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好吧,那你来说。”福妈用下巴点点福爹说道,犹自神情不悦地坐着,没听福爹的话躺下歇息。
福爹抬头看着福妈,伸出手去,结果福妈侧了侧身子,让福爹的手落了个空,只好无奈地垂下,福妈这么明显躲避福爹的动作,别说张子桐了,连粗神经的大福哥都发现了,
“娘,你是不是又生爹的气了,不干爹的事,是他们太过份了,他们逼着爹……”
每次从老宅回来,娘除了哭就是生闷气,最令他纳闷的是,明明不干爹的事,娘每次都冲爹发火,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大福!”福爹连忙抬起头,阻止了大福哥再说下去,见大福哥被他一声喝得木愣的样子,干咳了一声,放软了口气说道,
“你也受伤不轻,早早睡下吧,这事爹会跟你娘说的。”
“啊……噢……“大福哥听话地又重新趴下不说话了。
福爹安排好大福哥,又看向仍旧精神地等着听他说话的二福姐,斟酌着开口道,
“二福,你也睡吧……”福爹的话刚一出口,二福姐就不满地噘起了嘴,刚要反驳,福爹就不耐烦地开口了,
“你是不是又打算像往常一样糊弄过去,我告诉你,张二河,这次不行,你必须得给我说清楚,我要知道,他们这次发作的这么厉害,到底是为啥?你没听见他叔爷爷看了你的伤口后说的那些话啊,这次你的一条腿差点就废了,豁开的那个口子,就差一点就要把筋给割断了,就差那么一点……“福妈挺着肚子。拿手指尖比着那令她害怕而又庆幸的一点点距离。表情难过快要哭出来,眼神又痛又怨又愤又怕。
“你说,你要是废了,让我和四个孩子怎么办呢,啊?”
福爹有些不敢面对福妈的眼神,他微微别开了眼。小声地说道,
“腿上的口子是个意外,你听我给你说……”
福爹的讲叙低沉而缓慢,张子桐躺在被窝里听得心里直翻白眼和生气。
他和大福哥到达老宅之前的发生的事,她不清楚,反正他们到后所发生的事。福爹说的是含混又模糊,把激烈的现场冲突描述得跟小孩子玩闹似的。不值一提。
“呵!”福爹刚说完,屋内就响起一声嗤笑。
张子桐一凌,反射性地就想要抬手捂住自已的嘴巴,她以为自已一不小心把心中的不满给表露出来了呢。
结果却看到福妈身子在籁籁发抖,而后一连串的呵笑从她口中而出,笑声悲痛又讥讽。
“你到现在了还想哄骗于我,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好,腿是你的,你说没什么大不了那就算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我们的孩子,大福背上的青紫,这还隔着棉衣呢都给打成那样,那得是多大的手劲啊,这是你说的不小心失手造成的吗?这有阿福……我可怜的阿福……呜……得遇上多险恶的事,才能把一个小孩子都快逼疯了,就为了抢一个暖帽?呵呵,张二河,亏你还是个当爹的,不为孩子讨公道就算了,还帮着别人来蒙骗我,我,我……你想气死我吗……嗯哼……”福妈痛心疾首地数落着福爹,突地脸色变得煞白,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娘!”三人同时惊呼,张子桐和大福哥猛地从被窝里探出身子,因动作过猛,牵动了两人身上的伤势,疼得吡牙咧嘴,冷汗直冒。
二福姐则是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出溜下炕,沾地就光着脚窜到了福妈身旁。
“孩他娘!”福爹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伸着手去拉惨白着脸蹲在地上的福妈。
“你别拉我,就这样让我死了算了,这样被他们压着战战兢兢抬不起头,有苦难诉的日子,我过够了!以为搬出来会好一些,可是,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我好好的孩子,被他们作贱成这个样子,疯的疯,伤的伤,我看了好心疼,我宁愿他们打得是我,是我……”福妈捂着胸口哭了出来。
“娘……”二福姐力气小撑不起福妈,只有陪福一起蹲在地上,难过地替福妈擦眼泪。
“娘,您别动气,爹就是怕您听了生气,再不小心动了胎气,才不敢告诉您实话的呀,您试着多深呼吸几次,把火气缓一缓,如果您答应我,不得急动怒,我就把实话告诉您。”张子桐好不容易从被窝里爬出来,弄得脑门上都是冷汗,爬到福爹身边,在炕沿上望着福妈说道。
福爹一听,欲言又止地看向张子桐,张子桐心中不满,想瞪福爹,可是,看着福爹苍白憔悴的愁容,又不忍心说出口,只能在福妈听话地做闭眼做深呼吸的档,小声地福对爹说,
“爹,先把娘稳下来,再说其他吧!”
