的脸白的让人心悸,她怕他交代外便会弃她而去。
林凤曦就这么静静地靠在她肩头,不言不语。
半晌后,她不放心,又沉声说道:“每隔一会,你便用手指敲敲我的身子。”她低头睨着他,见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时间竟很担心自己还未到南宫玥那,他就这么昏迷的不再醒来。
林凤曦的食指倏尔轻轻触了触她的胳膊。
东方晗雪抱着他的身体,五指紧紧地扣在他孱弱的腰间,眼框不由一红,一颗泪珠儿子面颊滚落而下。
林凤曦深吸了一口气,却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在渐渐流逝,
他依稀还记得那年盛夏,他同父亲置了气跑出府去,而外面狂风席卷,大雨瓢泼而至,路上的行人急匆匆的找地方避雨,脚步纷乱。
他则随便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墙角,靠着冷硬的青砖墙壁,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呆上一会儿。
望着落到地上又溅起的水珠,他心中一紧,看来自己至于他们还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啊,不然为何到了此刻却独独没有一个人来找他?
月言湖岸,风雨中飘摇的杨柳枝条不断地拍打着水岸,临湖的茶馆酒楼皆已大门紧闭,他望着门扉发愣,随后自嘲不已,突然发现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竟是如此的凄清而陌生。
父亲他妻妾成群,所以每日在府里也必然上演着明争暗斗的戏码,看惯了姨娘间的争斗,却也对这个家慢慢地产生一种疏离,因为自己是家中的独子。而父亲也是老来得子,所以对他也是格外宠爱。可是与他日日相对的姨娘们,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待他的呢?只怕那些伪善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便是深深的厌恶吧!
雨将停之时,他收拾起所有的情绪,正欲起身,谁知面前却多出了一双白色缎面的锦鞋。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那双鞋子的主人着了一袭湖绿色的长裙,有着一张妍丽至极的面容,面容之上虽是一贯清冷的表情,但却比他见惯了的虚伪笑意更明媚动人。
接着她手中的伞缓缓地撑过他头顶。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身旁……
而谁的心,在那一刹却永久的留在了那延绵不断的细雨中……
……
紫衣白衫柔曼纠缠,彼此的黑发在拂面而过的落雪中轻轻浮动。
林凤曦微笑着倾身,清淡如佛手柑的气息接踵而至,如飘落的轻烟悠悠笼罩,明月之下,雪地的银辉之上。他苍白的唇轻吻过她的肌肤,吸去了她脸上的泪。
雪姐姐,今生今世但愿你不要再为谁流泪。
东方晗雪一怔。
林凤曦贴着她的脸,倏尔动了动,“雪姐姐你恨我么?”
东方晗雪抱在他腰上的手感觉到了温热的粘稠,却不敢低头看他。心中却很清楚那是什么。
“不恨,从来没有恨过,你应该猜到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是她真心的吐露。
“那在这一年中……你……可有想过我么?”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中,让她的心不安的跳动着,空空的寻不到底儿。
东方晗雪的手一顿,
不要问了。曦儿,她害怕。
她面上维持着平静。轻声应道:“想过,但却不敢想太多,因为我怕想了就忘不掉。”
“嗯……”林凤曦的声音尽是欣慰,他抬起眼,温柔的眼中飘起水雾,“那……雪姐姐可曾爱过我?”
爱?不爱?
不管爱不爱,她现在都没资格说,
林凤曦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眼里浮起的水珠让人不忍心拒绝,不忍欺骗。
四周房屋的倒影在黑夜中影影重重,东方晗雪脚下生风加快了奔袭的速度,她侧着脸看着怀中人安慰着,“就到了,你坚持住,凤曦,一定坚持住。”
他的眸子暗了暗,里面流转的光华在渐渐消散……
曦儿他一直都是充满希望的,她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东方晗雪别开脸不敢看他,声音刻意维持着镇定,“如果你能撑下去活着,那……我一定告诉你这个答案。”
“如果我撑不下去,那你……能不能在我墓前告诉我?”他轻松的笑容,随意的语气让她没来由的惶恐,“雪姐姐,等下如果我醒不了了,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在月言湖前的碧水里……”他这一生都活在父亲的威严下,很少做出忤逆他的事情来,因为娘的期待,也因为他的责任,除了自己执意进了公主府这件事……所以,他希望自己在死后,能活得快乐些,至少能多在他们初遇的湖畔前多停留下……
“放屁!”东方晗雪气得口不择言,“你现在在干什么?交代后事吗?林凤曦,我告诉你,这个要求我不会答应,永远都不可能答应!”
林凤曦喘息着微笑:“雪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如何相遇的么?”
“林凤曦,你若是再敢说下去,我立马就把你扔出兰影宫去!”他冷冷的出声,“你应该知道我说得出便做得到,别逼我!”
他笑了笑:“这次就算是你将我赶出去,我却还是要说……”
雪一直在下。
东方晗雪一边听着,一边极力地在屋顶奔驰。而林凤曦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他伸长手臂,勉力去拥紧她的身子不让自己松手。他靠在她的胸前,听着她为自己而狂跳的心,微微地笑了。
终于来到了南宫玥的屋前,东方晗雪一脚踹开门扉,带进落梨般的碎雪,那风如此的凉,似是很多很多年前,那冰凉的湖水。
那年的月言湖畔,青石砖旁暮然抬头的少年,清秀的眉目亦是如此清凉。
他说,“他不是孤儿,只是寻不到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