……………………
最后,福妈还是被福爹再加上三小给劝上了炕,脱了外衣,躺在了福爹身边。
全家五个大小脑袋齐溜地摆在炕边上,只是都睁着眼,毫无睡意。
“阿福,说!”福妈有些疲惫但坚持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静谧。
福爹动了动,以商量的口吻,低低对福妈说道,
“还是我来说吧……我保证这次实话实说……”
“……”福妈明显不信地白了福爹一眼,刚想张嘴刺刮他两句,张子桐就开口了,
“爹,还是让我来说吧,娘还在气你呢。嘻嘻……”张子桐语带俏皮地说道。
其一是怕福爹为难,毕竟要说自已爹娘和大哥的不是,在这个“子不言父母是非”、“家丑不可外扬”、重伦理、体面、传统的年代,儿女对于父母的过失总是默默忍受、三缄其口者居多,何况福爹这个老实人。
二是怕福爹不实在违心不过,来个真真假假,福妈可是个聪慧的女子,万一再给识破喽,可就不好收场了。
“我和大福哥去之前的事,因为没有看到,所以暂且不说,只说我们到后的事吧,当时……”
张子桐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条理清晰、事无巨细地将她所看到,所听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当然把她故意摔倒,然后趁机把小肥带倒这事给说成了意外,而后她拔发笄刺老贱人那段用词也多用春秋笔法再加上大福哥在旁边帮着补充完缮,因为当时她毕竟“神智不清”了嘛。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一开始福爹还有些担心,怕张子桐因心中气愤而将事实夸大,引得福妈动怒,但是后来听着听着,也不由的沉默下来。
他当时被爹逼得心灰意冷,又被大哥打得有些麻木,后来大福和阿福出现的突然,然后紧接着受伤,他当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处在恍神之中,没想到他竟然忽略了这么多。
大哥大嫂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家的孩子欺负阿福而不阻止,大哥明明看到大福扑到了他的背上,也没有丝毫手软,大嫂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轻贱他的妻子。
也许是张子桐平静的语调再加上小孩子有些软糯微哑的声音,起了一定的安抚作用,福妈和二福姐虽然听得呼吸加重了几分,但却没有当场就破口大骂。
“我就知道腊八粥送了也白送,看,又被倒掉了吧,还摔碎了咱们的碗,幸亏食盒是旧的,否则还得赔一个新食盒进去。”二福姐听完后,首先出口埋怨。
“他们这次又是为什么把粥给倒掉了?”福妈没有先问为什么爷要逼着爹休掉自已,而是问起了腊八粥被倒的原因。
“……”福爹张了几次口,都没能出声,脸上结纠异常。
“娘,我想可能是老贱……”张子桐此时的语气带了浓浓的个人感情。
“阿福,小小年纪不要学着别人出口秽语,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福爹没有开口阻拦,倒是福妈开始教育起她来了。
“娘,她都那样说您了,咱们还好言好语的对她干嘛啊……“二福姐不乐意地说道。
“她出口秽语,那是她没有教养,失了礼数,难道你们也要跟她一样被人这样看待吗?”福妈转头看向二福姐,语气淡淡地说道。
二福姐撇撇嘴不说话了,但是躺在她身边的张子桐却看到了她眼中的不以为然,二福姐发现了张子桐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咧嘴而笑。
显然,以血还血,以骂还骂,狗咬我一口,我要撕他一块肉,才是两姐妹心中的准绳,以德报怨那一套,还是留给别人吧。
“咳,娘,按我的猜想,事情可能是这样的,首先是那个老……女人,在旁边挑唆爷,说您的坏话,爷听信了她的话,误会您……您对他老人家不敬不孝,然后对爹发火,打翻了爹手中捧的食盒,然后爹就替娘辩解维护娘,但是爹嘴笨,怎么可能说得过那居心叵测,没理辩三分的老女人呢,也许还有其他人帮腔,然后白得被他们说成黑的,爷是彻底信了他们话,彻底怒了,命爹休掉娘,爹自然不肯,替娘辩解,跪下替娘求情,此举虽然是好心,但对于怒火中的爷来说,无异于是爹偏向娘亲,连他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了,于是大骂爹不孝,他们在旁边忙不迭的煸风点火,后来,爷气急就搬出了家法,再后来,就是我们赶到时看到的情景了……”张子桐说完对上福爹惊讶不已的眼神,吡牙笑问,
“爹,我猜的可对?”